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北伐的主力軍隊,目前駐紮在江北淮南一帶,分別有淮西制置使李顯忠、淮東制置使邵宏淵統帥。
但身爲全軍主帥,當然也不可能空着手上任,所以朝廷安排了一軍禁衛軍,交由封舟統帥。
所謂一軍,差不多是兩千五百人,十個軍組成一個廂軍。便構成了一隻禁衛軍的主體。
這一日,皇帝賜下兵符令旗和手印之後,樞密院副使劉錡親自趕來,帶着數百衛兵,陪同封舟直奔禁衛軍大營。
趙構怕死,又經歷過一次禁衛軍兵變,所以對禁衛軍掌控的很嚴,同時又把他們分散在不同的住處,彼此距離很遠,只有中樞才能調配。
而分配給北伐軍主帥的這隻禁衛軍,駐紮在城北,廂軍指揮使一般由知名京官擔任,但他們畢竟屬於遙領,有職無權,所以一般情況下軍中大事由兩位副將打理。
禁衛軍廂副指揮使馬奇、陳勇貴早聽說這位少年將軍其實是一個小道士,但法力深厚,生擒完顏亮的大功臣。京城之中也流傳着他種種傳說,如今要來帶走人家一個軍,他倆人老成精,自然不敢怠慢早已設擺香案,隆而重之地迎接這位新任全軍主帥,等着宣聖旨、授手印了。
此時那一軍喚做天武軍,軍中校場上旗番招展,全軍肅立,將士們個個衣甲鮮明。陣前有十多匹騎着戰馬的將軍,在靠近轅門的地方正在靜靜等待。
日上三竿,微風習習,一匹駿馬被風吹得癢癢的,忍不住打了一個響鼻,腦袋撲愣愣地搖了搖,馬上的將軍拍了拍馬首,安慰着愛駒,然後微微歪了歪身子,向中間馬上一位全身披掛了黑色盔甲,如同石雕鐵鑄般的將軍懶洋洋地道:“程指揮使,咱們這場陣勢,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
那位黑甲將軍哼了一聲道:“是程副指揮使,劉都虞侯不要逾了規矩!”
劉都虞侯聞言一怔,笑嘻嘻地道:“程兄,張指揮使調入捧日軍,算得上高升了,咱們天武軍除了你,誰還有資格統領這數千健卒呀?聽說咱們這位新任北伐軍統帥官職大得驚人,連平章軍國事都叫出來了。不過我聽說此人年方二十,本是一個小道士,但是法力深厚,天下無敵,難怪程大哥這般隆重對待。”
這位程副指揮使一身盔甲,威風凜凜,面色陳凝,但是面盔遮住了陽光,使得他的臉面處在陰影中,看出清楚神色如何,聽了劉都虞侯的話,只是眼皮子抽動了一下,仍是默然不語。
另一側一個將軍語氣當中微微有點焦躁:“我就說嘛!我也聽說他的名頭,他要是國師什麼的,我們見了他大禮參拜,絕無二話,但是卻要擔任北伐軍主帥,還要我們做他的近衛軍,我就呵呵了,他到底懂不懂行軍打仗啊!到時候可別把大傢伙帶到溝裡去了!”
“嘿嘿!”另一個矮胖的將軍說道:“你可真是孤陋寡聞啊,咱們這位北伐軍主帥可不是一般的小道士,也不是一般的天下第一,人家可是能騰雲駕霧,執手成雷的真人呢,他大婚之日,滿朝文武,包括當今天子都去賀喜去了,你們說來頭大不大?對了,去年的采石之戰,大夥都說是虞允文虞相公指揮得當,可是也少不了封真人的神通啊!如今封真人不願意當一個普通異士,人家要做大元帥,然後皇上就讓他當了!唉,人比人氣死人吶,咱們沙場征戰,苦熬半生,人家擺一個羅天大醮,就一腳蹬到咱頭上去了。”
身披重甲的程副指揮使臉頰抽搐了一下,低喝道:“趙虞侯,你給我閉嘴,”
趙虞侯聽了他訓斥,悻悻地一撥馬頭到了轅門口,向自己的心腹冷笑道:“我們張指揮使升遷,這程配還以爲自己能頂上這個缺呢,沒想到這一劃拉,自己成了道士統帥身邊的親兵隊長了,居然也不着惱,還上杆子拍馬屁,還真以爲自己能混一個軍功?呵呵!”
