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市,作爲一個近十年來才迅猛發展的二線城市,人口簡直能用“爆炸”來形容。
四月份,夏季已經悄然而至,清晨才下過了一場瓢潑大雨,不到一個小時,柏油馬路上的水已經被蒸騰完全,踩在上面只覺得十分灼熱。
地鐵站擠滿了人,多數是睡眼惺忪、打着瞌睡邊趕路上班邊吃早餐的工作黨。作爲一個即將畢業並正式加入工作黨一族的準工作黨朝熹來說,這壓力,實在是山大。哦,不對——
她還沒找到工作呢。
啃老一族、蛀蟲嘛,用這類詞語形容她的人比比皆是,她聽得耳朵都快起老繭了,就連她的閨蜜——陶淘,都這樣評價她,因爲,這是個事實,至少,在裴女士和老朝的大力資助下,頭二十三年,她從來沒爲生計憂慮過,且,這種資助還越發膨脹。
大學還有兩個月就結束了,朝熹同專業的同學一部分考了公務員和研究生,一部分通過了一年的實習生涯,留在了那個心儀的事務所,還有一些,像她閨蜜陶淘這樣學習成績吊車尾的,大三結束的時候已經決定將來要轉行了。
在別人家都在忙着攢錢掙房子的時候,朝熹已經在維市中心最好的地段有了一套一百二十平的房子,不用爲這些繁瑣的小事憂慮。
對了,朝熹是一個土生土長的維市姑娘,有房沒車,年方二十三,貌美如花,大學本科文憑,正在努力找工作。注:還沒有男朋友。
按照她老媽裴女士的說法,工作這件事是強求不來的,所以,裴女士根本就不關心她的工作,但男朋友,沒有是萬萬不可的,裴女士很關心她的單身問題,近來越來越“猖狂”了,隔三差五的就給她找個對象相相親。
真是親媽!不知道她最近忙她的畢業論文正忙得暈頭轉向嗎?
朝熹出門的時候還在下雨,於是就拎了一把摺疊傘出來,現在陽光曝曬着,打着一把亮花雨傘就有點誇張了,但今天這造型要的就是雷點嘛,所以朝熹很淡定,直到推開了餐廳的門之前,都很淡定。
陶淘早就在預定好的位子等她了,埋頭玩着手機,手邊放了一杯檸檬汁,杯子上的檸檬看起來蔫蔫的,不是很好看,果汁看着也沒有多少想喝的慾望。
朝熹剛一坐下,她媽裴女士就在微信上跟她聊天,囑咐了兩句相親的注意事項,比如說:不要玩手機、見人一定要有禮貌、時刻保持微笑……最重要的是,看着順眼就交往一段時間看看。
朝熹很給面子地回覆了一個“好噠”。
“大媽,您這樣確定是來相親的嗎?”
“怎麼不是?”朝熹坐下來,把雨傘收好,收進包包裡放着,用手抓了抓長髮,確定自己的裝束沒什麼問題後看向陶淘,“你是不是也要爲我的美貌所折服?”
“那啥,你這衣服是幾年前流行的款式吧,大學四年都沒見你穿過,你是從哪裡把這件古董鼓搗出來的,真牛逼啊,沒聽我跟你說今天來相親的是大力他表弟嗎?表弟欸,首先你在歲數上就輸了一大截,打扮成這樣是要在他面前展現你的母愛嗎?”
大力是陶淘交往過三年的前男友,雖然最後分手了且到現在一直持續分手狀態,但兩人以朋友相稱,幹一些非朋友能做的事,所以陶淘對這個大力的這個表弟,也算愛屋及烏了。
爲了今天這個相親,朝熹可是把高中三年都沒捨得穿的衣服翻箱倒櫃找出來了,足以看出她的重視了吧,這件衣服不知道裴女士給她收拾到哪裡,她費了好大得勁才找到的。
“我……”朝熹眨眨眼,對啊,她就是這麼想的,估計那個小兄弟也看不上她吧,據說現在的小孩眼光可挑剔了,大力他表弟多大歲數來着?好像是二十一歲。
“行了,今天看你這樣子,是沒什麼希望了,自求多福吧,我一會兒有個面試,先走了。”陶淘恨鐵不成鋼地瞅了朝熹兩眼,瘋了,穿成這樣過來相親還是來聘保姆?
朝熹微笑着目送陶淘離開,等她出門回過頭時,還很不捨地朝她揮揮手露出一個放心的表情。朝熹把自己從上到下看了一遍,今天她穿的也不是很老啊,個人有個人的審美,她就覺得今天的她很嫩很fashion。
陶淘一走,裴女士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裴女士,我知道了,我已經到了,記得記得,真沒忘,要不我給你拍張照片?”
