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老孃再說一遍?誰低俗?你高貴得很?長得人模狗樣兒的,吐出來那話兒可真是難聽得很,合着你那張高貴的嘴巴就是陰損人來的。”舅媽那人性情如火,心眼子筆針尖兒小,便宜是愛佔,可絕對護短。
現在這情況明顯是敵我兩營,舅媽就是容不得別人一點兒囂張,你囂張你的幹不了她啥事兒,她也不會沒事兒跟你鬧。可現在囂張的人是對她胳膊肘子裡的人那就有事兒了。誰讓挨的人是她外甥女兒?外甥女兒說到底就是一家的。
季夫人愣了下,撒潑耍混的女人她見過的多了,她那樣兒身份的人能跟這種市井村婦計較?
側身眼神兒瞟向小妝,說:
“喬小姐這是什麼意思?指使這市井潑婦鬧着能給你長臉嗎?”
季夫人本來就不是善主兒,出口的話也別想好聽。
季夫人從小就是侯門裡長大,緊跟着進的也是侯門,不論自己孃家還是夫家,見多了喬小妝這樣靠着一張臉想抱上高枝兒的女人。這種女人跟她的交道還真不少,在孃家的時候看母親對付父親的女人,到了夫家對付丈夫外頭的女人,現在輪到兒子。
她就不明白了,做個正正經經的姑娘哪裡不好了?非得遭人唾棄辱罵才舒坦?
小妝是看在今天媽媽在,她不想衝了季夫人,可季夫人這話也太過分了,她仰臉說:
“夫人,您高高在上何必同我們這種市井小民一般見識呢?我舅媽沒見過什麼世面,說出來的話自然不中聽,夫人是高門大家出來的貴人,難道那點兒度量都沒有?”
季夫人是看在安夫人在,剛纔的話已經很客氣了,本沒有想揪住喬小妝的意思,想着給她幾分顏色讓她知難而退,哪知喬小妝硬着來。
喬小妝那話不退,季夫人臉色立馬就難看了。看着喬小妝冷冷的笑,她怎麼就忘了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人實際上有多了不起?耍了她兩次,唯一一個拿着錢跑了,幾年後又能安然無恙的回來的女人。
瞧瞧,多本事啊!
“喬小姐,安守本分的做人對你來說很困難嗎?拿着錢走了又回來,是錢花光了又想回來攀別的金主還是再想纏着我們家千夜?喬小姐這麼美的姑娘一定是交際場上的紅人吧,攀上了多少金主?有些年紀夠做你的父親了吧?”季夫人含着高貴的笑容說着殺人的話。
對付這種女人,以前她第一步就走錯了,就該直接來硬的,給條活路不走偏往死路鑽,成啊,她算看明白了,喬小妝這種就是給再多錢她都買不了一個安心,既然這樣,那就怪不得她了。
喬子寒聽這話怒氣立馬上竄,跨上前擋在季夫人前冷眼逼視,說:“道歉!”
“喲,這是喬小姐找來的冤大頭嗎?年紀這麼輕,喬小姐也能下手,還真是不能小看你的本事了。”季夫人冷眼相對,就這樣兒的毛小子還能怎麼着她?
呿!
她堂堂第一世家主母怕這個?她有一點兒畏懼心如今都不可能還穩穩當當的坐在這個位置。
溫素心裡不好受,怎麼能容忍別人這麼說自己女兒?
“小妝,這位夫人是誰?”到底是誰,要這麼說她女兒?
小妝吸了口氣,說,“莊千夜的母親。”
溫素氣不過本來想爲女兒說話,可一聽就猶豫了。千夜的母親,這爭鋒相對的情勢,以後女兒要真和千夜結婚了,進了莊家,這得吃多少苦?
溫素拉着小妝,拽着她的手要她跟季夫人道歉。無論她以後能不能和千夜有結果,這都是千夜的母親,是長輩。說她幾句,再不中聽,聽着就是,不能這麼對着來。
小妝哪肯啊?道歉?
“媽,你別管了。”小妝不好說別的,這人多嘴雜的,讓怎麼把這裡頭的事兒說清楚?
今天本來週末,商場裡的人不少,這兩方停在一起人本來就多,漸漸的人就聚集的越發多了。
這商場是新華都,國內的新華都大商場都是莊千夜手裡的,這裡頭當然也有認識季夫人的。這一看情勢不對,立馬給莊千夜掛了電話過去。具體事兒也沒說清楚,大概是令堂和一羣人鬧上了,看着事兒不會那麼容易解決,請示他本人要不要親自過來。
莊千夜那頭在和顧恆、子峻說四通的合作項目,當然這只是順帶說說,幾人還是閒聊佔大部分。
莊千夜接到商場來的電話後,臉色很不好。那夫人就不能安生幾天,非得給他弄出點兒事兒來?就季夫人過來這事兒他還沒告訴小妝,他清楚季夫人和小妝之間的間隙。心裡多少是擔心的,怕季夫人出去會遇上那丫頭,他總不能讓季夫人禁足。
可想想她最近都在忙,應該也不會那麼巧會遇上。
這世上事兒有時候就是那麼巧,商場過來電話他還沒多大反應,可沒一會兒,那邊兒爲了證實事兒的嚴重,轉來了視屏。
視頻裡頭鬧鬧穰穰的,有點遠,聽不清,不過他看清了。什麼最不想發生,什麼就發生了。
視頻裡頭季夫人推了溫素一把,喬小妝登時毛了,扶着溫素站好後又推了季夫人一把……
莊千夜臉都僵了,電話直接給砸地上。
起身就走。
顧恆和子峻互看一眼,怎麼了?什麼事兒啊這是?
