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風暴主角的李牧，此刻已然走出屋子，在華山上轉悠了起來。
以他的修爲，想要瞞過一羣先天都不到武者，實在是太簡單不過了。
只要他願意隱藏，即便是面對面，這羣小傢伙都看不到。
故地重遊，李牧的內心也不免有些波瀾。百年時光流逝，華山還是那個熟悉的華山。
或許是因爲山上的風水局乃他親自佈置，後輩子孫不敢妄動，山上的建築物、景觀都沒有改動。
可惜現在已經物是人非，記憶之中老熟人，除了妻兒之外，就只剩下了師父周清雲、師叔風清揚。
無數的師兄弟，全部都做了古。一衆徒子徒孫，也是墳頭草木生。
竹林小院之中，已經沒有了華山七子爭吵的場面，只是剩下兩個老傢伙在喝茶對弈。
長生最大的敵人是寂寞。眼睜睜的送走一衆師兄弟、徒弟、師侄……對華山派輩分最高、年齡最長的兩人來說，無疑是非常殘忍的一件事情。
原本關係只能算一般的兩人，現在也變成好朋友，或者說是道友。
“你回來了！”
說話間，周清雲手中的棋子已然落地。儘管已經有人通知，可真的見到李牧，他還是剋制不了情緒。
一生之中他最大的驕傲，就是收了李牧這個徒弟，締造了華山派的百年輝煌。
“回來了！”
李牧儘可能平靜的回答道。
對這個引他踏入武道之路的師父，李牧一直都非常的尊敬。若沒有周清云爲他保駕護航，能否順利走出新手村，都是一個未知數。
有些事情，不需要過多言語，簡簡單單的一句“回來了”，就足夠道盡一切。
自顧找了一個位置坐下，李牧微笑着問道：“師父、風師叔，近來可好？”
“託你的洪福，我們好得很。就是你師父天天在我耳邊唸叨着你，搞得我耳朵都有起繭了。”
風清揚笑着抱怨道。
“別光說我，好像你沒有唸叨過一樣。某些人爲了追逐大道，可是都快要魔怔了。怎奈天賦不夠，修爲提不上去，達不到飛昇的要求。”
周清雲反脣相譏道。
看得出來，兩人的心情都很不錯。原本以爲今生再無緣相見，沒有想到百年之後還能夠再次重逢。
這也是小世界求道者們的悲哀，纔剛剛踏入長生路，就要面臨修行路上最大的考驗——孤獨。
任何故人重逢，都是一件值得慶祝的喜事。何況是關係相近的，乃更是喜上加喜。
傾聽着兩人的鬥嘴，李牧暗自嘆了一口氣。歲月是一把殺豬刀，百年光景足以改變很多事。
不光自家師父的求道之心動搖了，就連風清揚的求道之心，也被歲月消磨的七七八八。
沒有對手、沒有競爭、沒有壓力，風清揚也遇上了晚年獨孤求敗的一幕，只剩下空悲切。
唯一比獨孤求敗好一點的是有李牧這個飛昇的例子在刺激，可是他的修爲在三十年前，就已然止步不前。
沒有法子，天地靈氣濃度只能支撐他修煉到這一步，再想要往上就必須要衝破天道設置的障礙。
沒有開掛，全靠自己修煉，要跨越這一步，顯然不是一件輕鬆事兒。
若是換一個天地，風清揚多半也能夠成爲一時的人傑。至於能否走到最後，那就沒人知道了。
事實上，每一方世界都不缺乏天才，也不缺乏大毅力之人，決定修爲上限的關鍵還是在於“機緣。”
強者的誕生，都是天賦、毅力和機緣共同堆起來的，缺少其中任何一點，都會舉步維艱。
簡單的交流一番，介紹了一下仙界的情況，兩人的臉都綠了。
不用說，李牧也看出來了。在對武道長生路沒有把握之後，兩人已經踏上神魂修煉之路。
幸好在這方面的天賦不怎麼樣，要不然不等李牧迴歸，他們就自己送上門去給妖魔當了點心。
想到這裡，李牧的內心就是一陣的憤怒。遙想當年一起論道的好友，最後都給妖魔送了點心，他就是一肚子的火氣。
一瞬間，李牧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做點兒什麼。斬妖除魔暫時就算了，他現在的修爲還做不到肅清仙界。可是爲修行者，留下一線生機還是可以的。
比如說：留下一件供神魂棲身的法寶，供飛昇者們神魂沉睡，省得跑去給妖魔送點心。等下次過來，再帶他們離開。