他的心腹副都知趕緊四下看了看,說道:“大人,這聖旨都下了,樞密院和兵部的批文也下了,我們奔赴前線已經成了定居,想改也改不了,到時候戰場上我們都得捧着他封大帥,不過我看程副指揮使那架勢,壓根就不是夾道歡迎啊,我看他分明是想搞下馬威啊!”
趙虞侯眼神一亮,笑道:“要真是如此,那可有樂子看了,我聽說那封舟可不只是會法術的道士,殺起人來也毫不手軟,據說什麼和尚道士什麼的被他殺了大半,據說先帝求着他當國師他都不願意當,如今爲全軍統帥,怎麼會容忍又在在他眼皮子底下給他使絆子?這一帥一將要是硬碰上了,嘿嘿嘿嘿……”
禁衛軍保護天子,乃是大大的閒差,平時也只是在臨安一帶廝混,沒想到突然蹦出了一個封舟,要帶着他們這一軍去北伐,這可把某些人的膽子給嚇壞了。
戰場前線,刀槍無眼,萬一有個萬一,這就對不住祖宗啦!
想到這裡,趙虞侯不由得對封舟產生了一絲怨恨和幸災樂禍。
他期盼着新任主帥和程副指揮使最好來一場將帥鬥,他在一旁看熱鬧。
要是鬧大了,他們去不了前線不說,這個程副指揮使在被攆走,這副指揮使的位置就有可能讓他坐了。
鬧吧!鬧吧!鬧大了最好!
一陣馬蹄聲響,馬奇、陳勇貴兩位副將帶着幾十個親兵,陪着封舟疾馳而來。幾十騎捲進轅門,校場上數千人馬肅立,竟是人不語,馬不嘶,寂然無聲,顯見平時訓練有素,軍紀嚴明。封舟目光過處,陽光下處處都是甲冑的爍然閃光,這京營配備極好,兩千五百人的天武軍將士人人身着重甲。
馬奇、陳勇貴陪着封舟馳馬直奔點將臺,撥馬面向全軍,馬奇手中馬鞭傲然一指,得意洋洋地道:“大帥,你看這軍中儀容如何?”
封舟掃過一眼,見三軍將士站得筆直,如同一根根樁子一般,橫看豎看一條線,簡直比後世的閱兵場面不遑稍讓,便淡淡一笑:“軍令統一,整齊劃一,看來兩位指揮使沒少得天子誇獎!”
馬奇一怔,也不知道是改笑還是不該笑。
他知道封舟話裡的意思,是說他的軍隊樣子好看,但卻不知道殺氣如何。
不過這樣不能怪他們,紹興和議執行了十幾年,臨安城一片歌舞昇平,沒經歷過廝殺,自然不會有殺氣。
這也怪不得他們啊!
想到這裡,馬奇哈哈大笑,上了點將臺,傲然一立。
程培等人早已經隨着來到陣前,見狀立即翻身下馬,甲冑譁愣地走到點將臺前跪倒抱拳道:“天武軍副指揮使程配、率領所部將士叩見將軍。”
馬奇向封舟拱手道:“剛接了聖上的織意,護國真人封大人被皇上拜爲平章軍國事,假節鉞、賜尚方寶劍、令都督中外諸軍事,從今以後,他就是我們的大帥,如今調派你軍作爲北伐主帥的親衛軍,從此以後由封大帥指揮,可曾明白?”
“末將明白!”程配大聲應諾。
“既然明白,那就上前拜見新任主帥!!”馬奇命令道。
“是!”
程配抱拳答應,隨即站起身來,帶着幾位都虞侯、虞候和中軍官向封舟走去。
此時封舟身後,立着王重陽和辛棄疾二人,,這時見衆將要參見大帥,兩人不便跟着受禮,急忙的向旁一閃,避開了幾步。
程配走到封舟面前一丈開外,頓住了腳步,雙手抱拳沉聲道:“天武軍副指揮使程配率領全軍將士拜見大帥。”
只見程配說罷,身形微側,端端正正對着王重陽拜了下去。
底下兩千五百位軍卒隨令而動,一起拜下:“拜見大帥!”千人一齊動作,甲冑帶動,只聽“譁”。“鏗”的聲音,動聽之極。
但是自封舟以下,包括馬奇等人在內,全都震驚了!
這小子,敢當衆打我臉啊!
夠中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