“千夜,出事了這是?”子峻跟上去問,後頭顧恆也在。
莊千夜黑着臉,大步走出大樓,上了車才說:“她們碰上了。”
子峻和顧恆還是不明白,什麼碰上了?
可奈何大爺對他們重來都是惜字如金,妄想他給你解釋,還不如你等着事實呈現在你面前。
再看商城裡,溫素見女兒不肯道歉,她心裡嘆氣。這脾氣犟在別處哪兒都成,就是不能在未來婆婆面前犟,這麼劍拔弩張的關係以後怎麼好好生活?
這孩子真是太不懂事兒了,怎麼也不能這樣。
女兒不懂事兒,低不下這個頭,她這個做母親的當然不能不管。她拉開喬子寒面對季夫人,和氣的說:
“夫人,我們家小妝不懂事兒都是我這個做母親的沒教好,你別往心裡去,我們家小妝心不壞,就是性子硬了些,您千萬別誤會。”
“一個廢人也配跟我講話!”季夫人冷眼哼了聲兒,伸手直接擋開溫素,這種人她看着就心煩。
季夫人那一推是有心無意參半,也沒真想就怎麼着溫素,可溫素腿不方便,那一推着力點偏移,她人站不穩踉蹌着往後倒。
“媽--”小妝大驚失色,趕緊扶住她媽,喬子寒接住溫素,小妝轉身火就上來了。
說她害她她都忍了,她母親礙着季夫人哪裡了?誰動她母親,她和誰玩兒命!
衝季夫人面前,伸手就給季夫人推去。她就跟被拔了毛的鐵公雞,當場就紅了眼,什麼都不顧。
“四年前你害我不夠,四年後你還盛氣凌人的欺負人?你晚上睡得安心嗎?”
她是氣頭上,也是用了力的,季夫人身後沒人扶,幾個踉蹌沒穩住身體栽倒在地。
季夫人倒地上了安夫人和安二小姐當下就愣了,安二小姐那性子也是個強勢的,上前直接就跟小妝掐架起來了。
安夫人扶着季夫人,一看這情勢這怎麼得了啊?
氣上心來,指着喬小妝說:
“你一個女孩兒家,又是小輩,怎麼能對長輩出手?也太沒教養了。”
“就是個沒教養的下賤胚子,狐媚子,還有臉出來招搖過市……”季夫人合着被那一推,摔得痛了,雍容的氣度早撐不下去,臉氣得通紅。轉身大喊:
“保安,保安,給我報警,我今天一定要把她們都送裡面去,報警!”
小妝和安琪動手都不手軟,安琪到底是個厲害的,她的指甲做的是水晶甲,上面貼了鑽的花式,她那手一過,小妝那脖子給拉了長長几道血痕子。
安琪出手利落,邊罵邊拽着喬小妝不鬆手,連連擋開喬小妝的手又在她手臂上添了幾道血口子,邊大罵:“賤胚子,賤女人你這種女人就是欠教訓,本小姐今天非弄花你的臉!”
喬子寒怎麼可能讓他姐受欺負的,離開溫素直接上手去拽安琪,安琪被一拽,伸手一把狠狠拉住喬小妝的頭。小妝當下立馬痛呼出聲,喬子寒紅了眼,鬆了手揚手狠狠給了安琪一大耳巴子:
“你打我姐!”
喬子寒給安琪一巴掌後手順着抓傷安琪的頭髮往後一提,大喝:“你放不放?”
“本小姐就不放……”安琪本就強勢,被這麼欺負了她還能鬆手,手上更是用了力,腳上登的細跟兒高跟鞋直接踢上喬小妝腿上。
安琪那鞋夠張揚,鞋面兒上全是針一般尖的鉚釘。小妝今天穿的是牛仔短褲和緊身t恤,被安琪那一踢小腿上立馬血流滾滾留下來。
女人的慘叫聲不知道是安二小姐的還是喬小妝的,溫明明膽小緊緊的躲在他媽背後,李小天可就一樣了。
他人再小也知道那是他姐姐,什麼都不管直接衝上去抱着安琪的腿張口就咬,又上小拳頭打。
喬小妝頭皮就跟被拔了一樣,腿也痛,又被撞到後頭牆面的菱角上,本來前幾天落海身體就還是弱的,她現在就跟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一樣,全身都的痛一再攀升,痛得根本沒有還力的份兒。
這時候廝打的情況是這樣的。
安琪一手狠狠拽住喬小妝的頭髮,一手緊緊勒着喬子寒的衣襟,她越緊喬子寒就越過不了氣,腳下還有個小的。而喬子寒領子被安琪拽住,一張臉已經憋得紫紅,他的手一直沒鬆安琪的頭髮。一人敵三,對方三個都沒討得好處。
安二小姐體格比喬小妝強了不止一倍,又是從小學打長大的,今天又穿了雙很好的鞋子,哪會讓上來的人討得好便宜。安琪腳下一擡一踢,李小天畢竟力氣小抱不住,被安琪一腳踢開,臉上被鞋面上的鉚釘扎傷,血跟着就流下來。
溫素都急哭了,橫豎勸不了,上前也拉不開。兒子臉都踢傷了,小妝人都快倒了。那女人是一個人,可吃虧的還是小妝和喬子寒。
溫素拐着腿又上去拉,那邊安夫人被氣得怒髮衝冠,這麼多人打她女兒一個,看那瘸子要去幫忙,鬆開季夫人什麼形象也不顧了,直接衝過一把推開溫素,上手就甩耳巴子:
“你這女人怎麼這麼狠毒,怎麼教出這麼惡毒的女兒……”
季夫人本也是個弱的,看着安夫人和安二小姐都上手了,她還能站着?橫豎今天這臉都丟光了,還在乎什麼?