能夠將神魂修煉到能夠飛昇的地步，心性絕對是上佳，這種人無論是轉世重修，還是踏入神道都是好苗子。
最起碼充作草頭神，那是決對沒有問題的。
不過這需要天道的配合，手中沒有天地權柄，李牧可沒法更改天道法則，改變修士神魂飛昇的目的地。
主要還是兩方世界相距太遠，要不然李牧直接將這方世界納入天庭管轄範圍之內，直接令笑傲世界併入成爲大荒世界的附屬世界即可。
現在肯定是甭想了。遷徙一個世界，明顯不是李牧這種小修士能夠做到的。
至於武道飛昇之人，那完全不需要考慮。除非有人開掛，李牧不認爲有人能夠在現有的靈氣濃度之下，一路高歌猛進到飛昇。
沉默了一會兒功夫之後，周清雲略顯悲切的問道：“仙界，現在真的沒救了嘛？”
話剛出口，他就意識到自己失態。妖魔橫行仙界的問題，明顯不是他這個先天小修士能夠討論的。
就算是去當炮灰，先天武者也不夠格。真要到了戰場上也不是斬妖除魔，而是給妖魔送點心。
“不知道！仙界地域廣大，我看到的也僅僅只是一隅之地。沒準在其他地域，還被仙佛們所佔據。
甚至有可能這只是一場小風波，等上界仙佛反應了過來，就會妖魔盡數鎮壓。”
這話說得李牧自己都不信。
仙佛們真要有那麼厲害，恐怕早就已經出手，根本就不會容忍妖魔橫行。
何況，世界上限在那裡擺着，最高力量層次也就那樣。光李牧碰到的妖魔，修爲最高的都快要觸及世界天花板。
擺了擺手之後，周清雲冷靜的說道：“不用這麼安慰我，爲師沒那麼脆弱。活了這麼一把年紀，還有什麼事情看不開的。
只是茲事體大，仙界之事我們知道就行了。萬萬不可泄露出去，要不然整個道門都會大地震。”
對江湖中人來說，仙界只是一場“夢”。睡覺的時候可以想想，起牀之後就該醒來。
“武破虛空，白日飛昇。”
這句話距離大家實在是太過遙遠。對一衆掙扎在先天之下的武者而言，甭管仙界是否出事，都和他們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反倒是道門內部追尋長生大道的那幫傢伙，距離仙界更近。不少人甚至到了神魂飛昇的邊緣，只要跨過最後臨門一腳，就可以神魂飛昇。
這種事後，告訴他們仙界出事了。恐怕這些傢伙非得走火入魔不可。
“師父放心，我知道輕重。早早就下了封口令，關於仙界的訊息禁止外泄。
你和風師叔也準備一下，待我在這方世界轉上一圈，就會帶着大家離開。”
聽了李牧的話，兩人先是一喜，緊接着又眉頭緊鎖了起來：
“我們都離開了，華山派怎麼辦？”
不是瞎操心，現在的時代已經不一樣了。除了華山派之外，天下間還涌現出了其它的先天武者。
一旦華山派的武力優勢不復存在，接下來勢必會遭受各方勢力的擠壓。對他們這個天下第一大派，懷有野心的人多得去了。
即便是忌憚李牧這位上界仙人，最多也就不對山門動手，在別的地方大家可不會客氣。
“無妨，我會傳下請神之法。一旦施展就可以召喚一道我的一道投影降臨，足以穩定局勢。”
得益於古宙留下的《身化萬千大法》，李牧大受啓發之後，搞出了《虛空投影大法》。
雖然無法令真身和幻影進行轉換，但勝在分化幻影沒有那麼多限制。
遺憾的是分化出的幻影修爲均不高，一時三刻之後就會散去，還必須要以信仰之力充當能量。
這個修爲不高也是相對而言的。起碼在笑傲世界之中，還是可以做到無敵。即便是靈氣完全復甦，也是如此。
反正作爲當世唯一在人前顯聖的神話人物，就註定不會缺少信仰之力。只要後輩會經營，就不會衰落。
甚至爲了限制後輩引以爲倚仗爲非作歹，李牧特意設置了限制條件，只有心懷正氣之人，或者是身負功德者可以修煉成功。
……
九月初九，一年一度的重陽佳節，往年這個時候大家都忙着登高、賞菊，今年卻發生了變化。
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江湖大佬，全部雲集到了天下最知名的道門聖地——華山。
