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西平攔着明君墨,向他要丁瑢瑢的身份證件。
明君墨也不理他,直接走到櫃檯那裡辦理登機手續。辦好後,他走回丁瑢瑢的跟前,將登機牌連同丁瑢瑢的身份、港澳通行證一起交給她。
丁瑢瑢氣他任性,收好身份證件和登機牌後,說道:“謝謝妹夫。”
明君墨眼睛一瞪,剛想要發作,看見她氣色非常不好,臉也腫得更厲害了。他把提起來的一口氣又沉下去,心疼她,一開口說出來的話卻是:“怎麼?有人肯娶你,高興成這個樣子?”
丁瑢瑢渾身無力,虛弱難過,懶得跟他爭口舌,就低頭偏了臉,不讓他看自己腫起來的那一側。
杜西平被明君墨無視,火大地很。董菲兒怕他們兩個在機場鬧起來,上前推杜西平:“你瞧我未婚夫多有風度,幫姐姐辦登機,姐夫也幫我領登機牌吧。”
她把自己的證件取出來,交給杜西平。杜西平衝着明君墨冷冷地哼了一聲,自去領登機牌。
明君墨不去理會杜西平的態度,坦然地坐在了丁瑢瑢的身邊,還專挑她腫臉的那一側坐下,打量着她,問道:“你是不是發燒?能坐飛機嗎?要不要在香港歇兩天再回去?”
“我沒那麼嬌貴,只是口腔發炎而已,回家再歇,我更舒心。”丁瑢瑢說着話,已經站起身來,招呼董菲兒過來坐下。
她把自己的座位讓給了董菲兒,她自己閃去對面坐好。
距離拉開,她的目光只淡淡地一掃,就看到明君墨的左手無名指上是空着的。再看董菲兒,則戴着她的訂婚戒指。
這是怎麼回事?董菲兒和他沒有談好嗎?看兩個人坐在一起,明君墨只顧低頭翻雜誌,也不跟董菲兒說話,是不是昨天鬧翻了?
她正生着病,體力不好。一想明君墨的事,她就感覺頭疼。
正這個時候,杜西平辦好了登機,坐到她的身邊,擰開一瓶水遞給她:“一會兒就要登機了,你先把藥吃了。”
丁瑢瑢把三粒膠囊放入口中,喝了一口水,一仰脖,想要吞送下去。結果三粒膠囊一齊卡在她的喉嚨裡,她吞不下去,又吐不出來。喉嚨卡着異物,受了刺激,引得她直想吐。
她發出“嘔”的一聲,又不能當着衆人真吐出來,憋得她臉都紅了。杜西平伸手拍她的背:“不要緊吧?你着什麼急呀?一粒一粒吃嘛。”
明君墨皺着眉,將手裡的雜誌摔在座位上,站起身走過來:“病成這樣,還走什麼呀?去醫院!”
他彎腰就去抱丁瑢瑢,杜西平這次離得近,沒有讓他碰到丁瑢瑢,伸手將他推開:“明先生自重,我的未婚妻我會照顧,她只是吃藥卡住了而已。”
“她這麼虛弱,只是吃藥卡住了嗎?上了飛機出狀況怎麼辦?”明君墨根本就不拿杜西平當丁瑢瑢的未婚夫,擋開他的手,又要去抱。
丁瑢瑢眼看着兩個男人要打起來了,一着急,硬生生把卡住的藥吞了下去,喘着氣說道:“求你們別在機場鬧事,我從小就這樣,吞藥困難,剛纔又吃得急了,都安靜!讓我順順利利地回家去吧!”