她直接衝過去幫安琪,上腳就踢喬小妝,溫素不過是廢人,安夫人足夠對付,她心頭恨就是喬小妝這個僞善的女人,早想抽她大嘴巴子了。
季夫人踢了幾腳,上手就插,逮着喬小妝大腿,胳膊兒腰上,能上手的地兒就使勁兒的掐。
“賤胚子跟我鬥?你跟我鬥,我今天打死你個小賤胚子!”
小妝痛得哭喊的聲音都嘶啞了,臉上眼淚橫流,腿上鮮血直冒。
那邊兒舅媽先是被季夫人的身份嚇得一直沒敢出手,她以前好歹也過了幾天好日子,第一世家當然聽過的。今天她要出手以後那瘋婆子追究起來她能逃得了?她可不想因爲溫素一家的事兒,讓自己一家沒了活路啊。
溫明明一直抓着他媽的衣服,又哭又喊:
“媽,媽……”
舅媽畢竟是愛撈點兒便宜,可畢竟不是冷血的性子。
牙幫子一咬,啥也不顧了,沒活路就一家子躲鄉下去,沒有活不了的,“瘋婆子太欺負人了,老孃非給你們好看--”
衝上去拽着安夫人就是幾個大嘴巴子抽過去,舅媽可是在場的女人都要壯實些,這一抽,那安夫人登時就被抽得頭暈眼花。
舅媽扶起溫素來,溫素那腿估計得再進醫院了,眼下站都站不穩了。舅媽心裡急啊,眼看着小妝被打得遍體鱗傷,她動不了,溫素這兒很不對勁兒舅媽也急了。溫素那右腿本來就是假肢,被這麼給連摔幾次肯定裡頭出問題了。
李小天抓着媽媽,咬着牙瞪着打他姐的人,轉頭罵溫明明:“還不去幫忙?就知道哭,你有什麼用?”
李小天鬆開他媽就上前拖住季夫人的腿就捶打,回頭瞪着溫明明大罵:
“還不來幫忙!”
溫明明鼓一肚子膽氣,上前也抱住季夫人的腿狠狠的抱住。
季夫人素來是個凌厲的人,腳下被兩小崽子抱住直接對孩子下手了,李小天被她撂開,另一個怎麼都撂不開。
溫明明咬緊牙,怎麼打他都不鬆,死死抱着。他只想姐姐對他好,他要就她。
保安堆了一層有一層,沒一個敢上前。莊千夜帶着戾風而來,他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喬子寒和喬小妝打一個,兩孩子對季夫人一個。另外安夫人被人扶着,溫素和舅媽也在一邊。
“都給我住手!”莊千夜大喝一聲。
安琪最先鬆手,一臉欣喜的望着莊千夜,轉而眼淚就流下來,哭着喊:
“千夜哥哥,這些瘋子打我和伯母,千夜哥哥不能放過他們……”
安琪鬆手緊跟喬子寒也鬆了手,小妝就跟脫力一樣,連連退了幾步才穩住,她滿臉是淚的看着他,低低的喊:
“千夜--”這一喊,眼淚大顆大顆的滾出來。
從來沒這麼委屈過,就是在牢裡那次都沒哭過。
季夫人看兒子來了,當然也停手了,可兩孩子不給面子啊,李小天看老妖婆停了他抓着老妖婆的手就咬下去。
“啊--”季夫人揚手給李小天一巴掌,莊千夜眼一橫,幾步上前拽起李小天和溫明明往一邊兒扔。
莊千夜眼裡是看不到大小的,他知道他出聲了,卻有人忤逆。
“怎麼回事,一個個的像樣嗎?”莊千夜冷着臉質問,轉頭看着小妝,他以爲她長大了,至少懂事兒了,沒想到這麼不容人。
小妝咬着發白的脣連連搖頭,眼淚一串一串的流,他竟然一句話都沒有!心被他失望的眼神狠狠紮了一刀。
顧恆和子峻這時候才趕到,擋開人羣上前來一看,心都跟着一顫。
怎麼傷成這樣?
這些人都是幹什麼吃的,出這麼大的事兒沒一個勸的嗎?
他們的目光都停在喬小妝身上,她身上都是血,脖子上幾道血痕,手臂也是,腿上也是……
顧恆壓住怒氣,緊緊捏住拳頭閉上眼吸了口氣,又鬆開。他把目光投向莊千夜,氣憤莊千夜的無動於衷,她傷得那麼重,他怎麼能一句話都沒有?
顧恆最終壓不住越過季夫人走近喬小妝身邊,低低的安慰:
“別怕!”
小妝抱着顧恆就哭,肝腸寸斷的大哭。
她回來爲的是什麼?還不是那個男人。四年前他就傷過她一次,她原諒了他,四年後還是如此。她在他心裡到底算什麼?
她對他的堅持到底是對還是錯?
他那樣的人,她永遠別想走進他,永遠別想!
是她自以爲是,是她自信滿滿,全都是她在自欺欺人,他那樣的人能有幾個真心?
