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舊人舊情二更
蕭越哪知道她在想什麼,以爲她痛得厲害,不再耽擱,只想儘快離開這片林子,找個可以落腳的地方,再幫他處理腳傷。
這姿勢對男人與男人而言,太曖昧了。
但蕭越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有一種久違的熟悉感。
後背的身子骨實在太輕,輕得不像男人。
這感覺就像當年他揹着如故。
他回頭看了眼趴在他肩膀上的如故,眉頭微微一蹙,又在亂想什麼。
強迫自己不再把身後的少年男子和如故扯到一塊,大步向前走去。
蕭越感覺趴在他後背的身體越來越冷,慢慢地更冷過潑在身上的雨水。
這種感覺他不陌生。
以前如故也出現過幾次這樣的情況。
其中有兩回,他甚至以爲如故會死掉,急衝衝地把她送去醫院。
他們基地最好的大夫,也沒能檢查出如故得了什麼病。
而且用盡了辦法,如故的體溫仍不斷地下降。
大夫用了各種搶救措施,她的心跳仍不斷地減慢,到後來竟像是要停止一樣。
連基地最好的大夫也以爲她沒有救了,結果她卻又神奇地活了過來。
那時,他心痛得恨不得躺在搶救室裡,一次一次被電擊的她換成他。
背上越來越冷的體溫讓他彷彿又回到了當年。
心臟猛地抽緊,“李然……”
如故覺得身上冷得厲害,又困得厲害,聽見叫喚,低低地“嗯”了一聲。
“你怎麼了?”
“我沒事。”
“你別睡啊,我們就快到海邊了。”
蕭越剛纔還覺得在這裡過一夜沒什麼關係,但這會兒卻慌了神。
這裡沒有醫生,沒有藥物,什麼也沒有,環境還惡劣。
如果李然和如故一樣,他真不知道他能不能挺過這一夜。
到了海邊,和他們預料的一樣,船伕已經離開。
風也更大,風砂走石,幾乎能把人捲走。
“只能在這裡等一晚上了。”蕭越擔憂地回頭看了看趴在他肩膀上的如故,“你怎麼樣。”
“我沒事。”如故冷得渾身哆嗦,恨不得把身體縮成一團來抑制這刺骨的冷。
暗罵了聲見鬼的天氣,離子時還早,就冷成這樣,今晚的日子不會好過。
真想玉玄護身符啊,如果玉玄美人在身邊,摸一摸他,抱一抱他,應該不會這麼冷。
如果摸一摸,抱一抱不行……
如故嘴角的勉強擠出來的笑瞬間僵住。
“你怎麼了?”蕭越察覺到她的異樣。
“沒什麼。”如故抱着蕭越的胳膊不自覺得收緊,腦子裡卻滿滿的盡是殤王那雙黑不見底的眼,以及上一個朔月的纏綿之夜。
小郎,如果我死了,你還會不會再想起我?
還會不會想起,你一手養大的那個小女孩?
如果我死了,能不能平息你心裡的恨?
小郎,我不想死,也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風越來越大,蕭越不敢再在海邊逗留,向林子裡的那間小茅屋跑去。
小茅屋是以樹爲柱搭建的,加上週圍爬滿了樹藤,倒還算結實。
裡面也乾爽。
蕭越把如故放在小屋一角的草堆上,拾了屋裡乾燥的樹枝升了火堆。
火光亮起,如故縮成一團的身子不住發抖,小臉白得嚇人。
蕭越上前,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沒有發燒,卻冷得不比死人強多少。
以前如故也是這樣。
“你身上是不是有什麼疾症?”