兩個男人見她被噎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互相怒視了一眼,各自安坐了。
好不容易熬到登了機,在頭等艙坐下,丁瑢瑢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這一趟香港之行,真是讓她耗盡了精神,身心俱疲。
她這一生,除了畢業那一天晚上經歷過一次痛徹心扉的蛻變,再就數昨天是最難過的一天了。
她靠在座背上,閉着眼睛,心裡多希望香港這一趟經歷只是她的一場夢,再睜開眼睛,她安安穩穩地躺在家裡的牀上,兒子在身邊嘟着小胖臉兒睡得正香,生活裡沒有明君墨,沒有杜西平,也沒有突然冒出來的爸爸和妹妹,一切安靜美好。
董菲兒在前排座位上與明君墨絮絮地說着話,明君墨時而“嗯”一聲,算是回答。
杜西平被明君墨惹得很惱火,可是丁瑢瑢身體不好,他又不能發作。他扶着丁瑢瑢坐下後,就沉着臉生悶氣。
丁瑢瑢誰也不想搭理,只想一覺睡到飛機降落。可是飛機起飛的那一瞬間,她的胃裡突然一陣翻涌,她趕緊捂住嘴巴,吸一口氣
,忍住想要吐的衝動。
天哪,丁瑢瑢!你這是怎麼了?難道這一點點精神上的折磨,就把你變成了林妹妹?
杜西平見她這樣,也很緊張。其實丁瑢瑢從昨天中午開始,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按照她的身體狀況,本不應該讓她今天搭乘飛機回D市。
但是他不願意留在香港,因爲香港是明君墨的地盤。他不願意看到明君墨不請自來,無視他這個未婚夫的存在,也不願意見到明君墨的目光追着丁瑢瑢的身影。
他想,只是幾個小時的飛行,等回到了D市,一定讓丁瑢瑢好好養病。到時候明君墨有多遠滾多遠,他的心就安定下來了。
剛纔明君墨要強留丁瑢瑢在香港養病,他還十分惱火。此時見丁瑢瑢臉都白了,額角也冒了虛汗,他也緊張起來。
等飛機飛行平穩後,他去找空姐要了兩個嘔吐帶和暈機藥。
坐在前排的明君墨見他拿着這兩樣東西,就回頭看丁瑢瑢。他見丁瑢瑢臉色刷白,連嘴脣都失色了,閉着眼睛靠在那裡,像是隨時都會暈倒一樣。
他趕緊探過身來,去摸她的額頭:“你是不是很難受?要不要我去找機長,讓飛機返航?”
飛機返航?好大的口氣!你家是開航空公司的嗎?飛機上這麼多乘客,你說返航就返航呀?
丁瑢瑢打開他的手,也不睜眼看他:“你閉嘴!別說話!我睡着了就好了!”
董菲兒也回頭關心了幾句,丁瑢瑢不愛說話,只閉着眼睛不理人。正好這個時候杜西平進了座位,給她吃了暈機藥,將嘔吐帶塞給她,幫她搖下了座位,讓她半躺着。
丁瑢瑢握着嘔吐帶,努力地想讓自己靜下心來睡一覺。
起飛後半個小時,丁瑢瑢不但沒有睡着,不舒服的症狀越來越嚴重了。她渾身都在冒冷汗,胃裡像是有一根小棒子在攪和,頭疼牙疼,簡直快要虛脫了。
她咬着牙,告誡自己千萬別吐出來。她不怕驚動別的乘客,她怕驚動了明君墨。
可是她越壓抑,胃裡就翻滾得越厲害。
最後她實在是忍不住了,猛地坐了起來,撐開嘔吐帶,就吐了起來。
她本來就不是暈機,暈機藥根本就不管用。一旦吐了出來,就一發不可收拾。她將嘔吐帶捂住嘴巴,站起身來,踉蹌着衝進了衛生間。
丁瑢瑢吐得一塌糊塗,董菲兒跟到衛生間來照顧她。等她終於把胃裡的東西都倒空了,漱了口,走出來的時候,發現頭等艙已經亂成了一團。
杜西平過來扶住她,神情憂急:“瑢瑢,還能堅持嗎?”