小妝完全崩潰,剛纔流眼淚那是身痛,這時候是心痛,很痛。
他的反應給她當頭一棒,血淋淋的事實澆醒她的理智。
他說的話從來就不可信,四年前他說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委屈和傷害,可到後來他的母親陷害她,他沒有任何反應,給不了她的交代。四年後他還是那樣,沒有在第一時間站出來。
她的男人,在她受了委屈的時候,只要能第一時間站出來她就滿足了。
可他,沒有!
莊千夜已經火上心頭,這看顧恆竟然明目張膽的碰她,當下盛怒。幾個大步緊跟過去,拳頭一過奪過小妝摟進懷,大喝:
“注意你的身份!”
顧恆幾步才站穩,擡手擦去嘴角的血跡,眼裡竄過狠色,擡眼看莊千夜,淡淡的說:
“你不配站在她身邊。”
莊千夜怒火一觸即發,子峻快速擋在莊千夜跟前,說:
“都受了傷,先去醫院再說。”
季夫人歇斯底里的喊:
“警局,去什麼醫院,我他們都進大牢,永遠不許出來,去警局!”
“給我閉嘴!”莊千夜怒喝。
喬子寒心裡痛,他姐的心,他知道。絕望,是絕望啊。
他上硬從莊千夜懷裡搶過小妝,莊千夜眼底戾色盡顯,橫着喬子寒,別以爲是她弟弟他就不敢出手!
喬子寒也是一根筋,握住他姐的手,擡眼看莊千夜,怒目橫對,他說:
“你不配站在我姐身邊!”
小妝想大笑,可笑不出來,出聲都是痛哭,都看明白了,就她還執迷不悟。媽媽心裡一直不滿意莊千夜,現在連子寒都這麼說,她怎麼能這麼傻?
推開莊千夜,掙開他。莊千夜不放,緊緊抱着,低吼:“別鬧了!”
小妝留着淚,鬧?
他認爲就是她在胡鬧是嗎?他認爲就是她動手打了他母親是嗎?
“莊千夜,今天起,我們散了!”她痛哭着,喉嚨裡喊出聲來。
沒有人聽懂她說的是什麼,太含糊。上心的人聽懂了,莊千夜聽懂了,喬子寒聽懂了,顧恆、子峻聽懂了。
他對她感到失望,她對他也失望透了。
是她太異想天開,以爲只要兩個人相愛就能在一起。可事實卻不是,她不可能嫁他,不可能進他們家生活,不可能!
莊千夜氣得一口氣差點兒沒上來,她一個晚輩,他母親再大的過錯,她也不能出手推他母親,再怎麼都是長輩。她做錯了事兒他一句沒說她,她竟然還鬧?
嫌不夠亂是不是?
喬子寒伸手就把他姐搶了回來,扶着他姐轉身就走,邊說:
“舅媽,扶着素姨,我們走!”
莊千夜臉一黑,敢搶他的人?
上前一步拎着喬子寒的領子一扯,側身接過小妝,把她打橫抱起大步離開。
他說:
“把他們都帶走。”
保安在後頭點頭哈腰的領命,然後對季夫人、安夫人說:“兩位夫人請。”
季夫人她們是要跟着莊千夜走的,溫素這邊兒不動,喬子寒橫了一張臉,舅媽的意思是得趕緊送溫素去醫院,可喬子寒哪聽得進這些,大步跟上去。他姐被莊千夜帶走,他哪裡放心?跟上去是肯定的。
李小天和溫明明哭着喊媽,警衛沒辦法,莊大少爺留話了都得帶上,只能威脅說:
“你們不走,我們只能強行帶你們走了。”
舅媽臉一拉,說,“沒看到這有個傷員,能說走就走的?”
“我扶着,我扶着……”那警衛一招手,上來兩名警衛架着溫素就走。
溫素疼得臉色發白,汗涔涔直下,痛得無力,手腳冰涼。
莊千夜到的地方是他的私家醫院,就是那家專爲兄弟們服務的地兒。這醫院很少接受外頭的病人,因爲不爲贏利,這裡面的醫療都是專人服務,一對一的。也就是說一個醫生手裡有病人,哪怕就是個感冒,也不會再接其他病人。
基本上個個兒帶傷,都得先醫治。她們中就溫素困難些,她那腿四年前在裝的時候醫生就動手腳,裝的是長短腿不說,還沒對上型,這次重裝那些問題當然都避免了。
這裡的醫生護士都是嚴肅的,只要送進來的病人,不論是誰,大病小病,他們都會盡心盡力醫。只要進了這家醫院,首領和乞丐的待遇是一樣的。
顧恆和子峻去新華都了,再調當時的錄像帶子,他們沒看到莊千夜手機上轉過來的視頻,所以不知道事情是怎麼開始的。心裡當然是不相信喬小妝會同人掐起架來,她能跟人賽嘴皮子,可動手她不會。
她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她動手絕對討不到好。
小妝是哭暈過去的,這時候還沒醒。
她渾身都是傷,除了流血的幾處,身子上到處是淤青,莊千夜看了那些傷才明白她爲什麼對他那麼憤怒的喊跟他散了。
他心疼啊,就是那事兒後她身上有淤青他都會心疼一陣子,眼下這全身都沒一處兒好的,他能不痛?
抱着她輕輕的說‘對不起’,低低的道歉,低低的認錯。
沒人聽見,她也沒聽見。
莊千夜還是那德行,就是知道錯了也不會道歉,從來不會低頭。也就是這時候他能這樣,心裡對她的愧疚又深一層。
“妝兒啊,別怨我,當時你真的太讓我生氣,你爲什麼不給我打電話?你這樣和她對着來,以後怎麼一起生活?”
