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皎皎忽然跳起來，嬌橫道：“且慢！要走可以，這隻妖留下，你們滾！”
小姑娘雖然潑辣，但平日在外行走時頂着劍居弟子的名頭，還是很識大體的。現在敢這麼橫，無非是因爲沈湜在場。加上被林果搶了好幾次怪，早窩了一肚子火。
阿沅擰着小脖子立刻懟了過去，“憑什麼？”這貨也是有所依仗的，姥姥在此，上天入地我怕誰？
“不憑什麼，就憑這裡，離無爲劍居近。”
“不要臉！大道士小道士都不要臉！無爲劍居了不起啊，呸呸呸呸呸！”
月皎皎勃然大怒，拔劍出鞘，“蘿蔔精，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阿沅大怒，跳着腳怒罵：“兩條腿的幼崽，你罵誰蘿蔔精？你才蘿蔔精，你全家蘿蔔精！”
“皎皎！”宋端皺起眉頭。雖然這小傢伙講話難聽，但也是月皎皎挑釁在先。
宋端上前，少年玉樹臨風，溫潤有禮，“這妖怪作亂風陵城，害了七八條人命，朗朗白日還敢入城作祟，還是將它交給府衙，給城裡的百姓一個說法纔好。”
阿沅扯着嗓子叫道：“這是我們抓的妖，你們要給說法就去自己抓，休想動我們的妖！”
月皎皎氣紅了臉，“難不成你還要抱着它睡覺？”
阿沅翻了個白眼，抖着小粗腿跩得飛起，“要你管！”
林果面無表情，吵架真是浪費體力的最沒意義的行爲。
一手提起阿沅，一手虛空抓住被妖氣束縛住、不能動彈的狐妖，走了不過三四步，就被人攔住了。
少年鳳眼明亮，揹着長劍，氣息冷靜從容，看似彬彬有禮，實則帶着一種無法忽略的驕傲張揚，正是沈湜。
之前覺得他不過是個小屁孩，現在用了分身，分身的個子比他矮半頭……很不爽。
“作甚？”林果不耐煩。看到那張臉就想到自己被他一劍戳出個透明窟窿，怎麼可能心情好？
“你是靈脩？”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沈湜頷首，衣袖微揚，很有君子之風，“請出招吧。”
“……”神經病！林果翻了個白眼要走，沈湜身後七八個同仇敵愾的小道士一起圍了上來。
呵，呵，想打羣架？姐姐一個，打你們一羣，完全沒壓力好麼？
就怕下手沒個輕重，打死應該不至於，可萬一打斷胳膊打折了腿，老道士衝過來理論，她元神被鎖在通天柱不好乾仗。
阿沅臉上的不耐煩跟林果一模一樣，“煩不煩？快點讓開，我們要回家了！”
宋端爲首的小劍修自然不肯讓，正在對峙中，忽聽得旁邊傳來一道聲音，“……這妖女就是方纔騰雲駕霧來城裡作亂的妖精？”
卻原來，陰雲散去，陽光普照，大地重歸美好。之前因爲妖怪來了匆忙躲在菜筐底下，醬缸裡，馬車車輪下避難的吃瓜羣衆一看局勢平穩，紛紛爬出來圍觀。
“嘖，她身上還披着條狐狸尾巴，不是她是誰？”
“他孃的！勞資今天新蒸的一屜肉包子還沒賣兩個呢，就被刮飛了！半兩銀子呢！”
“還有俺的豬肉鋪！早上新宰的肉，也不知道飛哪兒去了！臭婆娘回去又要跟俺吵架……”
“都怨她！打她！”
“——打死她！！”
一時間爛菜葉子，臭雞蛋，鹹魚滿天飛，害的阿沅差點被一隻破鞋丟中。
