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方剛眼底裡流淌着惱怒,可是目前確實是個難以抉擇的問題。
他咬了咬牙,看了看窗外翻了魚肚白的天:“算了!現在天都亮了,咱們一塊兒去。”
王方剛父子倆在前面走,手裡拿着鐮刀、菜刀。張紅豔、胖大嬸和趙大嬸,三個女人在後面跟着,手裡也紛紛拿着點傢伙事兒。
王大川心不在焉地走着,一隻手拿着菜刀,另一隻手揣進兜裡,摸着那塊光滑溫潤的玉。
他在心裡默默唸叨着:柳乙黛……小磊丟了,就趙大嬸的孩子……不會是磚窯裡的鬼乾的吧……
王大川相信,柳乙黛可以感應到他的思想和意識,但是很明顯,柳乙黛完全沒有做出任何迴應。
好吧,只能靠自己了。
一行人到了磚窯,首先把整個偌大的磚場轉了個遍。
“小磊。”
“小磊。”
“兒子……”
一聲聲的呼喚響徹在空寂的磚場上空,這裡沒有此起彼伏的雞鳴,沒有村裡攘攘熙熙的談笑風生,一行人的出現怎麼都感覺有幾分突兀。
讓人心頭有種隱隱不安的感覺。
“東邊找了,沒有。”
“西邊也找了,也沒有。”
“磚場都找過了,沒有。”
“如果真在這的話,應該早就聽到咱們喊他了。”
幾個人湊在一起議論紛紛,個個神情嚴肅,趙大嬸更是一直在掉眼淚。
“我們還沒進窯洞裡。”王大川凝視着那個左半邊坍塌的窯洞,目光裡充滿複雜,幽幽地吐出來一句話。
他在心裡默唸着:柳乙黛……小磊是不是被什麼東西抓走了……
不知道爲什麼,王大川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小磊一定在窯洞裡!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不一樣的臉上浮現着同樣的表情——恐懼、害怕、猜測、疑慮、畏畏縮縮。
“窯洞裡頭……應該不會吧……”張紅豔看了看王大川,又看了看王方剛。
這偌大的磚場,寂靜空靈。傳言裡,但凡靠近磚窯的人都會莫名其妙地死去,更別說他們這闖進磚窯裡的了!這會兒,張紅豔都覺得身子陰冷陰冷的,好像不知道從哪兒刮過來一陣風,直直地吹進骨頭縫裡。
張紅豔一邊說着,一邊摩挲摩挲胳膊。
胖大嬸也吞嚥了一口口水,表情緊張:“是啊……我覺得也是……窯洞……就別進去了吧……”
“哇……我的兒子……小磊……”頓時,趙大嬸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的呼天搶地。
在這空曠的磚場之上,這番嗷嗷的痛哭聲更加瘮人……
“小磊媽,你先別哭了,咱們再想辦法。”王方剛伸手把坐在地上的趙大嬸拉起來,卻突然發現……
王方剛的表情立刻變得無比嚴肅,“大川呢?”
幾個人目光掃視一遍——王方剛、張紅豔、胖大嬸和趙大嬸……
王大川去哪了?
“大川!”張紅豔聲嘶力竭地發出一道焦急嘶啞的聲音。
而此刻剛剛進入窯洞裡面的王大川,隱隱聽見了外頭張紅豔呼喚自己的聲音。
可是,他已經鐵了心要進窯洞救出趙小磊!
他的直覺告訴他,趙小磊就在這裡面!
王大川深呼吸一口氣,迅速保持警惕和戒備,他掏出玉玦,這玉玦在黑黢黢的窯洞裡竟有一種晶瑩剔透的美,彷彿有一圈淡淡的光輝縈繞在玉玦周圍。
“柳乙黛?”王大川輕聲呼喚着。
玉玦沒有任何動靜。
直到王大川又喊了幾遍後,玉玦周圍的淡淡光圈消失了……
王大川暗了下眼瞼。很明顯,柳乙黛不想出來,或者說,她不想管這件事。
王大川把玉玦重新揣進兜裡,在這條又長又黑的窯洞中摸索前行着,期間不停地叫着趙小磊的名字:“小磊……小磊……”
“嗚嗚嗚……”
忽然,王大川好像聽到了隱隱約約的哭聲。
他豎起耳朵,仔細聽。
那細小的聲音。“嗚嗚嗚……嗚嗚嗚……”
確定是孩子的哭聲!
王大川的心中涌起一陣激動,但同時也更加充滿了戒備,循着聲音,王大川繼續往前走着。
他感到一股陰森恐懼。
雖說現在是黎明,但窯洞裡也不至於這麼黑吧……
王大川暗暗想着,就在這時候,窯洞中像是有人點燃了火把,眼前的事物雖然依舊模糊,卻足以看得清……
是誰……
王大川的心裡咯噔一下。
他警惕地看向四周,沒有任何人。
孩子的哭聲越來越清晰,王大川只能深呼吸一口氣,繼續鼓足勇氣朝前走着。
“小磊?”王大川輕聲呼喚着,像是怕驚動了這座磚窯裡的“人”……想到柳乙黛曾經跟他說過的關於這座磚窯的種種詭事,王大川心中一陣發憷,但是努力克服心中的恐懼,朝着哭聲走過去。
這時候,他隱隱約約看到了地上似乎坐着一個人,哭聲就是從那裡傳來的。
視線太模糊,看不清,但是從身形上判斷,王大川覺得應該就是趙小磊。
“小磊?”王大川又呼喚了一遍。
孩子的哭聲戛然而止,但很快又響起來。
王大川快速地鬆了口氣,隨後朝趙小磊走過去:“小磊,你怎麼在這?”
……
明明是幾十步的距離……
王大川走啊走,走啊走,走的有幾百步,然而趙小磊就在視線之中,不近不遠的距離……可就是無法走到他面前!
王大川停下了腳步,瞪大眼睛看着前面一片混沌,眼神中流露出恐懼,額頭上已經聚集起細細密密的汗珠。
鬼打牆?
還是其他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他琢磨着,下意識攥了攥手中的菜刀,在自己身側的磚牆上用菜刀狠狠劃了一道,算是做了一個記號,然後繼續往前走……
幾十步之後,王大川摸到了菜刀在磚牆上劃下的痕跡。
“咕咚”一聲,王大川情不自禁地吞嚥了一口口水,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趙小磊”,心中已經不再確定到底是不是趙小磊了。
“誰?!”突然,王大川一聲呵斥,他在前面的混沌黑暗之中,看到另外一個瘦小的身影搖搖晃晃地走出來。
看着這個熟悉的瘦小身影,王大川漸漸地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