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上回說到,孟康給旋風介紹了“天祐”號戰艦的光榮戰績,這艘歷經滄桑的戰船背後承載着一個輝煌國家的失落歷史,而這艘具有象徵性意義的戰艦和旋風又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端王趙佶被獨攬大權的楊戩淨身出戶,趙佶連自己一星半點的勢力都沒有,這讓趙佶心懷不安。趙佶擔驚受怕自身安危和國家命運,生怕哪一天一手遮天的楊戩要改朝換代,只好前來再度尋求趙佶的幫助。
東海‘天祐’號。
旋風立於船頭,落日逐漸沒入海平面,滿天紅光將天際一抹雲彩燒成翻騰的火龍。旋風被絢麗的晚霞鍍上一層金色,光芒萬丈立在船頭,斗篷獵獵迎着海風飛舞。鐵面孔目裴宣吃驚道:“皇上?……”
喪門神鮑旭道:“眼看花了吧,不是皇上,是我們從海里撈起來那小子。不過看身形氣勢,和哀帝還真是神似。”
裴宣見玉幡竿孟康跪在旋風腳下,和鮑旭跑過去看,孟康威嚴道:“還不快拜見太子殿下。”
“啊?!”裴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真是鐵牛太子?”
鮑旭看孟康不像是在開玩笑,拜倒道:“裴宣還不快跪下,是太子沒錯。”這一嗓子,整條船上的人都聽見了,甲板上的海盜見大副和水兵兵長、分隊兵長跪倒,也都‘呼啦’跪下。
旋風看腳下跪倒一大片,茫然道:“這是……什麼情況?”
七尺多高的大漢鮑旭哭得稀里嘩啦道:“殿下,您還活着真是太好了。皇天不負有心人,末將終於找到您了。我等有出頭之日了,大唐復國有望了……嗚嗚……”
旋風去扶孟康道:“你們這是幹什麼,趕快起來,盡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
孟康不起,趴在地上道:“殿下,您就是前唐失蹤的太子沒錯。皇上遇刺昇天後,您和刺客白虎都沒了下落。我等一直堅信殿下還活着,沒想到真的遇見殿下了。宋公明好心收養了你,並起名李逵。‘逵’字取義行走於人工堆砌的土堆上,是別有用意,說明了殿下非同尋常的生平。您貴爲皇族出生卻生不逢時,飽受戰火洗禮和亡國之痛。是大唐子民捧起來皇家子弟的殿下,然而中土大戰世紀攻勢大唐搖搖欲墜,您有像是站在被大唐子民捧起來如履薄冰隨時都會崩塌的土堆之上。宋公明對殿下抱有殷切希望,‘逵’字又取義從土崗出發往任何方向走,意思是說殿下從被民衆捧起高高在上的土堆上走下來有很多路途可選。改頭換面後您不再是皇親貴族,生活得以重新開始,路怎麼走在於您自己。”
旋風腦子裡頭緒萬千,心中打翻五味瓶不是滋味,剛弄清自己身世卻瞭解到這背後還隱藏着這麼大一個秘密。腦海中破碎的東西似乎逐漸明朗起來,看見自己還是襁褓中的嬰孩,躺在金碧輝煌的皇宮裡,周圍圍着一羣呵護他的宮女太監。那些人的臉上都洋溢着歡喜的微笑,衆星捧月地圍着他打轉。一個衣服華麗頭飾精美的女子臉上露出幸福的微笑,還不時親暱吻他額頭。一個身着龍袍的男人將他抱起,用下巴上的鬍渣撩得他咯咯咯直笑。似乎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男人就是李拀,他怎麼也記不清他和那個應該沒稱之爲母后女人的臉。孟康喊了幾次纔將旋風從沉思中喊過神兒來,旋風怔怔道:“啊?怎麼了?”
