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廣場,靈虛殿前。
無爲劍居的兩大巨頭,縹緲真人和無塵道長,肩並肩看着天地落雪,一副悲天憫人的高人之相。
珈藍白塔靜默矗立在遠處,雪花紛落,白塔沉寂安然,一如經歷過的數千年歲月一般。
縹緲真人嘆了口氣,打破平靜,“師弟,那個老妖婆的分身已經出塔了。”
無塵子嗯了一聲,波瀾不驚。
縹緲真人繼續道:“她出塔一定是爲了療傷,她傷好了我們怎麼辦?”
無塵子:“師兄怕她?”
縹緲真人冷哼,“我怕她發瘋!她上回瘋了一把,把掌門師兄都禍害得閉關養傷了,下回再瘋一把,就該輪到我倆養傷了。”
“所以?”
“所以,趁着這妖女現在元氣大傷,不如我們……”
無塵子冷靜迴應,“師兄,祖師有訓,凡無爲劍居弟子,均不得傷害那棵黃泉火荼。”
“呸!祖師是因爲跟那妖女有一腿,所以才……”
無塵子生冷地打斷他,“師兄慎言,不敬祖師,按照門規,應當……”
“行了行了!”縹緲真人一聽他扯門規就頭痛。壓低聲音用胳膊肘興奮捅了捅他:“誰說要你我動手了?師父和掌門師兄不是最疼那個小的麼?讓他裝作無意失手,捅死老妖婆,不就皆大歡喜了?”
“師兄,我都聽到了。”一道少年的聲音自身後平靜傳來。
縹緲真人嚇了一大跳,回頭見少年抱着書卷站着,身形雖有些青澀單薄,但眼眸明亮,眸底銳光凜然。
“呵呵呵,小師弟,你什麼時候來的?走路怎麼沒聲音的?”
“是師兄心不此。我麼,剛好聽到師兄讓我假裝失手,捅死樹妖。”
縹緲真人厚着臉皮湊過去笑眯眯問:“小師弟覺得,師兄的建議如何?”
少年點頭,“不錯。”
縹緲真人大喜,“那你是同意了?”
少年眼眸烏黑,平靜道:“我先問過掌門師兄的意見,再做行事。”
縹緲真人跳着腳,“行了行了,你們一個個比誰都端正,只有我不守規矩好了吧?”
無塵子拍拍他的肩膀,“樹妖被關在珈藍塔內,又有封靈劍鎮守,不會出事,其它的,等掌門師兄出關再定奪吧。”
就在無爲劍居的巨巨們討論着要不要弄死樹妖時,樹妖林果飄到了括蒼山入口,招來前兩天馴服的巖雕,準備騎着雕出去擼怪補貼家用,然而……
“姥姥!”樹後面忽然跳出個小糰子來,一臉驚喜地看着林果。“我正好迷路了,誰知道就在這裡遇到了姥姥,好巧啊!”
林果:“……”你一定是在故意逗我笑,有在家門口迷路的麼?
小糰子眨巴着眼睛撲到巖雕身上,天真無暇狀問林果,“姥姥要出去玩麼?能不能帶着我?我爹媽整天把我栓家裡,我從沒出去玩過,帶着我吧,就一次,好不好?”
blingbling的小眼神,特別像前兩天送給林果的那一大堆靈石。
林果猶豫了一會兒,斜着眼睛居高臨下看小糰子:“……下不爲例。”看在那一堆靈石的份上,也看在你有個石頭精魅的媽。
。
數日後,風陵城北。
天上流雲快速翻轉,眨眼鋪滿大半天幕,月光被遮擋起來,陰風陣起,桂花紛紛揚揚。
金鯉池邊觀望動靜的小廝跳着腳衝進竹林裡,“——快走快走,山神老爺來啦!”
“啊!”林中或站或坐着數十個人,聽他一說,神情都變得緊張起來,“那快快離開,別衝撞了山神老爺!”
月色被暗雲遮擋,綠竹林中光線暗淡,虧得幾盞搖晃的紅燈籠,光芒閃閃晃晃,勉強將衆人的形影照耀出來。
那幾盞紅燈籠掛在一頂喜氣洋洋的紅轎子上,轎簾上繡着流金溢彩的金鳳凰,華麗富貴,看上去像是哪家小娘子出嫁的喜轎。
只是竹林幽暗,山腳傍水,陰風陣陣,很是不詳,明顯不該是小娘子出嫁的地方。
爲首的一個綾羅滿身,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擦着汗說:“接下來的事,就有勞各位小道友了。”
林中有少年拱手肅然迴應,“這本是吾等該做之事,無需言謝,林老爺快避開吧。”
那姓林的老爺連連應着,帶着一羣家丁護衛一陣風似的穿過竹林,避難去了。
林夜寂靜,除了紅燈籠搖搖欲墜,便是夜風穿林,發出沙沙的聲響。
少年按着劍走到紅轎子旁,避身陰影裡,低聲問道:“皎皎,別怕,師兄就在這裡。”
轎中少女一聲冷哼,“我會怕?”
話音未落,轎簾被風掀開,轎前掛着的四盞紅燈籠吧嗒噠全部被風落,咕嚕嚕地滾到林中去了,僅剩的微弱光芒熄滅之後,竹林很快被黑暗湮滅,林中溫度驟降。
“什麼人?”轎前守護的少年眸光亮如電光,長劍出鞘,戒備地盯着整座竹林。
林中鑽出七八個同樣手拿長劍,身穿白藍道袍的少年來,圍攏到紅轎周圍,一張張小臉白刷刷的,毫無血色,“師兄,好……好強大的妖氣!”
“誰讓你們出來的?快去陣中守着!”
少年堆中,一個長得最矮的少年苦着臉道:“這……妖氣這麼強,我們都不是敵手啊,師兄,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我們還是先撤了,找小師叔來幫忙吧!”
“呸呸!膽小鬼!”轎子裡的姑娘還未聽完就怒了,“你們害怕就先滾吧,我月皎皎一個人就能把這妖怪給收了!”
只聽得風聲驟然淒厲起來,林中爭執的衆位少年同時從心底中生出一股森然寒意。
風捲起枯葉旋轉如丈許高的巨蛇,朝着轎子席捲而來!
轎前執劍的少年雙眸微眯,使出了一式貫穿了十分內力的月冷千山,枯葉聚成的巨蛇被他凌厲的劍氣斬爲兩半!
一旁觀戰的小少年們神色微緩,提在喉嚨的一口氣正待放下,那被劈成兩半的巨蛇身子一擰,各自又盤旋成了一道蛇影,尾巴啪啪兩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竹林裡懵逼的小少年們抽得凌空飛起,嗷嗷的慘叫聲中消失在黑暗裡。
宋端既是衆人的師兄,功力自然更深一些,扒着轎門,喘着粗氣,倒是撐住了。
只見那妖力幻化的巨蛇散開,落葉漫天中,露出一道身影來。
“妖孽,吾等來自無爲劍居,速速束手就擒,也許還有一線生機。”宋端握着劍厲聲斥責,雖然打不過,氣勢卻是一點不輸。
待他說完了,眨眨眼,卻又有點疑惑。 ωωω●тt kǎn●C○
落葉墜地,林中孤零零站着個穿着黑衣服的少女,膚白若雪,神情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