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八日,順着商道一路南下,二天行進不過三十里,行軍速度可以用龜速來形容,兩千這多軍隊前方,是兩百匹上好的挽馬,每十匹拉住一個長達五米的巨木滾輪,滾輪的製作很簡單,選擇數百年的巨木截斷,將圓心挖空,插入圓鐵棍作爲滾軸,用麻繩連接住鐵棍邊緣,用挽馬拉扯,行進的時候,兩個滾輪一組並肩前行。
巨木質地堅硬,每一個都足有數百公斤的重量,地面上那足以沒過膝蓋的積雪被巨大的滾輪不斷的擠壓,形成一條厚實的雪路,十組滾輪在前方開路,基本上所過之處都會形成一條天然的道路,雪橇正好在上面行進,雖然推進的速度緩慢了一點,但這條雪路卻猶如一條大動脈,將支撐起後勤補給以及人員輸送的重任。
斥候兵騎着馬匹從遠方奔跑而回,不斷的帶回周邊的消息,過了左家莊,一路南下直到天雷鎮的勢力範圍這百多裡的路途上可以說危機重重,別的不說,這一路上能叫出名號的土匪強盜就上百夥,另外在這片區域內,由於一直都沒有一個強力的勢力崛起,所以一直都很混亂,存在下來的村莊都結成攻守聯盟,雖然聯盟之間經常相互攻殲,但面對外力的時候,這些聯盟卻抱成一團,形成的勢力一點也不比天雷鎮差,所以這一路上,夏羽行軍十分的謹慎。
“大人,軍師有緊急事情要大人您去一趟!”
“哦!”夏羽翻身下馬,大步流星的來到隊伍中心的一個大雪橇上的棚屋,撩開厚重的皮簾,鑽了進去,棚屋裡面十分的暖和,幾個火爐不斷釋放着熱量,棚屋面積很大,至少坐入五六個人不會太顯得擁擠,夏羽將皮手套摘下丟在一旁,取過一個火爐,烤起手來:“軍師叫我有什麼事麼?”
吳用點了點頭,從身前的小桌案上拿起幾分情報,道:“主公,這些是這兩日來我們的密探送回的消息,我們現在已經走入土鎮聯盟的勢力範圍,不過斥候隊回報,前面的圖蘭村村內過於安靜,這個時間應該是晚飯的點,但村內卻沒有一絲炊煙升起,而且沿途沒有看到任何敵方的探馬斥候,這一切都顯得有點不正常!”
夏羽聽了吳用所說,也不由地皺了下眉頭:“軍師認爲對方打的什麼名堂!”
“無外乎,聚起五指,不給我們各個擊破的機會,在防禦更爲完善的土鎮抗擊我們,又或者在圖蘭村內給我們留了一些可能的驚喜,當然也有可能,對方故意將圖蘭讓出來,然後請君入甕,我們前腳進入,後腳對方就把我們圍死在村內。這些都有可能,不過具體的情況還需要進一步的確定!”
圖蘭村,整個村子好像死一般的寧靜,只有呼嘯的寒風颳動牆頭的旗子發出抖動的聲音,以及寒風掃過街道發出的嗚咽聲,斥候隊的精銳士兵來到牆頭下,甩出繩索,三角勾勾住城頭的木頭,十餘人仿若猿猴一般,矯捷的爬到城上,這些斥候隊都是軍中最精銳的士兵組成,可以說是古代的特種兵也不爲過,沒有兩三分鐘,圖蘭圖的兩扇緊閉的大門吱嘎的一聲,被人推開,放眼望去,整條主街之上除了捲起的風雪,竟沒有一絲的動靜,兩側的房屋門窗緊閉,斥候的士兵穿梭在周圍的房屋內,良久,消息被送了回來。
“大人,軍師,整個村裡好像一個人都沒有,村內的倉庫也全都被搬空了,看地面上的情況好像搬動的時候很急迫,我們搜查了數個人家,房間內十分的凌亂,不過緊要的物件全都被拿走了,糧食也沒有留下一粒!另外在南街口的位置還能發現一些凌亂的腳印和數道很深的車轍,雖然被雪覆蓋上了,但仍然能辨認出對方是從南門離去,而且時間應該就是昨天的時候!”
“軍師,看情況這裡並不是被土匪劫掠,而是對方有意識的收縮,咱們今晚在哪裡過夜!”夏羽看着圖蘭村,說起來着二日在呼嘯的北風裡睡雪橇,簡直就是一種折磨,雖然有厚重的獸皮氈皮擋風禦寒,但畢竟不如房舍裡睡的舒服。
吳用眯縫着眼睛,細細的品味了片刻,道:“既然對方擺下龍門陣,我們也不能白費了對方的好意,這兩天大家也都乏了,正好好好休息一下!”