莊千夜是一心要娶她進門,可她進莊家無論如何都會面對他母親。即便他心裡排斥母親,對母親也沒有多少情分,可小妝要進了門,他當然是希望能和母親和諧共處。
這麼爭鋒相對,對誰都不好,以後是一家人,她這性子到時候吃苦的是她。莊千夜就是想到這些,這些年來心裡排斥季夫人,卻沒完全生疏。
他希望的是能給她一個家,他當然也希望家裡的人都是真心接納她。
“我媽再有不對,她也是長輩,你不能對她動手。你出手再有理也不對,明白嗎?”莊千夜接着數落。
這是他失望的原因,季夫人先推溫素的,這他知道,可他知道他媽的性子,怎麼也不會出手,那一推不是她的本意。可小妝當下就給推回去,到底那是他媽,她心裡一點兒情分都不念?她要是想跟他好,心裡就應該把他媽當長輩,當未來婆婆對待,再怎麼都不能出手推人。
想訓斥她吧,可當時那情況他也震了下,渾身都是血,當他不心疼嗎?他疼得很,可他那時候要走過去了,那她和他媽的矛盾就會更深,她被人指責就更厲害。
再來,他就認爲這事兒是她不對在先。所以他趕到並沒有一開始就奔着她去。
可這事兒吧,就是知道她不對,他還是護着她,沒給她一句重話。
“小沒良心的,這次我就算了,下次再說那些散不散的混話,等着我好收拾!”莊千夜看着她的臉說。
她的沉睡的小臉淨淨白白的,鼻子裡的呼吸輕輕淺淺,睫毛搭在眼瞼上在臉上擋下了一片陰影。脣瓣兒沒有平日的嬌豔,有點兒泛白。莊千夜仔細端詳她的這張臉,指腹在她脣上來回滑動,然後附上脣,輕輕的吻着,舔着。
還是那麼軟,那麼讓他心悸。
“你什麼時候才能讓我省點兒心?”
莊千夜把她放牀上,然後也上牀一起躺了會兒,顧恆和子峻回來的時候敲了下病房的門,然後去休息間等他。
莊千夜感官很敏感,一點兒動靜都能知道。
他睜開眼,先看了下她有沒有醒,看她還在睡放心了才下牀。
莊千夜進了休息室,顧恆把帶過來的帶子扔他面前,說,“看看吧。”
莊千夜拿着帶子,坐下身,說:
“這事兒先擱一下,”莊千夜臉色發冷,眼神兒更冷,擡眼看坐對面的子峻,:“說說,她是怎麼落水的?”
“被人推的。”子峻照實說,就算他不說,莊千夜既然知道了就能查得到,再者,他並沒有要隱瞞的意思。
把前後的事兒避開他自身感情,一滴不落的和盤托出,莊千夜聽得認真,除了臉色更寒之外沒別的反應。倒是顧恆來氣了,顧恆一直是淡淡的表情,越聽越怒氣越甚。
子峻供完了後顧恆說:
“你以爲你是誰,你是以什麼名義報復她?爲兄弟?爲正義?”顧恆冷笑出聲。
他是當事人從沒想過要把報復她,子峻是充當什麼角色來這一招?誰給他的權力?
“千夜你看着辦吧這事兒。”顧恆轉向莊千夜扔了這句話。
莊千夜一直在沉默,這大熱天兒的他卻跟寒冰一樣,陰冷得厲害,渾身就跟罩着一層冰塊一樣。
聽完了子峻的話,又聽顧恆說的,頓了頓,然後搖着食指,說:
“這事兒她不想追究,我尊重她。”然後手撐面,又說,“可出了這事兒教訓得留一個吧,子峻,哥哥這話贊同嗎?”
子峻點頭,莊千夜說:
“自斷兩指吧,別的不痛不癢那記性往後也記不住。”
子峻聽着,臉色微微泛白,這算輕的了,至少沒對丁家怎麼樣。丁家以前只是個做家居的小企業,後來莊千夜做大了後拉了一把,現在莊千夜所有的項目都指定要宏興建材,相當於捆綁式發展。丁家,離不開莊家,確切的說,離不開莊千夜。
顧恆眉頭往深裡蹙,良久他說:
“大少,這事兒先壓着吧,子峻是有錯,至少佔在他心是向着你。爲難兄弟還不如讓那幾個女人長點兒記性,子峻這一過先記着,往後再狂,那兩手指你再拿去。”
莊千夜其實真沒有想動兄弟的心,他說:
“我削你,是因爲你碰了她,不是別的。”
莊千夜揚手說:“這事兒就先壓着,出去吧。”
顧恆和子峻往外頭走,子峻還沒明白他什麼意思。
碰她?是指他對她吹氣,人工呼吸那事兒?還是他叫上她出海那一茬兒?
顧恆手拍着子峻肩膀,說:“我都想削你!大男人心思這麼沉,以後別整那些事兒了。子峻,千夜對你夠意思了,別仗着他的縱容,再弄出別的事兒來。”
子峻心裡頭苦,比吞了黃連還苦,他終於能明白顧恆當初的自暴自棄。顧恆比他好太多,至少他能光明正大的表現出來,可他呢,他連心裡的苦都要忍,要壓抑。
“你幹什麼?”子峻拉住顧恆,顧恆回頭掃了他一眼,徑直推門進去,說:
“我想看看她。”
小妝是特護病房,開外面那道門容易,裡面那道門難,加了密碼的。除了莊千夜,沒人能進去,可顧恆現在打開了,子峻詫異,問:
“你怎麼知道密碼的?”
