做爲上位者、領導者,過人之處總是需要具備一些的,比如,運用人心,否則的話,越往上走,越精英扎堆,人家憑什麼非要服你呢!
就像此時,高爵士巧妙地給巴里·迪勒提了一個頗有哲理的問題,頓時讓一副將要大展宏圖模樣的巴里·迪勒,陷入了沉思。
高弦的話並非沒有道理啊,成功打造出米國第四電視網這個話題,從一九五零年代便開始大肆炒作,到了現在,除了被一個浪頭一個浪頭地撲死在沙灘上的衆多敢吃螃蟹者殘骸,就只剩下了越來越令人望而生畏的失敗魔咒了,你巴里·迪勒憑什麼認爲自己肯定成功?而只要不成功,那損失可就大了,到時候巴里·迪勒引咎辭職、拎包滾蛋,可買單者卻只能是派拉蒙,沒有半分逃避的餘地。
相比之下,收購一個現成的電視網,就形勢明朗多了,尤其米國廣播公司,和派拉蒙有着那麼深的淵源,加上時光流逝讓其掌舵者垂垂老矣,米國廣播公司到了必須考慮如何往下傳承的關鍵節點。
如果在這種情況下,巴里·迪勒還能說服高弦,支持自己的成立米國第四電視網的理想,那巴里·迪勒理所當然地要進一步領高爵士的知遇之恩、提攜之情。
顯而易見,執着了這麼多年,巴里·迪勒肯定不會放棄自己的米國第四電視網理想,思索了一會,斟酌好言辭後,開口道:“從您的角度來講,收購一家已經成形的電視網,確實不失爲一個相對省心的選擇。”
“但問題在於,電視傳媒這個行業,形勢變化非常快,受衆更是喜新厭舊,而包括米國廣播公司在內的三大電視網,歷史倒是足夠悠久了,可相應地,包括節目編排在內的很多方面,積弊甚多,革新難度很大,實質上並不比成立米國第四電視網的輕裝上陣,擁有絕對優勢。”
“具體說最近幾年電視傳媒行業形勢的明顯變化,三大電視網體系外的獨立電視臺,所具備的價值正在提高,而現階段正府監管相對較鬆的有線電視發展勢頭迅猛,全美家庭使用百分比達到了兩位數,它們都是米國第四電視網的潛在成員。如此有利的形勢,堪稱前所未有。”
“另一方面,傳統三大電視網憑藉多年的行業主導優勢,在廣告業務上儼然形成了默契,於是導致了諸如寶潔、通用磨坊等等非常重視全美範圍內廣告效果的公司,明確抱怨,投放廣告的成本過高,需要引入第四電視網,以加強競爭。這種呼聲堪稱越來越高!”
聽着巴里·迪勒洋洋灑灑的最終陳述,高弦最後沒有讓巴里·迪勒失望,點了點頭,明確表態道:“既然如此,那派拉蒙傳媒就組建自己的電視網。”
這話的潛臺詞就是,好吧,那我就艱難地做出這個萬一不成功就必定拖累整個派拉蒙集團的艱難決定,巴里·迪勒你可要不一般地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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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大喜的巴里·迪勒,那顆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熱切地催促道:“高爵士,這份收購電視臺的計劃,還請您過目。”
高爵士微微頷首,終於翻開了那份文件,“咱們邊看邊討論吧。”
這份收購電視臺的計劃,可不僅僅是看看哪家電視臺收視率、廣告收入、出售價格等等條件是否合適,便能決定收購與否那麼簡單,因爲米國的電視傳媒行業超出一般人想象地形勢複雜,可謂水深無比。
從電視臺把節目內容直接輸送到千家萬戶的電視機終端這個層面來講,電視行業的技術運作可分爲地面無線電視、有線電視、衛星電視三類。
其中,“衛星天上走、地上大鍋收”模式的衛星電視,當前的商業應用還不成熟,休斯飛機公司旗下的休斯電子公司,便涉足這個技術領域,給高爵士的結論是,保守估計還要等十年左右的時間。所以,派拉蒙組建米國第四電視網的時候,就暫時沒有必要考慮衛星電視了。
有線電視在米國的歷史可有些年頭了,最早可以追溯到一九四零年代末,但在相當長的時期內,都和衛星一樣,扮演着“中繼者”的角色。
比如,在大都市區裡,生活在高樓大廈裡的千家萬戶,都支起自己的室外天線,難免存在各種現實問題,於是便以每幢樓爲單位,甚至每個街區爲單位,架設接收信號效果更好的總天線,再通過米國電話電報公司擁有技術專利的同軸電纜,把節目信號,輸送到觀衆的電視機終端上。
這種扮演着“中繼者”角色的有線電視,後臺那邊並沒有實際的有線電視臺進行節目內容的運作。
而進入一九七零年代後,真正意義上的有線電視,開始蓬勃發展起來,比如,HBO便是在這個時期創辦並發展壯大的。
和通過公共無線電波頻段傳輸節目內容的地面無線電視一樣,有線電視也要接受米國聯邦通訊委員會的監管,只不過相對寬鬆一些而已。
米國聯邦通訊委員會對地面無線電視的監管非常嚴格,這也成了米國電視行業水深無比的一個重要原因。
比如,米國聯邦通訊委員會僅允許,一家公司在全美範圍內,擁有最多十二個電視臺。
再如,在同一個傳媒市場裡,兩家電視臺的所有者,不能是同一個。
傳媒市場是什麼意思呢?
