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狠。”
陳疤子、秦越、甲寅坐了兩天牢,再出來就一付鬼樣子了。
待聽完張永德傳達的處置後,甲寅大張着嘴半天沒合下來,官職一擼到底,才當上的昭武校尉又變成了九品的仁勇校尉,還得獻恩,還得馬上出征,見你的大頭鬼了。
秦越狠搓了一把臉,走出大門還是忍不住罵了聲,這才接過劉強遞過來的繮繩,道:“去找全城最好的樓子,老子要去去晦氣。”
早一天獲得自由的祁三多道:“道爺有交待,讓你們直接去徐宅。”
秦越仰頭打了個啊哈,道:“這回不把他鬍子撥光,老子不姓秦了。”
陳疤子道:“某就不去了,得趕緊回家。”
“陳頭也不用回家,嫂子也在呢。”
甲寅問:“那我師父呢?”
祁三多哈哈一笑,道:“在,都在。”
幾人快馬跑回徐宅,先跨過了火盤與鞍子,在垂花門外乾乾淨淨的洗了澡,這才進了宅子。
徐無道長夫婦,懶和尚、鐵羅漢,花槍,還有蔡喜兒姐弟都在大廳等着呢,見到三人平安歸來,都喜上眉梢。
秦越見到師父的第一件事果然是去揪鬍子,徐無道長把頭縮在夫人身後,急道:“乖徒兒,爲師不是不救吶,實在是掐指一算,料定你們有驚無險,從此還能平步青雲。”
“屁個平步青雲,官銜都一擼到底了,還吃了兩天臭不可聞的牢飯,嬢的,以後不幹了。”
徐夫人笑道:“你倆師徒就一個德性,心裡樂開花了吧,還裝,先把這如意麪吃了,再去後面喝酒。”
秦越見着師孃沒招,只好陪着笑乖乖的坐下。
陳疤子自與妻子說話,甲寅則火氣沖沖的向師父彙報事情經過。
鐵羅漢拍拍他的肩膀,道:“人平安就好,其它的別想那麼多,這事牛鼻子看的遠,不是看重你們,聖上不會如此。把面吃了,等下去蘇府報個訊,人家小娘子可出力了。”
“……哦。”
甲寅便臉紅了起來,趕緊低頭吃麪。
一碗象徵性的平安面吃完,衆人才進了後院,膳廳裡早備好了酒宴,十二分的豐盛,衆人團團坐下,徐夫人與蔡喜兒卻是另設一席。
師孃一走,秦越就開始咋咋呼呼了,軍營呆久了,早把徐師教的風雅丟在腦後,加上胸中鬱氣未消,喝的那個猙獰豪邁。
徐無道長拿這位徒弟沒脾氣,只好順着他來,哪知又被秦越給懶上了。
“好師父,苦頭呢,我吃過了也就吃過了,算了,不與你計較,但眼下的麻煩事,煩您老出出主意。”
徐無道長習慣性的縮縮脖子,繼而撫須肅容,正爾八經的道:“愛徒只管說來。”
甲寅忍俊不禁,差點一口酒噴出來。
秦越揉着徐無道長的肩膀,笑道:“七天後,我部要遠赴淮南,這才下戰場,又上戰場,徒兒沒這本事讓兄弟們心甘情願,也對不起兄弟們的信任,來,給支個招?”
“此事宜辦,你營不是錢財豐沛麼,撒上兩千兩銀子,個個精神氣兒就上來了。”
“欠,有銀子還用問你,這一次把倉庫底毛都刮的乾乾淨淨,嬢的,辛辛苦苦存了錢,一夜回到解放前。”
徐無道長撥開鬼鬼祟祟向自己鬍子靠來的魔手,輕咳一聲道:“什麼叫解放前,說出道理來爲師就幫你。”
秦越丟給師父一個鄙夷的眼神,坐回位置上,挾一口菜吃了,方道:“自己翻書去,沒主意就沒主意,別找藉口。”
徐無道長老眼一翻,不再理會徒弟,端起酒盅,對懶和尚笑道:“來來來,他們小輩不懂事,我們來喝。”
懶和尚把酒碗一頓,道:“拿個小盅逞什麼能,有種跟老子大碗喝三碗。”
徐無道長僵在那裡,老大沒趣,還是陳疤子端起酒碗接過話頭,方解了尷尬。
人見着了,沒少胳膊掉腿的,懶和尚就放心了,三碗酒一喝,喊上花槍便走。
甲寅則匆匆填飽肚子,便匆匆出門,徑往蘇府奔去。陳疤子也是心不在焉,胡亂填了肚子就與蔡喜兒一起回家去了,留下徐無師徒二人耍寶。
……
蘇府,後院小花廳。
甲寅正襟危坐,雙目盯視身前三尺的地面。
“多謝你!我過幾天又要奔赴淮南,特來告別。”
蘇子瑜也微垂着頭,長長的睫長斂着,“我只是報個訊罷了,沒聽說要打仗,你們這是……”
人的情感是很奇怪的東西,之前他倆還能坦然面對,自徐無夫婦來了趟蘇府,甲寅出事後,蘇子瑜再一奔波,又巧遇上了甲寅兩位師父後,兩人再見面,卻都不約而同的不敢再正視對方,不過話語間的關切與溫馨卻不知不覺的隨着語氣表現了出來。
“具體我也不是太清楚,總之,我心裡氣憤着,可三位師父都說不是壞事。”
“嗯。”蘇子瑜終於擡頭看了他一眼,又飛快的垂下頭去,“你自己小心點。”
“我着雙層甲呢。”
甲寅笑道:“上次那圖紙我看過了,足有十畝……”
蘇子瑜的臉騰的就紅了,聲音卻如蚊蠅,“你……你原來那地方……不是很好,我換到東城了……”
“原來這樣,那原先的錢根本就不夠,這些錢你先拿着,我在軍中,用不着錢。”
蘇子瑜見甲寅遞過一疊銀票,下意識的接了過來,一感知那帶着體溫的銀票,倏的又如觸電般的鬆了手,銀票如蝴蝶般的飄散在地上。
“我……我……”
雙兒見自家娘子連話也說不全了,嘻嘻一笑,蹲下去邊撿邊道:“哇!甲寅小郎君,你好有錢喲,還有金票呢。”
甲寅鬆了一口氣,道:“帶身上不安全,有三五百兩零用足夠了,蘇小娘子,我還想請你幫一件事。”
蘇子瑜手足無措,絞着帕子道:“你說。”
“我那宅子裡能不能再加一個小院子,我還有兩位師父要住。”
蘇子瑜臉更紅了,嚅嚅的道:“我,我原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