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陽光很刺眼。
林果被老東西抓着手腕，拖行在粗糲的亂石堆裡。
陽光透過嶙峋的山石射下來，四下裡一片荒蕪，並沒有看到沈寄他們。
老東西陰冷獰笑，“你以爲我是受了你的威脅才把你帶出來的？你沒了陵墓裡那些怪物的幫手，不過就是具低賤的行屍，再怎麼掙扎也逃不出爺爺的手掌心。”
“你不是爲了那瓶血？這倒稀奇了。那你想怎麼樣？”少女一雙黑玉般的眼珠冷冰冰看着他。
“怎麼樣，自然是先找到沈寄再收拾你，東西在沈寄身上吧。”
“若不是看着你還有幾分美貌，老夫早就弄死你了。你這張小臉還挺嬌嫩的，爺爺我也不嫌棄你是行屍，帶回去調教下，像你這樣死過一回的，能玩的花樣更多。”說着，他看着林果嘿嘿笑起來。
千年墳墓裡的女屍啊，在那些合歡宗道友面前可要長臉了。
少女停下腳步，長長劉海擋住她白皙面孔，神情看不分明。
程老頭忽然覺得自己像是拉着一座山，再也不能前進一步。他皺着眉頭，臉上盡是戾氣。
“怎麼？難不成皇帝玩過，爺爺就不能玩了？我可告訴你，爺爺會的花樣多着呢，保準你要不了兩天就會忘記陵墓裡的皇帝。”
少女漆黑的眼睛直直看着他，“你說的玩，是我理解的意思？”
老頭桀桀笑起來，“小寶貝，你覺得是什麼意思呢？”
他那張乾癟枯瘦的臉在陽光下格外清晰，像是風乾發皺的凋零菊花，又像是被霜打過的苦菜花。
林果心裡泛起一股噁心。就好像看到一罐子已經過期的花生醬裡翻滾着無數白蛆。
生生想嘔吐。
程老頭只覺得手上一股巨大力量傳來，他整個人被震得一個踉蹌，手臂險些被振飛了。
大怒之後，很快冷靜下來，眯起眼睛看着對面稚嫩的小少女。
依然看不穿她的境界，這具行屍有點邪門，不過他也並不擔心。行屍而已，再怎麼變異，修爲也不可能高過他這個元嬰老怪。
再說這種由人屍化而來的妖物，有太多可以剋制她的法寶了。
嘖，撇除身份而言，她還是鮮嫩可口的，像是清晨荷葉上的露珠，皮膚白皙光滑，沒有任何瑕疵，眉眼漆黑，小臉精緻，皮相上來看，是個好玩物。
只是陽光底下看起來，卻沒有陵墓黯淡光線下那種動人心魄的誘.惑了。
也對，行屍嘛，行屍在黑暗裡才更鮮活。
少女對他森森一笑，露出一口糯白的牙齒來，很有幾分噬骨的血腥，“我倒是沒想到。”
程老頭陰測測笑道：“小寶貝，不管你願不願意，木已成舟。難道你要造反不成？反正正好沒人，爺爺也不介意先教教你，什麼叫做溫順。”
少女淡淡道：“誰說沒人？有很多人啊。”
“哪裡？”老頭一怔。
林果目光冷漠地往旁邊看去。
就在他們對話間，不知從哪裡來的無數具已經腐化和未腐化的屍體搖搖晃晃朝他們圍攏過來。
有人的，也有動物的，在白天炙熱的陽光之下，這些死物好像受到了不能抵抗的召喚，虔誠的，一往無前的聚集過來。
沙沙的聲響，是骨頭摩.擦着碎石，咔咔的聲響，是枯化的骨頭互相敲擊。
程老頭冷哼一聲。召喚控制麼？之前在墳墓裡能控制其它死物，出來就召喚這些不值一擊的東西。
他完全未將這些死物看在眼裡。身上氣勁驟然一蕩，已經將那些不知死活的卑賤東西全部震開。
“走吧，你也想快點找到沈寄吧。”他說着，負手往前行。
心裡畢竟還是記掛着青玉隱龍的血，不想再繼續耽擱。
林果眼眸深沉，手指輕輕叩擊，相隔十幾丈遠，被震飛的屍堆裡，有幾具腐化程度較低的行屍眼眸驀然變爲血紅，轉身朝外奔去。
速度很快，眨眼就消失在白茫茫的日光之下。
這老東西心腸歹毒，城府極深。
他沒有選擇之前的出口，反而從另一個地方出來，大約就是爲了暗算沈寄。
。
沈寄負手站在山洞的入口處。
揹着光，面容嚴肅冷漠，洞口的白光勾勒出他素淡的青袍，一柄長劍，像神一樣無法跨越。
他在等林果。傳送陣的出口，就在山洞裡。
沈寄守着洞口，兩個小傢伙在洞外跑來跑去，並不遠，在他可以照顧的範圍之內。
這個位置很不錯，若是動起手來，隨便就能一鍋端了。
很顯然，在最開始計劃中，守洞口的人不該是他，只不過現在形勢逆轉了而已。
山洞內，三家弟子按衣服顏色涇渭分明的分團站着，虎視眈眈望着沈寄。
本來他們已經各自接到了自家祖宗的密令，讓他們協力殺掉沈寄。
有這麼多人在，殺掉沈寄，還是有希望的。壞就壞在，“協力”兩個字上。
怎麼協？誰聽誰的？誰攻擊，誰掩護，誰補刀?
知白君的名聲不是白叫的，他身後的那把劍也不是吃素的。
所有人都忌憚着不敢動手，各自用眼神慫恿其它人先上，自己好上去添拳。
於是，大半時辰過去了……沈寄好端端站着，三波人馬暗潮洶涌，手按在兵器上，殺氣騰騰，愣是沒有一個敢動手。
隨着時間的流逝，弟子和門人們漸漸不安起來。
三個老祖宗都沒出來。
衆人不再防範沈寄，反而彼此之間深懷戒備。
三個老傢伙本來就不和，體現在弟子身上就尤爲明顯，都怕在這時候被其它人算計了，成了別人碗裡的魚肉。
忽然之間，身着紅衣的弟子衣袖中響起了鈴鐺聲。
紅衣是老怪程大陸的弟子。
那大弟子認真傾聽了片刻，滿懷喜色地對山洞內的諸人道：“祖宗們已經出去了，就在外面等着我們，咱們趕緊過去吧。”
另外兩撥人並沒有動，冷冷看着他們，各自用門派的法器跟自家祖宗聯繫，然而……沒有迴音。
紅衣弟子們底氣十足，囂張得意，“你們要等在這裡也隨意，我們就先出去了。”
他們看向洞口，沈寄守在那裡。
望見沈寄冷漠的神情，紅衣大弟子訥訥加了一句，“祖宗說了，那小姑娘跟他在一起，請知白君也跟我們同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