夏羽知道吳用肯定是看出點什麼,點了點頭,命令士兵進村駐紮,進了村子後,立刻埋鍋造飯,而夏羽也和吳用等人來到村政中心,吃過晚飯之後,夏羽,吳用,周紫晴,白素等人都聚集在大堂之內,夏羽終於開口問道:“軍師可是猜到了什麼!我們要不要做一些佈置!”
吳用點了點頭,道:“土鎮聯盟在這片區域實力排在前三之列,擁有一鎮十六村的勢力,人口總數足有二萬五千以上,由於土鎮聯盟佔據南下商道數十里的地段,經濟狀況並不算拮据,上次在購買戰馬的時候,土鎮聯盟還集體買下一百五十匹戰馬,而且從我們的探子送回的消息,土鎮聯盟幾乎每半個月都會向巾幗鎮購買一批武器,而以土鎮附近混亂的局面來看,土鎮訓練招募的士兵應該在我們二倍以上,而且久經磨練,戰鬥力不會太差。”
“雖然我們並不知道對方領兵將領的具體消息,但根據一些傳出的戰事來看,對方的將領應該頗有謀略,而且十分大膽,善於劍走偏鋒,而圖蘭村很可能是對方下的一個餌,讓我們自投羅網,而我們只要進了圖蘭村,就等於自己入甕,而他們則可以甕中捉鱉。”
“軍師,想以二倍兵力圍住我們,似乎有些牽強,如果我們強行突圍,似乎他們也奈何不了我們,而且我們有四百餘騎,對付對方拿一百騎兵綽綽有餘!”夏羽對於這一點,十分自信的道。
吳用卻是笑了笑道:“雪天本身就不利於騎兵對戰,而我們進入圖蘭村後,就好若是自捆手腳,對方只要在沿途多挖陷馬坑,加上嚴寒的天氣,多在雪上澆水,就能讓我們突圍的路上困難重重,另外,整個圖蘭村內大半建築都是草木結構的木屋,而一路走來,在附近的民坊內,還有多處稻草柴木堆積,看似是爲入冬準備的柴火,但同樣也是引火之物,或許現在在我們的腳下某個地方,就有一些地鼠隱藏,只能時機一到,然後內外夾攻。”
“啊!軍師是說,對方在村內也有埋伏!”夏羽大驚失色,如果真的是那樣,自己這兩千手下還不得全軍覆沒纔怪,如果對方真的用一個村子來佈局,倒也是一個狠角色,而那個圖蘭村村長也不是等閒之輩。
“主公不用驚訝,事情不難解決,能藏人的地方並不難找,以我估計對方頂多在村內藏上一二百人,以趁入夜後,我方不防的時候,四處放火,引起混亂,只要我們嚴加防範,造不成太大的損失,不過我很好奇對方那五千士兵埋伏在哪裡!四出的斥候都跑出二十餘里外,都沒有發現一個人影,而距離再遠,想隱藏五千人的行蹤並突襲圖蘭村這顯然不可能,只會給我們更多的時間佈置,所以對方應該會隱藏在附近纔對!”
“軍師,那五千人在哪先不管,咱們這邊是不是應該有一些應對措施,對方不來倒好,如果來了,也省得我們在去攻城,就在這片雪地上將他們擊潰!”夏羽目光閃爍的道。
“主公放心,如果他們真的想這般算計我們,那他們肯定會失望的!”