孟康道:“殿下,末將帶您去見船長。”
旋風還在思緒中,敷衍了一句:“呃……好。”便跟着孟康走過跪伏的人羣,鮑旭和裴宣跟在後面。旋風從他們身邊走過的時候有種異樣的感覺,覺得自己好像正在逐漸脫離這個真實的世界。那些人等旋風走遠了才從地上爬起來,眼神空洞麻木的看着旋風的背影。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跪,又不是他們的太子殿下,反正就是習慣性的對皇族的敬畏,即使是一個早已亡國的落魄皇族。
孟康將旋風引至一間艙房,見長條木桌身上胡亂扔着空酒瓶、罐頭盒和骨頭,還有一些吃剩的水果魚肉。桌子一頭坐着一個凶神惡煞的虯髯大漢,不甚明亮的燈光從頭頂上打在大漢的闊沿軍帽上,帽檐的影子遮住大半張臉,露出一隻白色眼球。蓬亂的頭髮從帽子裡散出來,披在肩上。大漢翹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椅子前兩條腿兒翹起。大漢脖子上掛着一條大拇指粗的金鍊子,披着一件貌似海軍將帥的大衣外套,裡面穿着一件緊身白色背心,只是很久沒洗了,髒爛破敗,胸前有一個大大的‘惡’字。下身穿着一條灰色卡其褲,腳上一雙軍靴。孟康介紹道:“這邊是船長,浪裡白條張順。船長後面站着的是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
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是同胞兄弟,兩人長相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灰髮披肩,狹長眼睛高鼻樑薄嘴脣。裝束也極爲相似,脖子上掛着雞蛋大顆佛珠一串,穿着土黃色帆布揹帶工裝,赤腳。童威極瘦,童猛極壯。所以童猛的衣服還算合身,胸大肌鼓鼓撐起揹帶裝,而童威則需要腰間別一隻誇張大別針將衣服褲腰收小一點。兩人武器也是一樣使用,波濤式卷尾寬面拉刃大刀。
旋風瞅了半天,幽幽道:“這大鬍子也叫浪裡白條?在水裡頂多一條泥鰍。”
船火兒張橫不滿道:“孟康,你介紹人怎麼把我給漏了。”
孟康撇撇嘴道:“本來就沒打算介紹你。”
“你!……”張橫甩甩手道:“算了,懶得跟你計較。”轉向旋風施禮道:“在下船火兒張橫,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旋風欲開口,孟康搶先一步道:“我找到失蹤多年的太子殿下了。”衆人看看旋風,面面相覷。
北城。
李師師獨自一人從宋公明房間出來信步在走廊,透過玻璃幕牆看外面的風景。趙佶手裡搭着西裝外套追過來道:“師師姑娘,賞個臉吃個晚飯如何?”
李師師回頭甜甜笑了一下,繼續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道:“看吶,多好的一座城市,被戰火燒過後滿目瘡痍,到處是火燒的燻黑和滲進縫隙裡暗紅的血。殘垣斷壁,目及之處全是戰爭的傷痛。我腦海裡還清晰的記得那一排排掛在牆頭的屍體,一堆堆手腳糾纏不清的死人。要不是現在北城作爲屯兵之用,恐怕只是孤魂野鬼遊蕩的鬼城了。”李師師低下眼眸,長長的睫毛一上一下開闔,雙手抱肩神情傷感,因爲傷心身體一抖一抖。
趙佶以爲她冷,把自己的西裝外套給李師師披上,李師師還是感激的接受了趙佶的關愛。趙佶雙手插兜,隔着一塊被撞花了的玻璃看外面道:“總是有那麼些自私自大的人,妄想站在中土之巔號令天下。征服者與反抗者同在,邪惡與正義同在,這是中土諸國的定數。只有永遠的戰爭,沒有永遠的和平。你不用爲死去的人太過傷心,他們需要的不是同情的眼淚,而是如何變得強大來適應這個飽受詬病的社會,如此才能頑強的活着。”
