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華苑的一日遊,滿足了一衆讀書人的好奇之心,獵豔之心。
重光殿裡的會議,則撐起了讀書人的文化事業心,壯志滿懷。
天公也作美,硬熬着,等到文化交流會議結束了,才把絲絲縷縷的幽怨傾灑下來,將一切都籠罩在煙雨朦朧中。
“雲巖兄,你怎麼打算?”
“回去。”
“啊?這裡有這麼多同道中人,爲何不多與張仲子他們多多交流?”
張立微笑着,緩緩的將油紙傘撐開,又探出一隻手去試了試細雨的涼意,這才答道:“當然是回去準備策論吶。”
“啊……雲巖兄……你,你真的準備出山麼。”
張立反問:“你呢?”
左元吉大笑:“你怎麼辦,某便怎麼辦,走,看不到玻璃江,某也沒靈感。這一次,少說來個煌煌十萬言。”
張立對這位友人的急性子實在有些無語,只好指指他的手,“你行囊呢?”
“啊,哦,等某片刻,進喜,快收拾東西。”
……
城南驛館,張仲子也在伸手接着浠浠洌洌的屋檐滴水,身姿如一尊廟裡的韋陀,仲子是他的字,其實他名晏,但他十分不喜歡這個名,自我介紹都稱仲子,熟悉的人也就習以爲常了。
郭泰從房間裡走出來,見他這樣子不由一怔:“仲子?”
張仲子沒有回頭,沉聲問道:“元鎮,你什麼打算?”
郭泰苦笑道:“原以爲是場遊學論道,哪知道吾等竟然代表了閩地學子與蜀中文士的交鋒,早知道該把維祺兄喊來了。”
“維祺某自會去信,某問的是你怎麼打算?”
郭泰也學着他接玩雨珠,神情有些沮喪:“某的經學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就落你們一大截,如今與那曾九經一比,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所以,某也不誤人子弟了,某去譯文館,從來沒想到打小鬧着玩的東西會有大用處。”
張仲子笑了:“那你得讓家中把那些番書全搬來纔好。”
“是啊,說起來原博纔是如魚得水,他喜好的那些鬼畫符,竟然是秦使君最看重的東西。不說某,你呢?”
“某準備問秦使君要個縣令來噹噹。”
郭泰一聲驚呼:“他會同意?”
“士行說了,他是求之不得。”
“可……可你真走仕途,應試纔是正道。”
張仲子笑道:“還記得士行爲什麼來的,他是趕考趕到這裡來的,真要中進士進翰林,想想某也不願意,不如就在這試一試身手,反正是署理,磨練個一年半載再說。對了,秋言進幕府。”
“……那設館授課……”
“先讓沛然、叔明、雲卿他們頂着。”
張仲子收回接雨的手,用力的一拂虯鬚,拂的滿臉水珠,惡狠狠的道:“等維祺來,一定要維祺來,爲我們閩地士子爭一口氣,哼,在百曉生面前,曾九經又算什麼。”
張仲子等人,能得伊師推介,程慎器重,學問其實都很好,與蜀中陳識、張立、郭震等人不相上下,若非有所謂的家國因素牽扯,在中週考個進士基本上十拿九穩。
但千不該萬不該,益州出了個曾九經。
正兒八經的會議上,倒沒顯什麼鋒芒,但在酒桌上,他一人單挑五桌,十一經內任選任考,這就太變態了。
所謂一俊遮百醜,閩地十二士子就這樣硬生生的被比下去了。
張仲子與程慎不同,甲寅這位師兄是真正行過萬里路的,眼界開闊非常人可比,加上溫文爾雅的性子,諸事不爭,照樣能贏來無數敬重。
但張仲子不行,他人魁梧,心氣也傲,怎麼也服不下這口氣,昨天酒宴上,就琢磨着如何激起汀州那位人稱百曉生的好勝心。
……
趁着雨天給自己放了一天假的秦越,在好生睡了一天後,晚上卻精神了,繼續爲過幾天的經濟工作洽談會做準備。
“哎,宋體的那個三角箭頭是朝上還是朝下?”
“問這幹嘛。”
周容忙着在換睡衣,這個時代,別的可能都不好,唯有這絲綢睡衣是真的舒服,絲絲滑滑的,別有異樣感覺。
與秦越那間大的書房不同,這間名叫檸檬齋的小書房算是倆夫妻的共用房間,與寢房連成一體,只用一道沉香珠簾相隔,設有兩臺書桌,一長排的壁櫥,還有……
一張春凳。
還是後世組合式的。
“我先設計一個章,然後你們不是要出書籍麼,把字體式樣交給刻工,這出來的書不就與衆不同了麼。”
周容媚眼一白,沒好氣的道:“等你想到這事,黃花菜都涼了,想要字體可以,把那官辦的書局賣給蘇七。”
“眼下可不能幹這讓人戳脊梁骨的事,以後再說,早知你設計好了,害我回憶了半天,明天把雕工請來,幫我刻個章。”
“哪有這麼快,只是橫豎撇捺的畫了幾十個字樣,讓雕工琢磨,要形成成套的,起碼還需兩個月,對了,刻什麼章?”
秦越哈哈怪笑:“六六六,名優部優。”
“……”
“別玩這麼俗的東西好不好,你想噁心人麼?”
秦越走過來,熟練的將手探進她的睡衣裡,揉捏着那團豐盈,笑道:“什麼叫俗,第一次出現的東西都是好東西,益州及周邊這麼多織局染坊繡院,靠的就是手藝吃飯,要是官方蓋一個章上去,這價錢還不噌噌的往上漲?
以前的著名商標,馳名商標,一張破紙都能賣五百萬,我這蘿蔔章最少值一萬貫。”
“吹牛也不打草稿,誰要?”
“你要不信,我隨便往哪家商號上一蓋,晚上準能收個價值百千貫的重禮來。”
“喲,剛還說一萬貫來着。”
“第一年嘛,牛刀小試,總要讓人嚐到甜頭才行。”
“嗯……”
聽到周容從喉嚨底下發出的誘惑聲,秦越攬住其腰肢便一把抱起,獰笑道:“天王蓋地虎。”
周容無力的捶着他的後背,嬌嗔道:“盡玩虛花招,有本事真折騰……”
……
春色滿院關不住,
奼紫嫣紅各不同。
遠在汴梁的宋府老宅,於夜深時尚有燈火透窗明。
自從宋九重高升忠武節度使,職掌殿前司都指揮使後,便將母親與小弟都接去了朝廷賞賜的大宅,這座只有三進院的宅子便留給了宋炅。
女主人尹氏有些發懵,剛換了睡衣要上牀睡覺的她,怎麼也想不到久未有音訊的夫君突然就從外面回來了,然後就被異常亢奮的夫君一把抱起……
潮起潮落春江水,花開花合幾度紅。
“夫君,我吃不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