確切的說，大家連中秋佳節都沒有過，就急匆匆的往關中趕。
一切只因爲聖人臨凡，將在重陽之日講道。
距離李牧降臨，時間已經過去了一載光景。可惜李大聖人那是出了名的神龍見首不見尾，哪怕是皇帝過來一樣見不到人。
若非當日的異象太過明顯，大家都要懷疑“聖人臨凡”是不是真的。
尤其是江湖中的新生代，很多人都對此事抱有深深的懷疑。
怎奈各大勢力都一口咬定這是真的，如此浩大的異象，百年前他們的祖師還親眼目睹，留下了文字證據。
這種事情，僅僅只是一家的記載可能存在出入，但是不可能所有的勢力都記載錯了。
最關鍵的是這玩意兒還寫進了正史，無數文人墨客都留下了詩篇、傳記爲證，民間也有大量的神話傳說。
主要是時間纔過去百年，靠着大擴張帶來的紅利，大明帝國依舊處於鼎盛，信息得以完美的保存下來。
質疑沒有意義，大佬們都在拼命的往華山跑。哪怕是病牀上風燭殘年的老人，也要讓人擡着前去“撞仙緣”。
整個關中都人滿爲患，爲了維護秩序，華山派和官府都忙碌了起來。
即便是如此，每天發生的衝突依舊不在少數。不過這種情況，一旦進入華陰地界，情況就發生了變化。
爲了表示對“聖人”的尊重，所有人到了這裡都規矩了起來，默契的選擇了暫且擱置恩怨。
華山腳下，望着黑壓壓的人羣，守山弟子險些淚奔。這麼多人，一旦放了進去恐怕非得撐爆不可。
可是不放也不行。大家都是衝着聖人講道來的，斷了人家的機緣，那可是會將仇恨拉滿的。
李牧這位“聖人”在的時候無所謂，一旦拍拍屁股走人，人家報復起來他們可兜不住。
“李師祖，外面到處都是人，現在該怎麼辦？”
看着處變不驚的李寧，華山掌門都快要急哭了。不同於百年前的講道，還有很多人懷疑，現在很多人都是拖家帶口的往這裡涌。
在過去的幾個月時間裡，關中之地直接涌入上百萬人，物價都被炒高了近一倍。
各大門派、世家大族都跑了過來。當即皇帝甚至帶着文武百官一起過來，不知道的還以爲在遷都。
可以說方今世上，最有權勢的人都到了華山腳下。現在就等着登山，唯恐錯過了明日的講道。
“放心吧，父親早有預料。從現在開始，除了我華山弟子之外，其餘人等唯有緣人可進。
直接告訴他們便是，是不是有緣人自己嘗試即可，怨不到你小子頭上。
都是做掌門的人了，也不知道穩重一點兒。等我們離開之後，看你小子還能夠依賴誰！”
聽到李寧的吐槽，劉掌門也是欲哭無淚。這種事情可不能怪他，一衆師門長輩撂挑子，準備搭一回便車一道飛昇，掌門人的位置才落到了他這個塵緣未了的人頭上。
一瞬間，他也想跟着離開算了。怎奈想起自己那剛出生不久的孩子，他又不得不停下腳步。
這一波華山派雖然不是舉派飛昇，但實質上也差不了多少。能夠割捨下這方世界一切的主，全部都選擇了離開。
哪怕李牧再三警告風險，大家還是想要在長生路上放手一搏。
就算是淪爲踏腳石，那也到了上界。這可是無數求道者追逐一生，而不得入的聖地。
煉心大陣啓動，無數心性不過關之人，被陣法直接彈出。一時間哭聲、叫罵聲，響徹雲霄。
可惜這都沒有任何作用，心性不過關就是無緣，李牧的篩選標準就是這麼的任性。
甭管達官貴族，還是升斗小民，這一刻他們都享受到了同等的待遇。
眼見就要出亂子，靈機一動的劉大掌門厲聲呵斥道：“肅靜！聖人講道，道音傳遍天下。留在外面，同樣可以聽道。若再有鬧事者——誅！”
作爲留守華山派的掌門，還是有福利的。最直接的表現，就是修爲被李牧強行提升到了先天九境，妥妥的當世第一人。
只不過作爲代價，從今往後就很難再有突破。現在的高光時刻，就是一生之中的巔峰。
當然，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問題。按照正常的修煉情況，能夠突破先天都是撞大運，更不用說修煉到先天九重。