“也算不上疾症,就是在某些時候特別怕冷。”
“最冷的時候,會怎麼樣?”蕭越想到如故犯病時如同死人的身體。
“或許會冷死,或許會變成另一個人。”如故心想,或許會被怨魂佔去身體。
冷死,蕭越相信,變成另一個人,他不相信。
這個冷疾,連二十一世紀的醫術都沒辦法治療,蕭越也不指望這年代能怎麼樣。
不再問下去。
“把衣服脫下來烤烤。”
這麼穿着溼衣,加上冷疾,說不定真會弄出什麼事來。
“不用了,這麼烤烤就好。”如故向火堆湊近些。
她一身衣裳溼透,光脫外衣根本沒有用處。
如果全脫,她女扮男裝的事,可就瞞不下去了。
他知道了是她,不知會急成什麼樣子。
萬一她撐不過,真的死在了這裡,他一定會找未必知算賬。
在石海村動了未必知,等於找死,哪怕他是北朝的太子。
他上一世爲她付出了一切,包括性命,她不想這一世再連累他。
“這樣不行。”蕭越伸手去解她身上衣衫。
“都說不用了。”如故死攥着衣襟不放。
“這會兒天還算不上太冷,你就這樣了,等晚些,你這樣還不冷死去?”
如故的冷疾,就連二十一世紀最好的醫生都束手無策,他可不想李然在這孤島上冷出問題。
見她扭扭捏捏,有些不耐煩,把她拽了過來。
拉扯中,如故腰繫帶被扯開,心裡一咯噔,猛地把蕭越一推,“請太子尊重些。”
蕭越怔了。
“我雖然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絕不是可以讓人隨意玩弄的玩物。”如故板起臉,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你說什麼鬼話?”
蕭越在軍中慣了的,在外行軍,哪來那些禮數講究,到了有水洗澡的地方,那些大男人們,直接脫光了往水裡跳。
哪裡想過男人與男人之間還需要設防。
“我只是不想你穿着溼衣服冷死在這裡。”
“哪裡就能把人冷死了。”如故儘量讓自己的口氣聽起來平靜。
蕭越看了她一眼,“我還真見過像你這樣,差點冷死的。”
他話是這樣說,卻不再去碰如故,在火堆里加了兩根樹枝,讓火燒得更旺些,自行脫衣服下來烘烤。
如故鬆了口氣,又往火邊湊了湊,恨不得整個人鑽進火堆裡去。
蕭越睨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抽,這些讀書人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火烘得如故臉頰發紅,卻絲毫感覺不到暖意。
她想,或許得做點什麼來分散注意力,要不說不定真能活活冷死在這裡。
“你說你曾見過一個差點冷死的人,她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她……”蕭越烤着衣裳的手停了停,嘴角不自禁地牽起一絲極溫柔的笑容,“是一個很兇的人。”
連醫生都說沒救了,她卻神使鬼差地活了轉來,醒來後第一句話居然是,“我把閻王揍了一頓。”
如故看着他嘴角的笑,心臟一陣抽痛,忙錯開了話題,“一般皇家的男兒,十五六歲就會娶妻,你怎麼一把年紀了,還單着?”
“忙着打仗。”
“難道說你那些部下也都單着?”
“有機緣的倒也成了家,沒機緣的也都單着。”
武將晚婚,再常見不過。
哪比得上那些天天呆在城裡的,一天到晚閒着,不娶老婆生兒子,那些漫長夜怎麼打發?
這年代不比二十一世紀,有網可上,有遊戲可玩,再不行,還能湊一桌麻將打發日子。
雖然他不打麻將,卻喜歡和如故一起玩玩網遊。
那虛擬的世界,是他做臥底的期間,唯一可以和如故一起‘生活’的世界。
網遊是如故唯一像女人的地方,遊戲裡每出一樣漂亮的時裝,她都會去買來穿上,然後在他面前轉圈跳舞,問他感覺怎麼樣。
他每次看到她在遊戲裡跳舞的模樣,都情不自禁地微笑。
什麼也不想做,只想這麼看着,彷彿是她本人在自己面前旋舞。
雖然在他離開她之前,從來沒有看見過她穿過裙子,也沒看過她跳舞的模樣。
他真的很想看一看她穿着漂亮裙子的模樣。
穿上裙子的她,一定會很美。
蕭越想到這裡,那穿着訓練服的如故變成了這一世穿着素雅長裙的如故。
他低頭一笑,確實很美。
美得他第一眼看見她時,根本不敢確認是她。
蕭越突然覺得胸口有些悶漲。
上一世,直到他死了,她也不知道遊戲裡的那個叫蕭郎的人是他。
他到死也不明白,她爲什麼會對遊戲裡一個陌生的他,露出那樣不同於現實中的她的性情。
“你這冷症是生下來就有,還是後來纔有的?”
