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之後千菱兒畏畏縮縮的走出浴室,寬大的浴袍將她乾癟瘦小的身體裹得嚴嚴實實,掌心的傷口因爲沾水再次裂開,絲絲血跡染在了浴袍上:“我……我洗好了。”
顧天銘半靠在牆頭,浴巾領口下滑,竟有幾分魅惑。只是看向千菱兒時目光冷冽,似乎要把她整個人穿透般,當他發現千菱兒在偷偷向角落裡的軟榻靠近時眉頭微蹙,冷聲道:“過來!”
千菱兒挪動的腳步猛地頓住,掙扎了一會兒之後擡腳走向牀邊,站定:“……”
“還用我提醒你一下,我們現在的關係嗎?”顧天銘的話語中都是帶着冰碴的。
千菱兒立即領會了他的意思,只是一想到要與他同牀共枕,她就忍不住的渾身哆嗦。在顧天銘的逼視之下,千菱兒顫抖着雙手掀開了被子,卻在那一瞬間驚呼出聲:“啊!那是什麼?”
顧天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早就預料到了千菱兒的反應:“都說人在做夢的時候能通靈,那你就夜夜去找白陽懺悔,直到她原諒你。”
千菱兒再也控制不住地哭了出來,被顧天銘放在牀中間的東西不是其他,而是白陽的遺照和生前穿過的睡衣。
這件白色的冰絲睡衣千菱兒一眼就認了出來,是她和白陽成爲好朋友之後一起買的姊妹裝,兩人皆是很珍惜,不過自己的那件應該在入獄之後被千霜兒母女扔了,白陽的這件,卻在顧天銘這裡。
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其實臥室裡還有越多東西是白陽生前用過的,顧天銘竟是將白陽生前的用品全都收集了起來。
“顧天銘,我求求你,放過我吧,至少別用這種方法來折磨我了……”千菱兒低聲哭喊,如果可以,她何嘗不想在夢裡見一見白陽。
顧天銘的目光越發冷厲,他只覺得千菱兒是心虛:“哼,白天還一口一句不是你害的,現在卻心虛成這樣,千菱兒,你還真是令人噁心。”
“不是,真的不是我,我是冤枉的!”千菱兒連連搖頭,嘶啞着嗓子否認,顧天銘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打斷了她的話:“既然不是你,那你怕什麼?你敢去夢裡跟她說你是清白的嗎?”
明知顧天銘是有意嘲諷,千菱兒卻還是上了牀,側着身小心翼翼的將遺像和睡衣抱在懷裡,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了相框上,白陽,如果你真的在天有靈,就來見見我,告訴我到底要怎樣做纔是對的。
顧天銘側臉看着身側蜷縮在一起的人兒,面上的譏諷漸漸收了起來,此時的千菱兒顯得弱小又可憐,像一隻被人遺棄在街頭的流浪狗,眉頭緊緊的鎖着,像是夢到了很痛苦的事情。
千菱兒太累了,以至於剛一閤眼便沉入了夢鄉,無盡的黑暗深淵之後她落在了一個空白的空間,不遠處的迷霧中隱約能看到一個纖瘦的身影。
“白陽,是你嗎?白陽?”千菱兒快步上前想要看清楚那個人的臉,卻在跑了幾步之後發現自己根本就追不上她:“白陽……你能不能讓我見你一面,哪怕一眼都行,嗚嗚……白陽,我好想你,這些年,我真的好想你!”
千菱兒躲在地上崩潰的大哭了起來,也只有在夢裡,她纔敢毫無顧忌的發泄自己的痛苦:“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把車子借給你的,該死的人是我,這條命我還給你,你出來好不好?”
而現實中,淺眠的顧天銘被耳邊的抽泣聲吵醒,昏黃的燈光下只見千菱兒滿臉是淚,口中不停的哭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白陽,你回來,你回來看看我好不好……”
千菱兒沉浸在自己的夢魘裡,睡得很不安慰,眼淚打溼了枕巾,手上不停的在抓什麼東西。
顧天銘眉頭蹙起,正當他想起身的時候手臂卻被千菱兒抓住,就像臨死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抓得很緊,他竟然一時掙不開。
“不要走,白陽,不要走,你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好不好?求求你……”千菱兒不停的哭喊,顧天銘怔住了,視線緊緊的盯着千菱兒,似乎想看看她是不是裝的。
觀察一會兒之後顧天銘的眉頭越蹙越深,因爲他發現自己找不到千菱兒僞裝的痕跡。
難道白陽的死因另有蹊蹺?顧天銘的思緒漸漸飄遠,回想起了幾年前的一幕幕,當初的千菱兒還是千家的大小姐,囂張跋扈又不可一世,在見過自己一面之後就揚言要嫁給自己。
當時顧天銘就覺得這個女人太過於輕浮,生性張揚卻又喜歡耍小手段,比如僱人演戲製造兩人偶遇、暗地裡調查他的喜好再比如裝可憐討他同情。
想到這些,顧天銘的目光猛然冷了下來,他真傻,竟然差點被這個女人給騙了,用裝可憐來博取他的同情是麼?顧天銘冷哼了一聲,神情裡滿是不屑。
還別說,他還挺想看看千菱兒這個女人還能跟他玩出什麼花樣來,思及此,顧天銘厭惡的甩開千菱兒的手,因爲力道太大,千菱兒的手腕狠狠的磕在了相框架,手腕處立即留下了一道紅痕。
沉浸在夢魘中的千菱兒被劇烈的痛感拉回現實,淚眼朦朧之中就見顧天銘翻身下牀,冷着臉看了她一眼:“哼,千菱兒,我倒是小看你了。”
顧天銘只留下這意味深長的一句話後就轉身離開了房間,獨留一臉呆滯的千菱兒在房間裡不知所以。
自己什麼時候又惹到他了麼?千菱兒還沒來得及多想,便覺得手腕處一陣陣鑽心的疼,低頭一看,只見手腕處已是紅腫一片。
顧天銘離開之後,千菱兒也沒了睡衣,只緊緊的抱着那件睡衣發呆,腦海不停的閃現着支離破碎的記憶,想到入獄前的日子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白陽,我會好好活下去,哪怕是苟延殘喘,我也要爲你和自己討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