顧恆橫了子峻一眼,子峻識趣兒的閉嘴沒再問。
顧恆怎麼知道?他是看見莊千夜進來,瞥見的,他承認自己不君子,不過他並不在意。
她還沒醒,身上的傷都處理了,顧恆握上她的手低低的說:“你看到沒有?他纔不適合你,回到我身邊來好嗎?”
“顧恆,房裡有監控。”子峻提醒他。
顧恆笑,緊緊的握着,然後鬆開她的手,起身離開。子峻回頭看她一眼,也跟着走出去。
莊千夜把帶子前後看了一遍,然後沉默,這事兒他該怎麼做?一方是母親,一方是她。這事兒要處理不好,會加深他母親和小妝之間的隔閡,以後就更難相處。
莊千夜更爲難的是安夫人也牽扯在裡面,這事兒要不偏向母親,只怕會鬧大。
季夫人不會善罷甘休,安夫人也會插手此事。季夫人不說,如果安夫人把這事兒攛掇到老太爺那邊兒去了,小妝和他就再難熬出頭。可這事兒他要偏向他母親,小妝沒準兒起身就走,再不留戀。
她再走一次,他可忍受不了再一個四年,他如今三十幾歲的男人,他這一生還有幾個四年夠他消耗?
這兩天所有人都被他壓在醫院,互不相通,這事兒要想好好處理,就得單個兒進攻。
莊千夜想着小妝這邊最主要還是溫素,她誰的話都不會聽,最在意她母親。莊千夜有時候真的妒忌溫素,可這時候又很感激有溫素這樣的人存在。
問了溫素的情況,恢復得都很順利。
溫素這兩天也急,誰也見不着,出去就被人攔住,睡都睡不着。就爲着閨女的事兒,她一開始真不知道那夫人就是千夜的母親啊,閨女先也沒說,要知道她肯定會攔着讓她們先走的。
溫素擔心啊,這以後小妝要嫁進莊家,怎麼和婆婆相處?侯門深深,莊家又是那樣的大家族,小妝以後那日子怎麼過?
想來想去覺得是她們高攀了,千夜那樣兒的家勢容不下小妝,這在情理中。如果可以,她是真不想女兒嫁進那樣的人家。她當媽的還盼什麼?她不希望女兒大富大貴,找個能力相當的人簡單幸福的生活她就知足了。
說她女兒高攀?哪裡高攀了?她女兒年輕有本事,漂亮獨立,配千夜有餘得很。
莊千夜進去的時候溫素心裡正愁着,看千夜進來就坐不住了,問:
“小妝呢?”
“在休息,素姨我能和你談談嗎?”莊千夜直接坐下說。
溫素猜到個七八分了,莊千夜來找她,不爲他母親的事兒能是什麼?正好,她也想找他談談。
“我也正好有事兒跟你說。”
莊千夜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然後又說:
“素姨,這事兒鬧成這樣誰都不想。素姨您識大體,比小妝看得透,您明白我這麼做的苦心對嗎?”
莊千夜很少像現在這樣收斂着性子以小輩的身份同人談話,他知道溫素是個通情理的人,爲了小妝她會幫他。
這要是以前,溫素還真答應了莊千夜,可現在她改變想法了,她說:
“千夜啊,不是素姨不幫你,素姨看你的家庭都不會接受小妝,你們倆的事兒,再看吧。”
莊千夜心裡堵了口氣,他看向溫素,問:“素姨,您的意思是要否認我嗎?”
溫素心裡的話這時候是不吐不快了,她說:
“千夜啊,我們小妝不是出自名門,你們家不會接受我們小妝這樣的女孩子。我的女兒很優秀,我知道,可到底這時代還是要看家世背景的。雖然她爸也有一官半職,可那和你莊家比起來,簡直不堪一提。千夜啊,你母親說得很對,小門小戶兒裡的閨女配不上你們這樣的人家。我就這麼一個女兒,我的女兒也是我當寶一樣捧着長大的,我不想她以後受苦過得不開心。如果你們家不歡迎,我是不會同意女兒嫁進你們莊家的。”
“素姨,我和小妝相處得很好,我對彼此很瞭解,您也不願意看她過得不開心,我能給她別人給不了的幸福。素姨,我和她四年前認識,隔了四年我們心裡還有彼此。難道您還不瞭解,我們是真心想走一輩子嗎?素姨,您要是不願意幫我說幾句好,那我就帶着她離開。沒有家人,我們一樣能活得痛快。只是素姨,到時候不僅沒有我的家人,您也見不到她,您忍心嗎?”莊千夜心裡不痛快,他以爲溫素會站在他這邊,有溫素幫他說話,她不會那麼衝動。
這個情況下,他明白得很,他說話她聽不進去,得溫素穩住她。他得先協調好季夫人、安夫人這邊兒的關係,不能讓這事兒捅到老太爺那邊。
可眼下犯愁啊,溫素不肯合作,不肯把女兒交給他,他能威逼還是利誘?溫素不比別的人心眼兒多,她就是一心爲女兒,聽不了別的話。莊千夜自己也清楚,一開始溫素對他就不是很滿意,今天知道自己母親對小妝有成見,那反對的心當然更強了。
溫素說:
“千夜,話不能這說,我的女兒我不求她大富大貴,只希望她能簡單快樂的活。你倆處一塊兒我沒有反對,那是我女兒喜歡的,我只盼着你們能好好過一輩子。可現在你倆這事兒不成,你的母親不同意,我想不僅你的母親回反對,你家其他人也不同意吧。爲人父母的總希望自己兒女好,你家裡人的意思我能明白。結婚不是兩個人的事兒,我也相信你能力排衆議和我女兒結婚,可是結了婚你讓我女兒怎麼在家生活?千夜,你得想想這後面的事兒啊。”
“千夜,素姨知道你的性子向來不會低頭,難爲你今天肯在素姨面前底這個頭。別的事兒素姨都能依着你,可我女兒的事兒,千夜對不住了,我是當母親的,我不能讓我的女兒受這些苦。她脾氣不好,犟得很,你也看到了,她同你母親合不來。千夜,各退一步,別讓我女兒爲難了。”
莊千夜臉色一直沉到谷底,他現在是除了那一腔熱血,所有人都反對,他到底哪裡做得不好?
