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平府的一處隱秘所在,密室之內,有三個人端坐着。
“那個宋國道士封舟竟然這麼厲害,古琴臺上這麼多人,沒藏鐵槍這麼厲害,就被他誅殺了?”
一個坐在上首的中年人目光冷冽道。
他的面容平淡,臉色也有一種富態的光澤,頭髮半黑不百,但是腰背卻挺的筆直,雙眸如同深淵般晦澀幽深,渾身上下有一種久居上位的氣概。
正是佔據西夏半壁江山,受封楚王,有梟雄之心的尚書令任得敬。
“回稟大王,沒藏鐵槍武力非凡,又是統軍大將,乃是當今天子重臣,三年前積石川之戰,便是他的功勞。好不容易被大王收服,但卻被封舟輕易殺死,足以可見封舟的實力,已經到達高深莫測的地步。卻不知道這封道士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有如此神通?”
一旁坐着的中年男子,皺眉說道。
他坐在那裡,身體筆直如劍,渾身氣息如淵如海。如同高山般巍峨聳立,竟然與沒藏鐵槍不相上下。
若是阿朱在此,一定能夠認出,這個中年男子,乃是夏國大劍士,項飛龍。
此人自幼被任得敬收留培養,是他的心腹護衛,也是楚王侍衛統領大臣,也是漢人,一身武功深不可測,不可匹敵,曾經化名仗劍遊歷天下,曾經與少林斗酒僧、襄陽隱居劍客交手,不分勝負。
雖說項飛龍名聲不顯,但實力之雄厚,完全可以威震天下。
“或許他出身天師道、南派?”項飛龍口中沉吟道,同時忍不住瞳孔一縮,似乎想到了什麼久遠的記憶。
畢竟這兩個教派名氣太大,淵源又深,宗師高手屢出,便是想念項飛龍遊歷天下,與他們交手,也不曾佔到什麼便宜。
他頓了頓,又搖頭道:“那不可能,這兩個教派隱居世間,專以修道,洪鐘在神龍觀已經待了幾十年,怎麼可能與他們有所交涉?”
任得敬聽了項飛龍的分析,眉頭微皺:“那他爲何要來大夏?爲何要針對神龍門,他堂堂大宗師大法師,總不能因爲意氣之爭就來這裡吧?”
“大王,項大人,根據手下剛剛匯聚來的情報,這個封舟還真的是因爲意氣之爭,來到我大夏,他就是專門和神龍觀的大巫王做對的。”
最後一位,一個年輕人淡然說道。
他一身寬袍,雙眸冰冷如水。
“哦?樑翼埋,詳細說來。”
任得敬微微一愣,轉頭問道。
看到樑翼埋,便是任得敬也不由得露出讚賞之色。
樑翼埋雖然年輕,但他卻是出身梁氏家族,是當時權相樑乙埋的孫子,雖然武道方面不顯,但是他對於情報的梳理分析能力確實出類拔萃,爲任得敬掌握大權,辨別清理朝中大臣的派系,立下汗馬功勞。
樑翼埋淡淡一笑,取出一份文案,放到了靜室中間的木桌上。
他淡淡開口道:“十幾年前,洪鐘用秘法養殖水蛇,竟然將之煉製成一條巨蛇,無處安置,只得想法將之放置東海,兵植入分身投影,監控行爲。”
“沒想到十幾年來,這條蛇長得無比巨大,竟成海蟒,將宋國的水軍千料大船搗毀,於是宋國皇帝派封舟處置此事,最終封舟斬殺巨蟒,毀掉洪鐘的投影分身。”
“此事未完,幾個月前,宋國江都城鬧出挖心事變,搞得人心惶惶,恰好封舟遊歷此地,誅殺妖邪,原來也是洪鐘在背後搞鬼。”
“所謂一而再,再而三,封舟在江都城都尉府說過,要將此事背後之人抓住解決,所以便來到西夏,對付大巫王洪鐘。”
樑翼埋沉聲說道。
“就爲這事,他就趕來夏國,大戰大巫王洪鐘?”任得敬感到完全不可思議。
這是與一言不合殺全家的匹夫之氣有何區別?