大致來講,傳輸節目內容的無線電波信號,終歸存在一個有效覆蓋的範圍,未必會和縣、市之類的行政區劃重合,可能在偏僻山區地盤很大,而在大都市區裡只是某個行政區下的一部分。
米國聯邦通訊委員會就是通過傳媒市場這個概念,避免電視臺被壟斷,進而也保證了電視臺之間有競爭,爲觀衆提供優質的節目內容。
商業電視臺的立身之本,無非就是吸引儘可能多的觀衆收看,從而爭取廣告投放,讓流量變現。
但有一樣,分散在各個傳媒市場的廣告效果,肯定沒法和步調一致地覆蓋全美的廣告效果,相提並論了,加上具有足夠吸引力的優質節目內容製作並不輕鬆,爲了追求更多的收益、更少的成本,拉幫結夥地進行全美範圍內節目聯排播放的米國傳統三大電視網,便有了用武之地。
圍繞“傳媒市場”這個概念,米國聯邦通訊委員會在監管上做的文章還有很多。
比如,在米國境內的絕大部分“傳媒市場”裡,米國聯邦通訊委員會只允許設立三家使用甚高頻頻段無線電信號傳輸電視節目內容的發射臺,而第四家發射臺,必須使用特高頻頻段。
這個規定的影響同樣很大,要知道,在電視行業發展的早期,做爲節目內容接收終端的電視機,必然存在很多技術短板。
比如,甚高頻頻段無線電信號理論上可以分出十二個電視頻道,但當時電視機的調諧器,只能分離出最多七個頻道,因爲如果頻道太密集的話,就串臺了,至於特高頻的電視節目信號,電視機乾脆無法直接處理。
在這種情況下,得到甚高頻牌照的電視臺,肯定比得到特高頻牌照的電視臺,更具備優勢了。即使到了一九六零年代中期,米國聯邦通訊委員會強制規定,在米國市場銷售的電視機,必須能夠直接調諧特高頻電視節目信號,但甚高頻電視臺相比特高頻電視臺的先發優勢,可沒有那麼容易被迅速追上。
派拉蒙入股的杜蒙電視網,基本被視爲最早的米國第四電視網,可因爲受到包括那個時期派拉蒙被反壟斷收拾得焦頭爛額在內的各種影響,難免運作上存在各種阻力,最後拉幫結夥過來的成員,往往都是那些得到特高頻牌照的電視臺,沒有足夠的廣告收入,如何生存下去,很快便散夥了,“命硬”的特高頻電視臺成了獨立電視臺,實力不濟者乾脆把特高頻牌照退還給米國聯邦通訊委員會,認栽出局。
杜蒙電視網的關閉,倒是給當時境況好不了多少的米國廣播公司起死回生的機會,等到一九七零年代,追上了全國廣播公司和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業界地位。
正如剛纔巴里·迪勒遊說高弦的那樣,時至今日,那些持有特高頻牌照的獨立電視臺,相比傳統三大電視網裡的甚高頻電視臺,已經不那麼完全落於下風了,甚至位於諸如紐約、洛杉磯等大都市區的獨立電視臺,儼然有成爲香餑餑的跡象;加上有線電視臺的蓬勃發展,米國第四電視臺的成長環境,確實空前地好。
但這只是宏觀層面的有利趨勢,到了微觀層面,肯定少不了和屬於傳統勢力的三大電視網競爭的相持階段,如果把資金都燒完了,還沒有熬出頭,同樣會玩完,甚至爲他人做嫁衣。
另外,至少到目前爲止,諸如一家公司在全美範圍內擁有最多十二個電視臺、在同一個傳媒市場裡兩家電視臺的所有者不能是同一個,之類的米國聯邦通訊委員會監管,並沒有隨着米國電視行業形勢的最新變化,就消失了。
因此,巴里·迪勒的收購電視臺計劃,需要取捨的東西,非常多,很費腦筋。
不過,事在人爲,但凡人制定出來的規矩,往往都難免存在可被鑽營的控制,米國聯邦通訊委員會對·電視臺控制權的監管,也不會例外。
在討論當中,高弦便提出了一個破解方法,而且還有一個堂而皇之的正式名稱,叫做“本地營銷協議”。用不太精確的白話解釋就是,可以找一個絕對可靠的代理人,持有一家電視臺,然後再把這家電視臺租賃過來運營。
“通過這種巧妙的迂迴方法,我們可以在全美範圍內,實際控制更多的電視臺,並且也能爲和休斯廣播電視公司、赫斯特廣播電視公司的合作,提供進一步的便利。”
聽了高爵士的主意後,巴里·迪勒略顯遲疑,“本地營銷協議可是遊走在法規邊緣地帶,不會到時候麻煩上身,難以甩掉吧。”
“放心,我已經請專業律師團隊反覆論證過了,可操作性極高。”高弦微微一笑,“而且,早已經有不少人,在暗中使用這個方法了,比如辛克萊廣播集團。”
聽到這裡,巴里·迪勒的膽量頓時上來了,“那就好辦多了,我們派拉蒙可不是被人隨便拿來開刀的角色,如果真的被追究起來,起碼要大家一起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