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錯哪裡了？
施針過後，嬰兒情況比較穩定，就是孩子父母的情緒很不穩定，還是非常驚慌失措。
高源跟他們交談了一下，才知道他們是在更裡面的霍鄉。他們整個鄉連一個大夫都沒有，有病也只能熬着，熬不住了才跑到自己鄉里的聯合診所來求診。
這對父母，就是抱着孩子走了一晚上才走到這裡的。
“唉……”高源嘆了一聲，喃喃自語：“霍鄉啊……”
他清楚的記得在接下來的流感中，就是因爲霍鄉的老百姓得不到有效的醫療救助，所以才被那些騙子趁虛而入，發生了多起吃香灰燒符水的惡性事件，害了好多人性命。
高源眉頭皺的很緊。
一見高源又皺眉了，孩子父親又緊張了：“大……大夫，有什麼問題嗎？”
“嗯？”高源看他，然後搖搖頭：“沒有，我在想別的事情。”
“哦。”孩子父母還是坐立不安。
稍後，藥煎好了，何雨端着藥出來。
沈叢雲自嘲一下：“不然呢，盯着這些髒兮兮臭烘烘的工人農民嗎？治好了他們，又能怎麼樣？治好一千個平民百姓，也比不上治好一個大人物。被千千萬萬的老百姓褒獎，也比不上大人物的一句誇讚！”
藥剛拿過去，卻見孩子牙關又緊閉了，抽搐之意又出來了。
最後，高源拿了兩張紙，給他們包了兩份散劑，讓他們帶走服用，防止餘熱復熾。
“哦。”何雨趕緊小心喂藥。
高源皺眉：“你老盯着這些大人物幹什麼？”
高源臉上掛着似有似無的微笑。
高源也看向了沈叢雲，對其微微頷首。
“謝謝你們，謝謝你們。”患兒父母激動不已。
“好。”李勝利立刻應一聲，然後他又問：“那這裡怎麼辦？”
……
高源見他出去，他也趕緊跟了上去，到了門外，高源喊住了他：“沈大夫，還沒下班，你走的有點早啊。”
“別急。”高源對李勝利吩咐道：“羚羊角一錢，麝香3分，12只蠍尾，2條蜈蚣，把這些磨粉混勻拿過來。”
“哎！”患兒父母頓時驚喜。
沈叢雲苦笑。
接下來的時間，這孩子都在服藥，差不多服用了四調羹的藥物，散劑分成多份，吃了三次的量。下午時分，患兒燒退，情況穩定，神志清醒，體態正常，也能順暢呼吸了。
“喂藥。”高源提醒何雨。
高源說：“一會兒還有病人來求診呢。”
高源說：“拿個小調羹出來，每次服用半調羹。”
孩子父親在一愣之後，然後撓着頭不好意思憨笑起來。
劉三全和李勝利也詫異不已，從沈叢雲上手到現在，不過區區幾個呼吸的時間，就能達到這樣的療效，這老傢伙有點東西啊！
劉三全和李勝利齊齊一怔，而後笑了起來。
稍頃，緊閉牙關的患兒緩緩張嘴，而後又哭了起來。
大家都看向沈叢雲。
歡笑聲又起。
沈叢雲奇怪地看着高源，他問：“管我？你管我什麼？有你在，我還能有希望嗎？以後就算有哪個大人物垂青，也不會找我，只會找你。”
李勝利也是興奮非常，一邊拍着大腿一邊道：“我怎麼感覺治病比打仗還累。嘿，以前打仗我們連續兩晝夜作戰，奔波上百里，呵，還有勁頭打掃戰場呢，今天還沒幹啥，怎麼感覺全身都沒力氣了呀！”
沈叢雲看看衆人，稍稍躲了躲大家的眼神。
“嗤……”沈叢雲搖搖頭：“我這個沈家的希望，連你一個年輕後生都比不過，我還有什麼用？有今天這個孩子的病例打底，你的名聲很快就會傳出去，我都不知道前面爲什麼要幫你。”
“遭了。”李勝利和劉三全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
高源卻道：“如果前面你連這麼點事情都不肯爲病人做的話，我就真的不會再管你了。”