他堂堂大宗師大法師,怎麼可能搞這種意氣之爭?
他就不想着萬一失敗了呢?
項飛龍卻是點點頭,一臉瞭然。
任得敬掃過項飛龍的眼神,想了想,也就明白過來。
他楚王殿下乃是政客,政客講究的是政治鬥爭,是互相爭取、妥協、求同存異,知道最後分清勝負之後才能一擊必殺,而不是腦子一熱就一股腦衝上去。
但江湖術士、俠客,乃是修仙之人,卻不講究這個。
殺人奪寶,甚至殺敵證道纔是立身之本。
求的就是一個逍遙自在、隻手遮天,誰不讓他逍遙,念頭就不通達,念頭不通達就要殺人全家。
對於他們的道,千言萬語可總結成一句話:“千般法術,萬般神通,我只問一句,可得長生否。”
所以“我要自在”、“我要長生”、“我要變強”、“我要超脫彼岸”、“我要逆天”之類的話語纔會出自他們之口。
想通了這一點,任得敬緩緩點點頭,說道:“繼續說下去。”
樑翼埋緩緩說道:“封舟封自橫,宋國臨安人,原本是海商,後來忽然被神宵派和金丹派宗師看重,修道煉法,東海斬殺巨蟒,臨安降服蜈蚣精,實力上至少已經達到沉心境。”
“可以說是當世之中,除了修仙者之外,只有軍隊才能威脅到這種超級強者。”
聽着樑翼埋的話語,任得敬的眼神不由得亮了起來。
他胸懷大志,手下又有異人爲助手,隨着權勢地位的步步升高,他當然想着更進一步,登上那萬人之上的寶座。
論權勢論財富,他已經具備,但是在聲望和武力上卻有所不如,所以他才大力拉攏與強者術士的關係,曾經有五次親身遍訪神龍觀,就是爲了虎丘大巫王洪鐘的支持。
可是,憑空冒出的宋國道士,目標直接指向大巫王洪鐘,看樣子實力非凡,極有可能真的推翻神龍觀,那麼他這個西平府的霸主,楚王任得敬,到底繼續支持洪鐘呢,還是改換門頭,想辦法取得這個宋國道士的支持呢?
樑翼埋嘆道:“手下人說道,冰蓮宗有涉足西平府的跡象,他們的當家大師姐何阿朱,與她妹妹何阿紫,看樣子已經被封舟征服,甘爲翼尾,看樣子冰蓮宗十分看好封舟。”
任得敬皺了一下眉頭,最後看向項飛龍,問道:“飛龍,你覺得封舟可能否威脅到神龍觀,能否威脅到大巫王?”
項飛龍冷冷一笑:“大王,你太看得起那個封舟了,他想選擇大巫王作爲他證道的契機,只怕他是選錯了,以爲看了幾隻妖獸,殺了幾個弟子,就能橫行無敵了?他哪怕再強,終究不是沉心境,有怎麼會是大巫王的對手、”
聽到項飛龍的話,任得敬也不由得點頭。
作爲劍術通神的天下劍客,項飛龍在武道術法上的判斷從未出錯,儘管封舟來頭不小,但他們對洪鐘的信心依舊滿滿。
畢竟洪鐘無論怎麼說,終究是術法高手,中技術是先天期沉心境的大高手,存世已經有二百年,其實一個新冒出來的傢伙所敵?
“樑翼埋,你命手下盯住封舟,孤就坐鎮西平府,只要封舟折戟神龍觀,孤就再次拜訪大巫王洪鐘。”任得敬吩咐道。
“是,楚王殿下。”
樑翼埋躬身應着,不過他隨即又問道:“那冰蓮宗?”
任得敬哈哈大笑:“若得冰蓮宗,孤如虎添翼也,孤欲成大業,自然要引英雄俯首,讓出一些小小利潤,得冰蓮宗之助,算得了什麼?”
項飛龍、樑翼埋聞言,不由得心生佩服,便躬身行禮:“大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