“素姨,我能給小妝幸福,請你相信我!我保證,不會讓她受任何委屈。”莊千夜已經低聲下氣了。
溫素嘆氣,她不是個喜歡提舊事兒的人,可不聽心裡憋得慌,她說:
“千夜,素姨相信你的能力。別的不說,四年前我們小妝被人冤枉,你在哪兒?那時候你也向我保證會給她幸福,不讓她受委屈……千夜啊,我不是在責怪你,素姨年紀大了,不希望看到女兒再受什麼委屈,你就當體諒素姨,不要執着了。”
莊千夜紅了眼,一時沒說話。
一向他都是唯我獨尊的強者,今天在溫素面前,他卻成了沒有任何反擊能力的弱勢。
他永遠都把自己擺在最高位,希望看到所有人都臣服在他腳下,對兄弟,對她都是這樣。任何人對他的卑躬屈膝、言聽計從他都覺得是理所當然。四年前她走投無路被迫離開,他到現在都沒有反思自己的責任。
他企圖控制所有人,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哪裡不應該,自己什麼地方做錯過。他
他以爲他很有能力,聽溫素這些話才恍然大悟,他根本就沒有任何本事,連自己要護着的女人都護不了,給不了她和她家人的安全感,原來他就是一個空口白話的無能者。
溫素看莊千夜遲遲沒有接話,又於心不忍,她說:
“千夜啊,素姨這話重了,素姨嘴笨,你都別放在心上。這只是素姨的意思,一切得看小妝,她怎麼想素姨都不會反對。千夜,素姨嘴碎,再說一句你別不愛聽。兩個人處一塊兒的事兒,不只是兩個人的事兒,那關係得多了。”
莊千夜後來一直沒說話,沉着臉坐着,也沒動。
這男人的心思就說是沒人能懂,那心自高自傲得很。他也不是萬能的,處在那位置,有些事兒給矇蔽了心沒人戳破就一直那麼過了。那些理兒不見得他不知道,就是沒人給捅那一刀。
溫素那些話雖說都是想着她女兒說的,可那些話就跟大冬天裡頭上被澆了一桶子涼水下來一樣,醒神兒。
徹底醒了。
莊千夜在溫素屋裡坐了大半天,直到外頭送餐進來他才起身,說:
“素姨,不打擾您了,舅媽和上學的孩子都送過去了,您先在這裡安心的養着,小妝醒了就過來陪您。”
溫素看着莊千夜走出去,那是個高傲的男人,要那種人低頭,卻是爲難他了。溫素心裡也不願意把那話說出來,以前想着只要女兒選的再差她都不會說一聲。可現在她還是以母親的名義反對了,她也不想,可這都是爲了女兒好。
莊千夜先見了母親,季夫人是意外兒子過來。莊千夜直接就說了,他說:
“媽,小妝是我選的,你反對她就是反對你兒子。我不想和您對着來,這事兒您要是想鬧到我爺奶那邊兒,那您這輩子就沒我這個兒子。”
“安伯母我一直尊重她,這事兒您要是咬着小妝不肯算了,您個安伯母我誰都不給情面。”
“千夜,做人得講良心啊,你耽誤了安蒂那麼多年,現在說不要就不要,你怎麼對得起安蒂,怎麼對得起安家?”季夫人心裡就有一團火在燒,她活了大半輩子,誰敢動她分毫?
竟然被一羣狼崽子打,這種人還妄想當她兒媳?
“女孩子一生就那麼幾年青春,你把人家姑娘的青春耗盡了現在說不要,要娶別的女人,你讓莊家怎麼面對安家?”
“兒子,你這是不仁不義,不忠不孝啊!爲了那個連媽都打的女人,你說值得嗎?出身不好,起碼的品性更有問題,兒子,這種人怎麼進莊家,莊家少奶奶怎麼能是這種德性的女人?”
莊千夜頭要炸了,商場戰爭何其殘酷,他能遊刃有餘,卻在女人的戰爭中,他敗得一塌糊塗。
“夫人,您要我這個兒子,還是要莊家的顏面,您自己選吧,我先走了。”莊千夜二話不說起身走了。
女人心他不懂,母親的心他也不懂,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企圖平息這場硝煙瀰漫的戰爭,是他高估自己了。女人的戰爭比男人間的鬥爭殘酷百千倍,最毒婦人心,男人是狠,女人卻是毒,巨毒!