吃瓜羣衆一加入戰鬥，場面就有點不好控制了。不說別的，一羣無爲劍居的劍修圍攻一個姑娘傳出去就不太好聽吧。
雖說這姑娘來歷神秘，出手也有些邪修的意思，但這些話都不太好跟吃瓜羣衆解釋。而且那被抓住的狐狸精，還在人姑娘手裡捏着呢。
等到周圍的雞蛋菜葉鹹魚都消滅得差不多了，保持安全距離圍觀的吃瓜羣衆也冷靜了下來。
“你瞧瞧她那眼神，冷冰冰的，哪兒像是人啊！”
“她她她眼睛還發綠光呢？”
“等等！難不成這母狐狸就是山神老爺？可，她一個女妖精，要那麼多小姑娘幹嘛？”
阿沅晃着腦袋，甕聲甕氣，“山神老爺是條公狐狸，已經被我們弄死了！這隻母狐狸是他夫人！”
“山神真的死啦？”一道洪亮聲音自街角傳來，飽含不可置信。
那是個膚白微須的中年男人，綾羅綢緞包裹着一身肥肉，滿臉驚喜交加，正是風陵城的首富林老爺。
一大早的聽家丁說無爲劍居的各位小道爺從山上回來了，他急匆匆的想親自過去問問，除妖順不順利，除得乾淨不乾淨之類的。
誰知趕到引鳳樓，掌櫃的說小道爺們已經離開了。他是緊趕慢趕追逐着各位道爺的腳步，結果卻跟妖怪撞了個正着！
幸好祖宗保佑，妖怪沒看到他，撿了一條命回來。
林老爺帶着家丁擠開人羣，果然看到人羣正中央站着一羣身穿白藍道服的小道爺，一個黑衣姑娘，一個四五歲的小糰子，還有個面色蠟黃，頭髮枯萎，眼神冰冷陰鷙被砸得一身髒污的女人。
林老爺皺着眉頭，有些懷疑，“這……這女人是狐狸精？我怎麼聽說，狐狸精化成人形之後，個個貌美如花，勾人魂魄的呢？”這女人一副枯黃憔悴的模樣，不太像啊。
月皎皎有些不悅，“這自然就是。”
林老爺嘿嘿一笑，笑容油膩圓滑，“各位仙師，能不能讓她顯出原形，也讓我等小老百姓開開眼界？”
無爲劍居的小道士們還未來得及說話，只聽得一句懶洋洋的，“好啊。”
額……
黑衣少女俯身看向地上的狐妖，微微一笑，兩根手指按向她眉心。
暗紅色的光芒流轉不息，自狐妖身上沒入她的手指。狐妖周身劇烈抽搐，氣息微弱，很快就變成一具僵直的紅狐狸屍體。
宋端饒是素日鎮定，看到這一幕也有些忍不住了，輕呼道：“噬魂術？”一衆小劍修更是目瞪口呆，這特麼絕壁是邪修啊！
沈湜目光微微閃爍，沒有說話。
林果把狐狸屍體扔到林老爺懷裡，“你要的狐狸。”
林老爺嚇得渾身肥肉一顫，狐狸屍體從他懷裡落到地上。他看來看去，覺得這隻狐狸有點眼熟。
尼瑪！
三個月前，他從一個天樞院的靈脩手中救下的，身受重傷的狐狸不就是這隻麼？這狐狸勾引靈脩不成反被打成重傷，林老爺費了好大勁纔將她從靈脩手裡要過來。
那靈脩怎麼說來着？此妖心性邪魅，如若不死，只怕會以人的血肉精魄滋補療傷。
林老爺不以爲然啊，萬物皆有靈啊，更何況狐狸這樣聰明又通人性的妖魅，自己救了她，她以後必然要報恩吶，搞不好自家以後更是財源滾滾了！
就當放個生，結個善緣吧。
哪曾想，這妖孽不僅不思報恩，還和公狐狸一起假扮成山神，差點把自己的女兒拐去做人肉藥引子……
林老爺像吞了只壁虎一樣面容扭曲，很想狠狠扇自己兩巴掌冷靜冷靜，放生，放你麻·痹的生！
連多看一眼那狐狸都嫌惡心，轉頭對家丁吼道：“快拿去燒掉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