“後來纔有的。”
“怎麼得來的?”
“有些人陰氣太重,受不住陰煞之氣,就會這樣。”如故不打算瞞他,因爲他只有知道這些,纔會做出正確的選擇,遇上一些不可避免的事的時候,纔不會太過於的受傷害,“聽起來,是不是很不可思議?”
“嗯。”蕭越如果不是重生了這一次,絕不會相信世上這些神神怪怪的事。
“難道沒有辦法解決?”
“有。”
“什麼辦法?”蕭越眸子一亮。
“採陽補陰。”
“……”
如故嘿嘿一笑,他和以前一樣好捉弄。
“男人也需要採陽補陰?”
“咳……”如故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她忘了自己現在是‘男人’。
“你不冷了嗎?”
如故分了心,身上的冷意本來像是去了一些,被蕭越一提,如故立刻重新覺得冷得要命。
一陣風吹過,如故冷得牙齒‘咯咯’作響,臉一沉。
“蕭越,你是嫌我還不夠冷,故意整我吧?”
“衣服脫下來烤乾了,就不會那麼冷。”
“都說當三年兵,母豬變西施,你是不是當兵當得變態了,一天到晚想着怎麼剝人家衣服?”
蕭越皺眉,“只要我蕭越想要,身邊不會缺女人,哪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想法?”
如故哼哼,“是啊,連北皇都要塞女人給你。”
“你的話太多了。”蕭越不耐煩這些婆婆媽媽的八卦事,冷了下來。
玉玄長得也跟大姑娘一樣,但玉玄性格豪爽,該怎麼就怎麼,不像面前這個一樣扭捏得彆扭。
“聽說,你寵幸美人的事沒成,難道你真的斷袖?”
如故心想,最好把他氣出去吹一夜冷風。
免得她萬一撐不住,他又跑來管閒事,把她給剝了,到時又節外生枝。
反正他長得結實,吹一夜冷風,淋一夜雨,也死不了人。
蕭越怒氣騰騰,忽地一直站起身。
“廢這麼多,看樣子冷不死了。”
“冷不死最好。”如故以爲他要出去了,立刻識趣地閉嘴,不再刺激他,安靜地等他離開。
蕭越把烤得八成乾的衣服用力一抖,快速地套在身上,拉攏衣襟,重新坐下,繼續往火裡添柴,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如故開始後悔,剛纔該再刺激得他厲害一些。
她湊在火邊上保持一個姿勢太久,有些不舒服,試着換個姿勢。
結果這一動,牽扯到被扭傷的腳脖子,痛得一皺眉頭。
蕭越一直記着她的腳傷,但因爲脫衣服的事,蕭越不願再去碰她。
這時見她吃痛,嘆了口氣。
他一個頂天立頂的大男人跟他這麼個小家子氣的小子慪什麼氣。
從懷裡摸出藥沒,蹲到如故腳邊,抓住如故的腳。
一邊脫如故的鞋子,一邊道:“我給你上藥,得脫襪子,你介不介意?”
“如果我說介意呢?”
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蕭越沒少給她擦藥,但那時他知道她是女人,可是現在她是‘男人’。
重點是,她的腳小巧纖細,半點不像男人的腳。
蕭越脫了她的鞋子,看到她的腳,不懷疑她是女人才奇怪。
“等給你上完藥後,你可以把腳砍了。”蕭越繼續脫她的襪子,“對了,剛纔我還背了你一路,碰到過我的地方,你都可以砍了。”
碰過他的地方包括手臂,腿,還有腦袋,整個前胸。
都砍了的話,那得大卸八塊。
如故忙一本正經地道:“說笑了,我又不是大姑娘,有什麼可介意的。”
嘴裡這麼說,心裡卻很不以爲然。
男人被男人強女乾的都有,男人吃男人豆腐這種事,更是不稀奇。
好在她不認爲蕭越有吃男人豆腐的特別嗜好。
襪子脫下來,蕭越怔了。
這隻腳小巧得只得他一掌,肌膚白皙似雪,和男人的腳完全不同。
關鍵是這隻腳竟和如故的一模一樣。
如故咳了一聲,“雖然在下是個男子,沒有那些男女之防,但太子這樣盯着人家的腳看,也是不好的吧?”