圖蘭村西一里多遠,有一條河溝,河道不過十米寬,水量也不豐富,經過半個月的大雪,整條河都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雪,與四周的環境融爲一體,而雪下的河水也都凍成冰,而這種水量不大的河流,在冰凍之後,通常會形成一個冰下空洞,上面是厚厚的冰層,而冰層下面則有一個一米多的真空空間,由於是在冰層下,所以風雪無法侵襲,反而十分的暖和,而此時在這條河道內,裡面密密麻麻的擠着三千餘人。
土鎮聯盟總統帥就是明末遼東名將孔有德,來到整個世界前的孔有德剛剛發動吳橋兵變,自立爲帥,不過被一道閃電直接劈到了烽火大陸之上,手下有親兵百餘,孔有德善領兵,卻不善治理村落,而明末時期,有兵就代表着權勢,所以孔有德一手促成了這個土鎮聯盟,聯盟一鎮十六村,看似都獨立自主,但很多人都知道孔有德才是土鎮聯盟的幕後老闆,孔有德不要村子的治理權,只要這些村子按月繳納糧餉,而他則控制所有的兵營,併爲十六村提供武力保護,以孔有德的手腕,治理一地或許差了點,但治軍卻十分上手,五千多人被他調教的如水桶一般油潑不進。
孔有德在龍潭鎮和左家莊都有自己的探子,龍潭鎮和左家莊相繼被另一個勢力侵佔,很快就引起了他的注意,龍潭鎮的富裕以及那變態的防禦他可是親眼目睹過的,上百個箭塔密密麻麻的,配上鎮內近千士卒,完全可以抵禦住三倍以上的攻擊,但龍潭鎮幾乎是一夜之間就宣告易手,至於左家莊等幾個村落的陷落他並沒有感到意外。
而隨後傳回的情報卻讓他有點坐立不安起來,從龍潭鎮陸續運來無數的糧草輜重,戰馬以及兵員,將左家莊塞的滿滿當當,這樣的手筆說是爲了防守,那絕對不可能,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對方的目的是繼續南下,而在南下,自己的土鎮聯盟首當其衝,所以孔有德開始精心佈置,對方那邊纔有動靜,孔有德這邊就開始行動,而孔有德選擇的戰場就是圖蘭村。
爲了迎接南下的敵人,孔有德特意送上圖蘭村,作出全力收縮防禦的假象,就是讓對方毫無顧忌的鑽入他設計的陷阱,只要對方進入圖蘭村,那麼對方就已經敗了一半了,在村內的幾個地方他還佈下裡兩百人的內應,以在夜晚放火造成混亂,並打開村門,在一片混戰之中,而且是村莊之內,騎兵就算在強,也發揮不出實力,這樣勝算足有八成以上,孔有德算計的好,但對對方的將領同樣沒有多少認識,畢竟這是雙方第一次交手,但若論謀略,孔有德又怎麼比得上智多星吳用,他的那些伎倆早就被看穿,他不動還好,一動就會面臨雷霆般的打擊。
夜,漸漸的深了,皓月當空,將如華的月光灑向大地,白雪反射着淡淡的月芒,讓夜晚不在是黑漆漆的一團,午夜時分,圖蘭村內,一處稻草堆中,幾捆稻草動了動,藉着月光,兩個人從稻草之中的空間內鑽了出來。
“快,將火石取出來!”一個人在稻草堆旁張望了片刻,確定沒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連忙輕聲對身後的同伴說道。
一陣寒風吹過,讓兩人渾身大了個哆嗦,火石發出啪嗒啪嗒的交擊聲,火棉終於被點燃,那人輕輕的吹了幾口氣,火棉燃了起來,用火棉將手中的火把點燃,一道火焰跳動着閃着兩個人的臉。
不過兩人才要用火把將身前的稻草堆點燃,兩側突然撲出數道人影來:“抓到了,抓到了,他孃的,讓老子在這凍了半宿,一會有你們好看的!”
這樣的場面在村落各處都在上演,因爲早有準備,各處柴草堆附近都有人隱藏暗處把守,果然這些人的目標就是這些柴草堆,不過也有少數的漏網之魚,不過已經無關大礙,當得到抓獲了這些老鼠的時候,夏羽就知道對方真的如吳用所說,準備用這個村子來將他們埋葬。
“馬上按照計劃行動。”本來吳用只是猜測而已,而對方埋伏的人被發現後,那麼對方的打算就一切都在吳用的算計之中,圖蘭村內突然火光沖天,煙霧繚繞,片刻之後,人仰馬嘶的混亂聲音傳出老遠,而一直等着火光的孔有德看到那沖天而起的火光,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三千士卒快速的推開覆蓋在上面的雪層:“將士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繳獲一半上繳,一半歸自己,搶到戰馬,直接給50兩銀子,給我衝!”
三千士兵各個都恨爹媽少給自己生出兩條腿,一路狂奔向圖蘭村,圖蘭村村口,大門半遮半敞,而在門口,數十士卒正與優勢的兵力對抗,兵器交擊的聲音此起彼伏,不時的有幾個人被砍翻在地,衝到門口的士兵看打的這麼激烈,想也不想就衝了進去。
而那些在門口打鬥的士兵也面露驚駭,紛紛放下對手撒腿就跑,一溜煙的消失在黑夜之中,而那些殺進來的孔家兵也沒有懷疑,一路衝殺,直到到了村政中心前的小廣場,才發覺似乎情況有些不妙。
一個孔有德的親兵大小戰鬥參加不下十餘場,很快就四周的情況不對,那些柴堆雖然燃起沖天的火光,但火焰卻沒有波及到其他的地方,而好像被人控制着似的,而街道上似乎太過平靜,想起好像除了衝進來的時候看到一些敵兵外,就再也沒有看到一個敵人,這一路數百米竟暢通無阻,如果對方陷入混亂,怎麼可能會這般的安靜。
突然耳邊猛地傳來一陣地動山搖的轟鳴之聲,雖然四周十分吵雜,但親兵久經戰陣,
還是聽出了那聲音,是馬蹄的聲音,不好中計了,親兵一聲大喝:“撤,快撤,中埋伏了!”
