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席正式開始,聽到崔州平吩咐,糜芳自然不會小氣,丫鬟們又給每人送了一壺酒來,崔鈞自斟了一杯,一飲而盡,點點頭,“好酒好酒!”他對着糜芳笑道,“太守府上的綠麴酒,愈發滋味了!”
那酒倒出來液體顏色發綠,雖然涮過,還很是渾濁,李承不敢多喝,其餘的人有的喝,也有的停杯不飲,李承還聽到前面的兩人悄聲議論,“荊州不是禁酒嗎?怎麼太守還拿了酒出來招待衆人?”
“禁酒是外面的人禁,”另一人暗笑輕聲說道,“這太守府裡,誰敢來查?”
飯菜看着不好吃的樣子,李承也只能是挑幾塊肉吃了點,這種宴席的確是不會爲了填飽肚子而上什麼主食,難吃也要吃一點,起碼比餓着肚子強,他又吃了兩個橘子,反而是橘子酸甜可口,甜度不夠高,十分爽口。
糜信見到李承頗爲喜歡吃橘子,於是幫他去再拿幾個來,“你坐在這裡不要動,我去再拿幾個橘子來。”
你佔我便宜呢,李承無奈的把手裡的橘子放了下來,忽然間這橘子就不好吃了。
酒過三巡,觥籌交錯,衆人也放開了原本的拘謹,互相敬酒起來,就連李承也被敬酒了好幾次,剛纔這高談闊論又不至於咄咄逼人,有些人倒是對這位素未謀面的鄉野新人頗多好感,李承雖不願意喝酒,但好歹有場面在此,說不得也要喝一些,還好這些綠麴酒度數不算高,還能喝上幾杯。
喝點酒說說話,衆人情緒放鬆了些,糜芳見狀又示意管家,管家拍拍手,一些拿着琴簫的樂師和八名舞姬一同出現,舞姬們穿着淡黃色的裾裙,腰間繫着厚厚的紅色綢帶,衣袖飛舞,唱着《桃夭》邊唱邊跳,身姿柔美,臉色紅潤,舞蹈動作乾淨清爽,李承看的大呼過癮。
這樣的歌舞,自己可從未見過,就算是在後世之中有歌舞,也沒有這樣近距離看的機會。
他身子前傾,臉上露出了癡迷的表情,只差流口水了,糜信拿了橘子回來,見到李承色授魂與的樣子,若有所思,一曲桃夭跳完,衆人紛紛叫好,宴席的氣氛更熱鬧了。
李承看着舞姬們離去的樣子,不免得行了注目禮後還咂咂嘴,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糜信若有所思,又取笑李承,“綠麴酒卻是不喝?還喜歡看這歌舞嗎?”
“這酒有什麼好喝的,”李承皺眉道,“顏色渾濁,且無多少酒香,”主要原因是李承怕又喝醉,所以也就沒有多喝。
但是對於李承來說,這個時代的歌舞,的確是從未見過,雖然舞蹈的動作還是偏保守,擺動的幅度偏剋制,並無太多挑逗性的動作,可李承看的就是如癡如醉。
“可這舞,卻是彰顯大漢氣象,”李承拍了拍手,衷心的讚不絕口,“翩若驚鴻,宛如游龍,可謂是極美矣!”
文化不在於物質,而是在物質表象之下寄託的精神,或許人很難理解李承,特別是坐在他身邊的糜信,但是李承明白,或許人人覺得這些歌舞只是一些膚淺的感官刺激之歡,但這標誌着一個時代最美好的東西和最值得留存的印記。
他倒是出口成章,只是糜信不學文章,不知道這兩個詞語是何等驚豔,“郎君喜歡這還不好辦,”糜信大大咧咧,“此乃吾父豢養的,明日就都送給郎君,如何?”
李承大吃一驚,“罷了,罷了,”李承擺擺手,馬上拒絕,這八位舞姬身材極好,舞姿曼妙,笑容長相都頗爲相似,顯然是糜芳花了大力氣培養出來的,價值連城,肯定不是誇張之語,必然是太守最心愛之,他怎麼敢奪人之美?
再說了,就算是李承敢收來,他也是養活不起這麼八張嘴,“糜兄不要說笑了,純粹欣賞罷了,欣賞欣賞即可。”
歌舞間隙,奴婢們又換了一些吃食上來,崔鈞只是自飲自樂,也不和旁人說話,倒是諸葛均頗爲和氣,也不擺什麼臥龍之弟的架子,和衆人頗多往來。
適才幫着蔡菁一起拿下賭約的黃玟是諸葛亮岳父黃承彥之族侄,和諸葛均拐彎抹角算是親眷,他朝着諸葛均舉起酒杯,“不敢問孝平先生,這一番從隆中南下,所謂何事?若有空,請至黃家小憩,家父意要向先生討教一番周易之學。”
諸葛均嘆氣道:“曹軍時來騷擾,隆中不能居也,雖意圖躬耕過活,奈何煩惱甚多,故此隆中怕是不會再回去了。”
隆中位於襄陽附近,而襄陽如今乃是曹操的地盤,UU看書www.uukanshu.net 大軍進出頻繁,且隆中又非龐德公那樣隱居的鹿門山偏遠些,故此時常有行軍出沒,驚擾地方,隆中再也不是世外桃源了。
諸葛均的大哥諸葛瑾在江東,二哥諸葛亮在蜀中,分別爲劉備和孫權效力,襄陽守軍如今還不知道諸葛均的身份,也不知道這兩個諸葛氏最有名的人物的親弟弟就在襄陽的眼皮底下,若是萬一被知道,諸葛均說不定就要被抓走了。當然文雅點的說法,肯定是和徐庶一樣的待遇,半被迫的前往許都,“在魏王面前效力。”
諸葛亮寫信來告訴幼弟,隆中既然不安全,不如入蜀中一行。
諸葛亮原本的用意是讓幼弟不要投靠任何一邊,他也明白諸葛均是淡泊名利之人,並無爭強好勝之心,故此他在信裡並未要求諸葛均直接出仕,在玄德公處效力。只是邀請其來蜀中一敘,當然,還隱秘的交代了一個別的事情,只是這會子不必說出來。
諸葛均說自己個要去蜀中了,這一下子又讓其餘的人對着如今時局有不一樣的分析,黃玟奇道,“孝平先生欲出仕否?”
“不曾,”諸葛均是老實之人,“只探親罷了。”
黃玟這才鬆了一口氣,其實有關於出仕的這種事情,黃家一樣是存在壓力的,身處在玄德公的治下,卻沒有出仕服務於玄德公,這本身就存在着一定的風險,也就是總領荊州事務的潘濬忙於庶務,關羽和世家們相處的不甚和諧,糜芳又存在着天然的短板,當然最關鍵的是玄德公並不是爲難人之人,沒有什麼逼迫的行爲,故此黃家還能堅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