即便是一同離開的衆人，大部分人終其一生，都難以達到這個境界。
誰讓大荒世界的先天武者，僅有兩百載的壽元呢？這麼短的時間，足以淘汰大部分的求道者。
沒有法子，培養的就是精英。爲了節流，李牧直接放棄了炮灰培養。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對修行者的鞭策，讓他們一刻也不敢放鬆。
怕死的人始終都是多數，伴隨着“誅”字一出口，原本喧鬧的場面，瞬間安靜了下來。
在先天武者的凝視下，所有人都規規矩矩的的排隊，唯恐成爲了被拿來儆猴的那隻雞。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天邊升起一輪紅日，頂着寒風凍了一夜的衆人，紛紛露出了笑容。
伴隨着太陽的升起，李牧的虛影也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之中。
“能夠在諸天萬界之中相逢，既是緣。今日我大開方便之門於爾等，望爾等努力潛心向道、努力修行，有朝一日能夠茫茫混沌之中再次相逢。
吾之道包羅萬象，大道三千均有涉獵。爾等取其一即可，切勿貪多迷失自我。此次講道共計三天，現在開始。”
說完，也不管衆人能否接受，有沒有聽進去，李牧自顧開始開講大道。
“觀天之道，執天之行，踐吾之大道。
道分而爲天地，天地分而爲萬物。
萬物之中，人爲最靈，本與天地同體，然人所受於天地，有純雜不同，故必見天之道。
……”
相比百年前講道的糊弄，這波可是真正意義上的開講大道。衆人能夠聽懂多少不知道，反正各種大道領悟，李牧都是不要錢的往外扔。
坦率的說，這也是難爲衆人了。儘管李牧已經儘可能的簡化，但是以他們現在的境界，就接觸這些東西，明顯是在超綱教學。
不過這都不重要，隨便聽懂點兒皮毛那都是大收穫，起碼突破幾個小境界不是問題。
伴隨着道音的傳出，一時間漫天蓮花飛舞，從華山之中擴散到了整個天下。
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活計，沉迷到了道音之中，連飢餓都被大家遺忘掉了。
一聽就是整整三天，所有人都還沉迷在悟道之中，李牧已經停下了講道。
如果有人醒來就會發現，世界變得不一樣了。
明明已經是深秋，可現在本該枯黃的樹葉、草木，再次回到了初生階段。整個世界都瀰漫着濃濃的生機。
最直接的表現三天不飲不食，大家都沒有感覺到絲毫的不適，反倒是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
變化最大的還是一衆病號，此刻都恢復了正常。就連缺胳膊斷腿之人，現在也重新了長了出來。
衆生的改變是其次，受影響最大的還是天道。普通人領悟不了，不等於天道也無法刻錄。
儘管一時消化不了，但天道法則還是增加了很多。原本處於靈氣復甦的世界，復甦的速度越發快了起來。
當然，導致這一切發生的核心原因，還是李牧之前貢獻的本源之力。
儘管對中千世界來說，那只是可有可無的邊角料，但是對笑傲世界卻是一次大補。
世界復甦帶來的生機，作用在了衆生身上，纔有瞭如此驚人的變化。要不然光靠李牧自己，可沒有能力福澤衆生。
只是這種事情，天道不可能出來解釋，李牧也不會同衆人囉嗦。
漫天蓮花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沖天紫氣，迎着衆人的視線，李牧帶着一衆華山門人升空。
“恭送聖人！”
不知道是誰開得頭，緊接着所有人都跟着效仿，對着李牧飛昇方向行跪拜大禮，齊呼：“恭送聖人！”
待漫天紫氣消失，衆人才反應了過來。看着身邊發生的變化，無不感慨聖人偉力的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