過了半晌，他沉沉嘆了一口氣，便側身悄悄從門口走了出去。
高源卻一直在看着沈叢雲。
他直接用了掐法，行強刺激，刺激患兒的山根、準頭，然後又掐人中，又掐老龍。
孩子父親見孩子性命無憂，他看了看沈叢雲，又走過來擔心地問高源：“大夫，我們孩子以後不會變成傻子吧？會不會變成癲癇啊？”
劉三全連吐幾口氣，他興高采烈地說：“哎，哎，哎，我今天算是開了眼。好傢伙，那小傢伙都病成那樣了，我都以爲救不了了，誰知道一個下午不到就能脫險，好傢伙呀，好傢伙呀！”
沈叢雲站好了，分開兩手在患兒牙關處，行推拿手法。
高源說：“有你在，沈家就還有希望。”
高源緩緩擡起頭，說：“醫者，最大的成就莫過於起死回生，妙手回春幾個字。最大的安慰，莫過於看見一個個瀕臨崩潰的家庭，重新找回希望和幸福。”
患兒父母鬆了一大口氣。
高源臉上繼續掛着似有似無的笑容。
沈叢雲擡頭碰上了高源的眼神，他的眼神沒有高源的堅定，所以他的頭不自覺低了一點，不敢與高源對視。
高源沉默了。
診所裡這些大夫，齊齊鬆了一大口氣。
高源笑了笑說：“放心吧，你孩子以後啊，肯定比你聰明，比你有出息。”
而站在角落裡面的沈叢雲卻始終沒有擡起頭，他跟前面的三個人格格不入。
每個穴位，不過區區幾下而已。但那隱隱又要抽搐的患兒，竟停了下來。
猶豫了一下，也沉默了一下，最後他輕輕嘆了一聲，才活動着手指，低着頭走上前了。
沈叢雲沒有轉身，他微微低着頭，連聲音都低沉了不少：“累了……想回去歇着了。”
“有你在還不夠嗎？”沈叢雲轉過來看高源，臉上露出自嘲之色：“枉我自高自傲，沒想到在你這個年輕人面前一敗塗地。我現在能肯定，你不是跟着我們沈家人學的醫，我們沈家沒這麼大福氣，教不出你這樣的人物。”
劉三全難得打趣一聲：“那可能是身體虛了，年輕人注意節制啊。”
患兒父母歡天喜地，眼淚簌簌地往下掉。
而診所內衆人卻像是跑了一場長跑，大家身體上都莫名感覺很累，但精神卻是非常亢奮，臉上洋溢着興奮的神色。
大家都露出了微笑。
沈叢雲露出自嘲之色：“或許你說的對吧，再也不會有沈家了……”
“去你的吧。”李勝利一揮手。
大家的神色也都輕鬆起來，診所裡面充滿了歡聲笑語。
患兒父母千恩萬謝走了。
“大夫，大夫！”孩子父母又慌了。
做完這些，沈叢雲的臉色卻很不好看，他又靠在門框上，低着頭不再說話了。
劉三全看向高源，問：“高大夫，你不說點什麼嗎？今天這個孩子可真兇險啊，你不緊張嗎？”
高源則看向了沈叢雲，說：“上手吧，我需要孩子定驚張嘴。”
“這樣的成就，是多少錢都買不到的，這是心靈上的悸動，是靈魂層面最大的滿足。你看看你們現在的樣子，其實是興奮過度的表現。”
高源眉頭大皺，他道：“你難道到現在都不覺得你一直以來努力的方向是錯的嗎？”
聞言，沈叢雲豁然看向高源，他道：“費伯雄只是因爲得到了前清皇帝一句‘是活國手’的稱讚，孟河鎮不過區區百十戶人家，竟變成今日這般光景。”
“四大醫家，據此而興，孟河流派響徹天下。天下學醫之人，無不敬仰莫名。萬里迢迢來求診之人，更是絡繹不絕。而這一切，只是源自皇室這一句稱讚啊。”
“我沒那麼大的本事，不敢想能以一己之力開創一個醫派，興盛一個地方。我只求大人物肯垂青眼，讓我重拾瀋家的門楣，僅此而已。你說我錯了，我錯在哪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