“說的真好。”李師師扭頭看着趙佶,然後笑道:“聽你這麼一說,心裡好受多了。以前我閉目塞聽坐井觀天,不能體會道這段時間所看到所經歷的一切。我身邊的人都滿口謊言,只能道聽途說了解一些外面的世界,直到親自出來看才知道自己瞭解的是那樣少那麼淺顯。趙佶,你是一個好將軍,是一個愛民如子的好王爺,將來也會是一個好皇帝。因爲你懂得多、聽得多、看得多,有自己的判斷力,有自己的想法。你是一個能屈能伸的真正大丈夫,我不會因爲你在宋公明面前下跪而看輕你。反而覺得你是一個很有抱負很有遠見的人,你屈尊下跪乞求宋公明幫忙,毫不避諱自己需要幫助。是個爺們兒,我看好你。”
趙佶淡淡一笑道:“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做自己認爲對的事,面子什麼的都不重要。你呢?李師師,你又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李師師有些神情慌張道:“呃……當然是……是沒見過世面的宅女嘍。”李師師岔開話題,生怕趙佶看出破綻道:“王爺說要請我吃晚餐,那走吧。”
趙佶很紳士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美女這邊請。”李師師也很配合的神氣十足走過去。
李師師點了一些很精緻好看的菜,要了一瓶香檳。趙佶則點了一份雜燴湯,要了一些啤酒和一瓶白酒。菜呈上來,設這打開香檳,趙佶幫李師師倒酒,李師師看着瓦罐裡亂七八糟的雜燴問道:“這玩意兒能吃麼?”
趙佶笑道:“你可以嚐嚐。”說完幫李師師盛了一碗,李師師心有餘悸猶豫接過來。
李師師端着碗試探性聞了一下,驚喜道:“好香啊!”抿了一口頓時喜笑顏開:“嗯,好喝。”
趙佶揭開一瓶啤酒道:“看來宋公明沒教你怎麼享受外面世界的生活,宅在家裡的大家閨秀怎麼會知道哪些東西好吃,哪裡好玩呢?”
李師師鼓着腮幫子嘟嘴道:“宋公明啊,他纔不會帶我出來吃東西呢,有時候叫他幫忙帶個外賣都不耐煩。還是你好,讓我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
趙佶翻着菜單道:“只要你喜歡,我可以經常帶你出來吃東西。”說完打了一個響指,指着菜單對侍者加了兩個新菜。
李師師有些不好意思道:“讓王爺破費就已經不像話了,哪裡還能後者臉皮一而再再而三討飯吃。”
趙佶端起酒杯和李師師碰杯道:“師師見外了,你能賞臉,我很高興。你也不用稱呼我爲王爺,我覺得你給宋公明氣的外號就不錯,不妨你也給我起一個雅號,你看怎麼樣?”
李師師端着杯子擺手道:“那怎麼行,那都是嘲諷宋公明的,這用在王爺身上不妥。”
趙佶道:“我認爲挺好,親切得多,不用這些繁文縟節,不用相敬如賓,不分君臣上下,我們是朋友不是麼。”
“那好吧。”李師師想了想道:“叫你小青龍怎麼樣,你年輕有爲將來必爲帝王,在成長爲真正的龍之前,已經是一條鋒芒畢露的青年龍了。就叫你青龍,希望你橫掃一切阻礙,早些成爲九五之尊,惠澤天下蒼生。”
趙佶愣了一下,繼而高興道:“甚好,來,爲小青龍乾杯!”
“乾杯!”李師師咯咯笑着將酒杯和趙佶的杯子撞在一起。
宋公明在前臺着急詢問有沒有最早到東京的火車票,大堂經理彬彬有禮慢條斯理表示抱歉,並細細道明情況:“不好意思,宋先生,現在火車均已被軍事徵用,一直到下個月十號前是不會發售旅客票的,要不然你這樣……”宋公明焦急的左顧右盼,突然瞥見談笑甚歡的趙佶的李師師愣在當場。
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