親兵不叫還好,這一叫,本來還在詫異的士兵們各個色變,轉頭,向四周散去,但一切都晚了,在黑暗之中,騎着駿馬的騎兵露出了他們猙獰的面孔,清一色的水牛皮包鐵鎧,戰馬身上也享受了這種輕便的皮甲帶來的防護,從行政中心左右兩側,各衝出五十餘騎,戰馬如疾馳的閃電,轉瞬就來到向後逃跑的士兵羣中,彎刀閃爍寒光,無數鮮豔的血花在空中綻放。
在城門口,之前在城門爭奪的數十個士卒,在這些孔家兵攻入後,就躲在城門處休息,看到前方出現的混亂,士兵們快速的推動村門,而還在進入村子的士兵則罵罵咧咧的大罵不已,而剛進入村子的士兵也有點不解,但很快他們的不解就被解開,兩支騎兵從城門兩側的巷道內衝出,村門瞬間被攻佔,而這支騎兵不斷的向街道上碾壓而去,前後都有騎兵衝擊,完全陷入混亂的孔家兵慌亂成一團,紛紛向四周的巷道衝去,希望能找到一條出口,不過他們的打算很快就宣告失敗了。
從巷道內,衝出無數的刀車,那密密麻麻的刀尖瞬間穿透數人的身子,與後面的長槍兵組成一道堅固的防禦體系,喊殺聲,嘶叫聲,痛楚的呻吟聲在這片月色之下演奏着一場死亡的奏鳴曲,而出現在城門,房屋頂端的弓箭手的出現,則讓那些被困在中間的士兵們成了甕中之鱉,那雨水般飛落的箭雨終於成了壓倒這些士兵的最後一根稻草,噹啷,當第一個士兵丟下兵器,跪在地上,大喊着投降,周圍的士兵也紛紛露出一絲驚喜,怎麼忘了還有這麼一招,投降是會傳染的,當最後一個反抗的人被射殺,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孔有德眼疵欲裂的看着那喊殺生漸漸落下來的圖蘭村,在眼前的那扇門被強行關上,牆頭上突然出現無數的弓箭手,瘋狂的對着城下傾斜箭雨,孔有德就知道自己敗了,三千士兵瞬間只剩下不到八百,孔有德並沒有喪失理智的要去攻城,去解救村內的士兵,對方既然看破了自己的計謀,並設下將計就計的計謀,這證明對方軍中肯定有一個很厲害的傢伙,孔有德毅然的帶着僅存的八百士兵轉身逃向南方,在土鎮內還有他兩千士兵駐紮,這一場雖然敗了,但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牆頭上,夏羽看着那攻城不成,立刻就走的士兵,對着身旁的吳用道:“軍師,看來我們遇到了一個硬茬子,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如此冷靜的判斷局勢,對方確實不簡單啊!這次要不是軍師在,慘敗的就是我們了!”
吳用卻是望着那消失在黑暗之中的軍隊道:“主公,這次回去,對方肯定會死守土鎮,本想將對方主帥也一網成擒的,只是沒想到對方居然躲在隊伍後面,不肯踏入村裡,否則接下來攻打土鎮的時候就不用頭疼了!”
圖蘭村殲滅戰,土鎮損失士兵兩千二百人,除去戰死八百多人,俘虜一千三百多人,還有一百餘人還是趁亂跑掉,自身損失不到兩百人,其中輕重傷有九十餘人,簡單的打掃一遍戰利品,留下後勤營和五個衛的守備營士兵,夏羽帶着餘下的十三個衛以風捲殘雲之勢,橫掃了拿下土鎮的三個村子,這些村子並沒有圖蘭村那邊撤退的乾淨,但村內的糧食只有一週之用,庫存更是一分沒有,青壯也被抽調大半,剩下的全都是女人孩子,夏羽直接讓人帶信給周紫晴,讓其派人將這些村內的人同那些俘虜一起送往大後方,而夏羽則帶着士卒馬不停蹄的直奔土鎮之下。
吃了大虧的孔有德在帶着殘兵回到土鎮後,再次加大了防禦的投入,青壯全都被編成民兵趕上城頭,另一方面,孔有德還發信給附屬村落,雖然這些地方大部分士兵都被孔有德帶領,但每個村落依舊有百人左右的守備士兵,不過孔有德也沒想到對方來的這麼快,這些從四周村落趕來的士兵十有八九是羊送狼口,不過以鎮內固有的近一千八百士卒,加上三千多青壯,以及周邊十六村的糧草,對上敵人的千餘人,孔有德自信滿滿,看看最後誰耗得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