蕭越臉上一紅,忙把視線挪開,倒了藥油在手上,擦向她的腳脖子。
她的肌膚入手更是細滑若凝脂。
心裡開始迷惑。
這人臉長得像女人,身段像女人,連腳都像女人。
除了這張臉,和如故無一不像。
他這樣想着,視線不自覺得瞟向如故胸部。
她兩條手臂抱在胸前,身子縮成一團,什麼也看不見。
如故重咳了一聲。
蕭越又忙看向別處,三下五除二把藥油揉開,丟了她的鞋襪過去,讓她自己穿。
“你真是男人?”
“難道我不是男人?”
蕭越不答。
其實李然是不是男人,都沒什麼關係。
如故穿好鞋襪,“你該慶幸我是男人。”
“哦?”
“如果我是女人,我們孤男寡女被困在這裡,傳了出去……我的名聲不值錢,臭了就臭了,但你是太子爺啊,以後要娶貴女做老婆的。但你在娶老婆之前,先搞出緋聞,你未來老婆就算表面不說,心裡肯不舒服。她心裡不舒服,總會揪到機會和你鬧,你的日子也難過得舒暢。”
蕭越‘嗤’了一聲,“這樣心胸的女人,我也不會要。”
他從二十一世紀過來的,對孤男寡女這一套說法,根本不會在意。
而且相信如故和他的觀點是一樣的。
兩個人之間最重要的是信任,只要如故信得過他的人品,相信他不是那樣亂來的人就夠了。
如故同情地一拍他的肩膀,“太子爺,怪不得你現在還單着,你根本不懂女人。”
蕭越好笑,“難道說,你很懂女人?”
“這還用說。”如故有些得意,身爲女人,如果一點女人都不懂,真是白活了。
“那你說說,一個女人在平時總是兇悍強硬,樣樣不肯輸給男人,從來不穿女裝,沒有半點女人樣子。把心也關得死死地,不讓任何人靠近。可是到了另一個虛擬的世界,卻像變了一個人,溫柔嫵媚,總穿着最漂亮的裙子,十足的小女人。”
他儘量讓自己的口氣輕鬆,像在說別人的事。
“虛擬世界?”如故的心臟莫名地抽了一下。
“對了,你不知道什麼是虛擬世界。”蕭越想了一下,“這樣說吧,就是這個女人在這地方是這樣子,可是換了個地方,那地方沒有她認識的人,就變了一個人。”
“難道說太子認識的女人中,有這樣的一個女人?”如故心跳突然加快,似乎意識到什麼。
蕭越深吸口氣,自嘲一笑,“是。”
“既然太子心裡迷惑,爲什麼不直接問問她?”
“開始不敢問,後來想問,卻沒了機會。”
“怎麼會沒機會?”
“反正就是沒了機會。”他眼底閃過一抹刺痛,後來他在黑組織裡發現了新過來做臥底的她,怕被她察覺,就不敢再上游戲。
於是直到他死,也沒能找到機會問她。
雖然和如故在這一世再見,但每次想起前一世的經歷,心臟仍痛得抽搐。
------題外話------
估計喜歡蕭越的姑娘又要咆哮了,唉唉!
珂憬打賞2000鑽石30顆,鮮花60朵
我是很老在打賞177鮮花20朵
管管的名字有人鑽石2顆,鮮花15朵
小夭件件鮮花10朵
流裳綠楓鮮花10朵
鳳練鑽石1顆
紫竹九溪鮮花5朵
cfytyf鑽石3顆
碧水波光映晨曦鑽石1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