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是出發的日子,本來王艾想着上午到超越文娛那邊收尾,下午回家好好歇歇就準備晚上走的,不成想上午剛到超越文娛老高就來電話了。王艾瞅着來電顯示一拍腦袋,足代會召開在即,足協新老換代在即,作爲老高上任後首個重大人事任命、重大布局的落子,自己這時候哪有什麼清淨可言?
如果不是之前的事兒太重要,恐怕這個冬歇期自己就要成天圍着足協轉了。
聽說王艾晚上就要走,老高沉默了一下:“我也是忙忘了,那行,中午你到家來一趟吧,我們碰碰。對了,叫小許也來,她們姐妹也挺長時間沒見了。”
王艾答應下來隨後給家裡的大美人兒打電話,大美人兒正和孩子玩呢,聽了也沒多想:“我去幹什麼呀,不是你們倆商量事兒麼?”
“可能是怕我們倆意見不一吵起來吧?”
“你師姐還管不住你?”
“管是能管住啊。”王艾呵呵笑道:“但她也是個講道理的人。”
“哦,你是說你們倆都有道理的情況下,確實,那就……需要我胡攪蠻纏?”
“準確的說,需要你從大局出發、高屋建瓴!”
“少說屁話!”
許青蓮掛了電話,她清脆的聲音依然縈繞在王艾耳邊,明明是粗話,可被嬌俏的說出來卻別有一番情調。
中午,果不其然王艾和老高吵起來了。老高不同意王艾的院班子組建思路,認爲把各單位的刺頭調過去純屬自己找不痛快,而王艾堅持這麼做,說是唯有如此自己才能遠程操控,居中仲裁。老高說有我在你怕啥?我給你的副院長是老劉,你怕啥?王艾說老劉也不行,沒到那位置怎麼都好,到了那位置人人都有想法。他就再怎麼跟我好,他也有三親六故!
老高說刺頭會給你惹事兒,王艾說我給他們機會。
老高說給他們機會人家也不一定領情,很多刺頭就是人情世故不懂。王艾說愛懂不懂,我又不真的指望他們感恩戴德。
這吵的,別說程衛了,就許青蓮也沒敢插話,是真的聽誰都有道理。
最後老高吵不動了,畢竟年過半百,何況還是自家桌子,不能做很給掀了,他用手指着王艾:“我要不是最近連軸開會而且下午還有事兒,我非跟你掰扯明白不可!”
王艾抖着腿:“我就問你,誰的學院?學院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
老高抹了抹嘴,從兜裡掏出一顆煙來在手裡攆着,目光炯炯:“你到底要幹什麼?你搜索一幫臭狗屎想要幹什麼?往誰臉上扔?”
王艾伸手從旁邊的茶几上抓過一把蠶豆嚼的咯嘣咯嘣的:“我覺得,在眼下咱們這個環境裡,所謂刺頭、所謂靠邊站的、所謂臭狗屎的,恰恰是乾淨人。”
老高的目光深邃起來,程衛眯起眼睛,許青蓮似笑非笑,過了好一會兒老高才緩緩道:“你的心這麼大?”
“要麼不幹,要麼幹好。”王艾冷靜的道:“要麼看不見,要麼看了必須不見。”
老高嘆口氣站起身來到窗邊,忍不住開了個縫點着了煙,一直抽了半隻才道:“你覺得我做不到?”
“單憑你,我覺得你做不到。”王艾很是冷酷:“你和師姐算是體育世家,有好處可也有掣肘,不像我,我只有半隻腳在體育圈裡,我的朋友還年輕,即便有問題也可以挽救。”
看老高神色平靜,王艾又抓了一把蠶豆:“作爲職業化以來第一個專業出身的主席,我相信你有能力解決聯賽的問題、解決國家隊的問題,但腐敗問題你能解決嗎?你們心自問?”
“足協也是有紀委的。”老高抵抗着。
“是啊,有紀委的。”王艾冷笑:“沒有什麼圈子比我們這個圈子更小、更高、更傳統、更保守的了。娛樂圈都比我們大,都比我們開放,都比我們流動性高。四年前我爲什麼跑去參加全運會?可即便我都9秒48了,全國又有幾個學我的?田徑界到現在還沒同一思想呢!咱們局長明明是爲了成績好,明明提出來的是再正當不過的引入先進科技的辦法,結果怎麼樣?你也參加過會議吧?你看看這幫老體育人都什麼說法?說他們保守都是好的,要我說就是迷信,一幫小學沒畢業,大字認識不了幾個的,也敢瞧不起科技的力量?”
王艾這頓地圖炮把程衛都說的下不來臺了,她輕咳一聲,想說話,卻什麼也沒說出來。許青蓮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衝她笑了笑:“你師弟有資格說這個話。”
程衛才嘆口氣:“是啊,成績第一,頭腦第一,眼界、人脈也少有人及。”
老高的神色依然平靜:“所以,要從外部打破?”
“我也不算純外部,不過單憑內部的力量……阻力會巨大到難以想象,說是讓你和師姐兩口子衆叛親離都不爲過,相反,我就好多了。”王艾說到這冷笑道:“除了老領導,體育界沒人攔得住我,尤其我佔理的時候。上邊我有人,下邊我有人,媒體我有人,外邊我還有人,任何體育界的人想反抗,任何方法我都能頂住,你能嗎?你能六親不認嗎?你能頂住他們上邊的各種關係嗎?或者說,你通天嗎?你就是通天,你能頂住四面八方媒體的攻勢嗎?你能頂住各種大老闆的手段嗎?”
說到這,王艾又抓起一把蠶豆,這次卻沒吃,下意識的一顆一顆扔在桌上:“我能。”
“可這事兒你要幹,功勞在我身上,怨恨在你身上,利益在以後,成本卻在當下。”
王艾看着老高、師姐還有媳婦,忽然笑道:“三大超巨之首、全世界跑的最快的人,我習慣了被怨恨,怨恨又能怎麼樣呢?我吃得飽睡得着。至於成本,能大過外交特權嗎?我完全容得下,付得起。”
老高聞聲丟下菸頭回到餐桌:“那是極端情況,我們不能給國家找麻煩。所以還是要有節奏的做,哪怕是動盪也要保持在我們體系能承受的幅度內。”
王艾目光執着:“我要乾淨!”
老高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一笑:“我也要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