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王大川一家三口去陳永茂家吃飯。
王方剛和張紅豔都是地地道道的老實人,儘管平日裡會在背後說幾句陳村長的壞話,可看見他還是會不知所措地搓着手,臉上掛着尷尬至極的笑容,話裡話外全是奉承。
“老陳,咱們這黃嶺村真是在你的帶領下走上了脫貧致富的道路啊!”
王方剛兩杯下肚後,馬屁拍的啪啪響。
“哪裡哪裡,來,幹一個!”
“碰”的一聲,幾隻酒杯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音,又是一仰而盡。
王大川默默地在心中吐槽:呵呵呵……在他的帶領下,黃嶺村走上了妖魔鬼怪層出不窮的道路。
“村長,以後我們家大川還要多靠你栽培呀!”張紅豔的臉原本黝黑黝黑的,因爲喝了點酒的緣故,變得又黑又紅,像抹了一層豬油一樣發光發亮……
聽着媽媽異常興奮的聲調,看着對面陳永茂那張嘚瑟欠扁的臉,王大川已經無力吐槽了。
“哪裡哪裡。”村長得意忘形的“謙讓”着,“嗨呀,今天請你們來,也是有一件事想請你們幫忙啊。”
“我們?”
王方剛和張紅豔互相對視一眼,表情充滿了迷惑。
“老陳,有啥事,你說!”王方剛豪情萬丈,把酒杯“咣”的一下放在桌子上,開始吹牛逼,“只要我們能幫上忙的,一定幫!”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最仗義!”村長咧着嘴大笑着,拍了拍王方剛的肩膀,隨後依舊樂呵呵地說着,“其實呢,也沒啥事兒。咱們縣裡不是要舉行旅遊大會了嗎?在這期間,會有一項藝術下鄉的節目。”
“村長,這藝術下鄉跟咱有什麼關係啊。”張紅豔喝了酒的緣故,眼中熠熠生輝,嗓門也大的跟安了個喇叭似的。
“對啊,咱們黃嶺村不是一直都以燒磚、拉磚爲生嗎?跟藝術有啥關係。”
燒磚還能燒出花來?
還是拉磚能變戲法似的把這車磚“嗖”的一下變到大老闆的工地上啊。
“不是不是。就是說,這個呢,是上頭派下來一個歌舞團啊,合唱啊什麼的,給咱們表演來了!不過呢,我尋思着這是咱們黃嶺村翻身的好機會啊!”
“翻身?”
“是啊,難道你想一輩子拉磚?一塊磚才幾分錢,你這一車一車的裝了卸、卸了裝,不累嗎!”
王方剛聽着陳村長的“教導”,再加上喝了點酒,大腦有些不清楚。此刻尋思着,還別說,還真是這麼一回事兒。
他一天天累死累活的折騰,也就湊湊活活養家餬口,這陳村長外號陳扒皮,人家動動嘴皮子這小樓房就蓋出來了。
苦力勞動者跟這領導階層的人,真是比不了啊。
這麼尋思着,王方剛猛點頭:“是是是,老陳你說的是,你說說,具體怎麼着?”
王大川看着爸爸已然喝飄了的樣子,心裡翻了個白眼。
翻什麼身,別再翻進臭水溝裡去!
反正陳永茂這家子沒一個善茬!
只聽村長繼續說道:“咱們要主動抓住機會啊,現在,就有一個大好的機會擺在我們面前。是什麼?是村西邊的老磚窯啊!”
王方剛饒是喝的再多,聽見“老磚窯”這三個字的時候也是渾身一個機靈。
“你說啥?老磚窯?那主意可打不了。”王方剛連連擺手。
陳永茂他爸繼續洗腦:“哎呀,你咋這麼不開竅呢。我就直說了吧,最近咱們村鬧鬼死人的事兒,可是鬧得沸沸揚揚,連省裡都知道了!你知道咱們省的省長有什麼愛好嗎?嗨!他偏偏就好這一口!”
“這省長的迷信程度啊,那咱們都自愧不如的。說來也奇怪,越是當了大官的人,越是信風水,信鬼神!”
“現在啊,省長已經開始關注咱們村了!只要咱們村再搞出些動作來,比如出個這個鬼啊那個鬼啊,再由我們村的捉鬼師——王大川同志,啊,這個降妖除魔,所向披ni……”
“爸,那個字念靡,mi,二聲。”陳永茂懶洋洋地打斷他爸的話。
“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村長瞪了陳永茂一眼,繼續豪情萬丈地說道,“咱們王大川同志再上演一場……”
“得得得。”王方剛聽不下去了,連連擺手,嘴裡吐着濃重的酒氣,說話都有些大舌頭了。
他雖然有些迷迷糊糊,但這並不是個好差事兒,他還是能聽得出來的。
“咱們村裡的人,現在個個都怕鬼,你還專門招鬼?算了吧,我們家大川也不是什麼捉鬼師,他除了吃啥都不會幹,這事兒啊,他幹不了,幹不了。”
“我說老王你咋跟個榆木疙瘩似的呢。”陳村長眼一瞪嘴一撇,那股子蠻勁兒就上來了,梗着脖子道,“我是那樣的人嗎?我能害大川嗎?做戲,做戲懂不懂?”
“你是說……招假的鬼?”張紅豔聽明白了,疑問道。
“哎!還是紅豔開竅!”陳村長見終於有明白人了,一激動,“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繼續給王方剛洗腦,“你聽明白了不?鬼是人扮的,再讓王大川當個假的捉鬼師捉鬼,咱們的目的不是爲了吸引省長的注意嘛!”
王方剛總算聽明白了,恍然大悟地點着頭,看樣子像是並沒有什麼異議。
就在陳村長剛剛面露喜色以爲這事兒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沒想到王方剛又沒頭沒腦地拋出來一句:“那爲啥是找我家大川?”
“你傻啊!大川收服白狐狸的事兒人人都知道了!再說,你家本身就有捉鬼師的傳說嗎不是!”
王方剛和張紅豔相視一眼,兩個人又把目光落在王大川身上。
畢竟這事兒最終還是跟王大川有關係,他們即便是他的父母,也不能違揹他的意願做事。
王大川一直埋着頭往嘴裡扒拉米飯,這米飯很硬,吃了容易胃疼。
他感覺到衆人的目光都注視着他,但他還得縷縷這其中的關係。
終於把最後一口米飯就着蒜薹炒肉嚥了下去,王大川把碗一撂,抹了抹嘴上的油,目光灼灼地看着陳永茂他爸爸。
“陳叔,要是這事兒做成了,按你想的發展了,省長也關注咱們黃嶺村了,我家有什麼好處?我有什麼好處?”
“呃……這個……”沒想到王大川還挺機靈的,陳永茂他爸眼珠子骨碌碌直轉,突然像是下了狠心,一拍桌子咬咬牙道,“要是讓省長關注了,今年不收你們的地錢!”
村裡有塊地,是家家戶戶共同佔有的。雖然這地算是公家的,也是各家種各家的糧食,但陳永茂他爸強行收取地錢,一年就好幾千塊錢!
眼看着又快到年底了,也快收地錢了……
王大川看着爸媽期盼激動的目光,暗暗攥了攥拳頭:“行!”
反正真鬼他都不見過了,還會怕人扮的假鬼嗎。
演個捉假鬼的捉鬼師,就白落下幾千塊錢,值!
“哈哈哈,真是好小子!”
陳永茂在一旁幽幽地吐出一句:“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啊~”
結果被他爸一腳踹開:“臭小子,滾一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