莊千夜出了季夫人的房間,顧恆進去了,他是不希望她和莊千夜走下去,可是他得防着季夫人的手段。四年前的事兒給他警了個醒,季夫人不是善良的主。
“伯母,小侄來看看您,身體狀況怎麼樣?”顧恆無疑在與人溝通方面比莊千夜強,至少他很會迂迴。
季夫人那氣一直囤在胸口,喬小妝就是堵在心口的那塊石頭,一日不除,她心一日不安。
季夫人臉色不好,勉強應了幾聲,顧恆坐剛纔莊千夜坐那地兒,亂七八糟侃了幾句別的,就把話拉上點子上了。
他半開玩笑的說:
“小妝挺好的姑娘,以前我也喜歡過。伯母,我和千夜的眼光你還懷疑?同時被我兩人看上的姑娘能差?伯母,千夜比我可有福了,搶了她的心,我只能一邊兒看着。伯母,這姑娘好着呢,您要是不願意她當您兒媳婦兒,哪天兒您給千夜說說,讓給我,我這心還惦記着呢,就我媽對小妝也滿意得很呢。”
季夫人臉色更不好看了,顧恆看上喬小妝她當然知道,就是這一茬兒她起了動那女人的心。
瞧瞧,把兩本分的孩子迷成什麼樣兒了?
“顧家夫人要娶到她那樣兒的媳婦兒愁也該愁死了。”季夫人回了句。
這話就顧恆這麼說她或許能信,可私下裡她跟顧夫人感情好着呢。這傻小子還真當他母親是真心想接受喬小妝?都是名門望族,誰願意娶那種地位的兒媳婦兒?
四年前的事兒,不是顧夫人攛掇了句,她也不會動除掉喬小妝的心思。
顧恆愣了愣,心裡唾了句‘老妖婦’,還笑,他說:
“伯母,您這話兒可就說差了,我媽還真就喜歡她。”
顧恆那性子和莊千夜不同,莊千夜是話不投機半句多,起身就走。他是話不投機他使勁兒掰,直到對方心煩意亂爲止。
季夫人心情不佳得很,招架不住這碎嘴的小輩兒,連連揮手說:
“伯母要歇了,你要有心,明天再過來吧。”
顧恆看季夫人那臉色,不確定老妖婦下一步會不會對小妝出手,硬是坐着‘陪’了會兒才走。
顧恆走沒多久,丁子峻進去了,季夫人登時那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了。
這些小輩兒還懂不懂規矩?一個趕一個當她這兒是賣場呢?
“子峻啊,你要是來說喬小妝的事兒就趕緊往回走,伯母頭疼得緊,今天這兒不招待,趕明兒再來。”季夫人看人進來立馬就開口。
子峻頓了下,聽話那纔怪了。他坐剛纔子峻那地兒,邊打哈哈說:
“伯母,頭疼嗎?小侄給你叫醫生過來看看吧,伯母您這身體可得好生養着……”
季夫人撫着額頭聽,一句話不搭。
果不其然這小子那話沒幾句就轉喬小妝身上去了,他說:
“喬小妝這人吧,我看着挺好,就是脾氣差了些。伯母您寬宏大量,就今天那事兒您肯定不會往心裡去。就剛纔我還聽見喬小妝在後悔呢,說不該跟你起衝突,她一小輩再怎麼樣都不能衝撞您。我這就是打她那兒過來的,就這會兒啊,她還跟千夜哭呢,說是後悔死了,一定得過來跟你賠禮道歉……”
子峻那話說得就跟真的一樣,一板一眼兒的,屬於和石鶴同一掛,睜着眼睛說瞎話那種。
“伯母,您別不信,喬小妝硬是哭着鬧着要過來跟您賠罪,千夜這會兒正拉着,寶貝疙瘩似地哄着,說您氣兒還在頭上,這會兒過來準氣衝突,不讓過來。哎呦,伯母,我看着真替您不值啊。我聽着千夜那話是在勸她,我怎麼都感覺您的兒子是胳膊肘子往外拐啊。橫豎勸着喬小妝要大度,不能和您一般見識,您是長輩,您這會兒在氣頭上,她就是有心道歉也得尋着您氣兒消了再過來……”
子峻直說得唾沫子翻飛,顧恆是慢搭斯里的講事兒,論理,子峻那就是一頓亂侃,季夫人要插話兒的機會都沒有。
季夫人那兩眼都直了,這些小輩兒怎麼個個兒這麼能說?偏她兒子不愛說,怎麼都沒學着點兒這性子?
“伯母……”
“得,得得……你的意思伯母明白得很,讓伯母原諒那臭丫頭一回是吧?”這三人輪番上陣,到這時候還不知道來意她就白活這但半輩子了。
子峻這後頭的話聽着倒也像那麼回事兒,季夫人是個厲害的主兒,可在小輩兒面前,還真就擰不過。
子峻嘿嘿直樂,他說:
“伯母,小侄可沒那意思,小侄覺得吧,就這事兒還真就是喬小妝的錯。哪有小輩跟長輩槓起來的?她這就是不識大體,不懂分寸。還不是人物呢,就這麼橫。伯母您教訓她是應該的,小侄覺着吧,這事兒您別管會不會讓千夜爲難,就得等她來跟您賠禮道歉。這麼橫的性子,就得收拾咯。千夜是不肯,寶貝疙瘩似地護着,您別管啊,他怎麼護着您都別退步,這事兒上千夜還能不站在您這邊?千夜就不是那種爲了女人不要孃的人,伯母您千萬個放心!”
季夫人眼一抽,她兒子什麼德行她不知道?以前她能千萬個放心,現在她是千萬個不放心!
季夫人想說什麼,剛開口子峻站起來說:
“小侄看伯母您臉色不好,都怪我這多嘴的,那行,伯母您先歇着,小侄這就走,不打擾您了。”
季夫人怔了好一會兒,心裡恨,那小子就是以退爲進,後頭那些哪是爲她說的?還是爲那女人說的。那女人到底給這些小輩兒吃了什麼迷藥,個個兒都幫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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