通話還沒掛斷,朝熹直接打開相機,一手舉着手機一手從包包裡拿出一張摺疊的海報紙,對着鏡頭打開,“咔嚓”一聲自拍了一張,給裴女士發了過去。
照片裡的她笑容燦爛,海報紙上的字跡也很清楚,總體來說,滿分perfect!
“看見了吧,我是個多聽話的好孩子,裴女士,您心裡是不是多了那麼一丟丟、再一丟丟的欣慰呢?”
朝熹在電話裡跟裴女士貧了幾句,轉過頭去,發現她這位子對面,坐了一個男人。
她有點在空調的冷風中凌亂了。
陶淘不是說,大力的表弟是個小鮮肉小正太嗎?
是她眼瘸了還是小朋友長得着急了?
對面那人穿了一身西裝,顯得成熟穩重了些,長相其實並不老,看起來身材也不差,此時背靠着椅背,神態有些慵懶,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意興闌珊。
懂!每個人欣賞眼光都是不一樣的,可能在陶淘眼中,小正太就是長成這個樣子的吧。
朝熹坐正了身子,笑了笑,剛準備跟對面的人來個自我介紹,對面的人就指了指朝熹剛纔舉在胸前自拍的海報紙,準確無誤地念出了她的名字。
都怪裴女士,怕人家找不到她,非要讓她寫一張掛着她大名的海報紙,又不是小迷妹去追星,寫什麼海報紙啊,跟她相親的人又不是白癡!現在看起來,真的很傻。
“朝熹。”
聽到自己的名字,朝熹頓了一下,反應了兩秒鐘,把海報紙摺疊好塞進包包裡,剛纔他叫了什麼?朝熹?沒念錯?
貌似是的。朝熹就差激動地鼓起掌來了。
對面的人神色自若,好似對她的名字沒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朝熹臉上這一臉崇拜的表情很是生動,她慣常這樣的,不過對於初次見面的人來說,過分花癡了,於是朝熹清清嗓子,解釋道:“你是小姐姐活了這麼多年遇到的唯一一個第一次見面就念對我名字的人。”
“是麼?”對面的人勾勾脣,問道。
他面上的笑容一閃而過,朝熹沒太注意,答道:“是呢,chao-熹,因爲我的姓是多音字,又跟熹連在一起,很多人都念成zhao-xi,你第一次就念對了,說明你很有眼光哦。”
“哦,我外婆也是這個姓。”
“哇,有緣,本家欸,有機會的話一定要認識認識她老人家。”
“好,你不介意的話,改天可以帶你去青山墓園拜訪一下。”
朝熹:“……”
朝熹打了一個寒戰,徒然覺得背後有陰風颳過,對面的始作俑者脣角上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的神情凝住,朝對面人笑了笑,“不用麻煩了,天下朝姓是一家,記在心裡就好、就好。”
惡作劇麼?什麼破孩子!
朝熹這才意識到,剛纔光顧着自己說話了,她還不知道大力這個表弟叫什麼名字呢?
朝熹的笑更加和藹可親了,完全是一副大姐姐關愛小弟弟的神情,“那個……表弟,你叫什麼名字來着?”
對面的人目光在她臉上轉了兩圈,然後站起了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從口中吐出幾個字,“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了。”那人說完,果真頭也不回地走了。
什麼意思——她是被一個小破孩嫌棄了嗎?
相親不順利,正合她意。朝熹高興壞了,哼着小曲收拾東西,還沒收拾好,耳朵先炸了。
“朝姐姐——”這聲音大的她耳朵要聾,朝熹確定,剛纔這人是貼着她耳朵喊的。
朝熹揉揉耳朵,覺得舒服了些,擡頭看去,叫她的人已在對面落座。那是一個看起來十八|九歲的少年,歪戴着一頂鴨舌帽,小臉又白又嫩,掐起來都快能捏出水的感覺。
朝熹又凌亂了一回,姐姐?什麼時候裴女士給她生了一個這麼大的弟弟?難道是,老朝在外面的私生子?不可能啊,老朝很愛裴女士的啊,每次她回家,都要被那兩個人秀一臉血。
“你是?”
“大力表哥介紹我過來相親啊,實在不好意思,剛纔打了一局遊戲,發揮失常打的有些拖延,我好不容易把那羣豬一樣的隊友解救了,出來的有點晚了,朝姐姐不介意吧……”
“你是大力的表弟嗎?”朝熹不敢確定地問。現在面前這人確實能稱得上是小鮮肉了,比剛纔那人,更青春有活力一點,確實像表弟。那……剛纔那人是什麼鬼?
大力表弟拍拍胸脯,“如假包換的大力親表弟,要是騙你,我遊戲段位今晚掉到青銅!”
爲了讓她相信,這小表弟也是下了血本了,“呵呵,表弟你也玩這個呀,我也玩過幾天,段位很不好打的,千萬別這麼說,我沒懷疑你不是大力表弟。呃……現在什麼段位了?”
“白銀三,一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