她剛一開口,胃裡又一波痙攣,趕緊閉了嘴巴,只點了點頭。
就聽一位乘客說道:“這位小姐自己都說不要緊了,她只是暈機,我們大家都趕時間,爲一位暈機的乘客耽誤大家的時候,這也太不公平了。”
丁瑢瑢靠在董菲兒的肩上,迷迷糊糊的,就聽到明君墨的聲音:“不是你們的家人,你們當然不會擔心。我要求機長馬上在最近的機場停降,所有因爲飛機延誤造成的損失,我負責賠償!否則她要是出了什麼事,我不會放過你們航空公司!”
機長聽他的口氣這長大,心甘情願承擔飛機誤點的賠償,他就猜測明君墨的來頭不小。
他走到丁瑢瑢的身邊,問她:“太太,你感覺如何?你的丈夫要求我們臨時停降,這樣會給同機的乘客造成很多不便,如果你只是暈機的話,可不可以再堅持一下?”
丈夫?那隻噴火龍又在人家面前胡說八道!丁瑢瑢被他氣得頭一暈,胃裡又抽搐起來。
“我只是暈機,不要聽他胡說八道,對不起。”丁瑢瑢不願意給別人惹麻煩,雖然她此時的確難受得要命,但是她自己心裡清楚,不是什麼要命的大毛病。
機長聽丁瑢瑢這樣說,就打算再勸一勸明君墨。
結果明君墨先伸出手來,將機長拉到了一邊。也不知道他在機長的耳邊嘀咕了幾句什麼,是威脅還是請求,反正機長在那邊思忖了一會兒,就回了工作間。
不一會兒,飛機的廣播傳出機長的聲音:各位旅客,因爲機上有一位女士突發疾病,有生
命危險,飛機已與地面取得聯繫,將在十五分鐘於C市臨時降落,請大家給予理解。
機艙裡一片躁動,飛機上的乘務人員不得不全體出動,向旅客解釋狀況。
丁瑢瑢覺得壓力好大,她哪有什麼突發疾病?更談不上有生命危險。現在被明君墨搞得像要出人命了似的,搭乘這班飛機的乘客全部要跟着她遭殃。
她又氣又急,渾身涔涔地冒冷汗,面如金紙,半躺在座位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倒是能騙過一些有疑問的乘客。
杜西平滿腹的惱火,在這個時候也不能說什麼,只能陪在丁瑢瑢的身邊。董菲兒沉默着,坐前面的座位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明君墨蹲在丁瑢瑢的身邊,給她蓋了一條毯子,說道:“都說不讓你上飛機,你偏要逞強,弄成這個樣子,半死不活的。”
丁瑢瑢一開口就想吐,她只能緊緊地閉着嘴巴,連眼睛也懶得睜一下,朝着他擺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十五分鐘後,飛機真的在C市機場降落了。地面以爲機上真的有乘客突發了什麼要命的疾病,早打電話叫來了120救護車。
丁瑢瑢被杜西平抱下飛機後,直接就被送上了急救車,開出機場,送去醫院。
到了醫院裡,經過一番檢查,醫生得出來的結論是:口腔炎症引起高燒,並沒有生命危險。
機場跟來的工作人員登時瞠目結舌,丁瑢瑢簡直無地自容,董菲兒倒是面色平靜,明君墨更是神情坦然。
他對機場的工作人員說:“她剛纔在飛機上的症狀非常嚴重,我並沒有危言聳聽。如果這次臨時停降造成了什麼後果,只管來找我。”
隨即丁瑢瑢被送進病房休息,董菲兒陪在牀邊。丁瑢瑢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了,只能拿眼望着懸在架子上的吊水瓶子。
“菲兒,對不起。”她輕聲地說。
董菲兒卻好像並不介意:“又不是你故意生病的,在飛機上吐成那個樣子,的確挺嚇人的。我都想去找機長要求臨時降落了,只不過我去找未見得管用。”
丁瑢瑢沒有話說了,病房裡一時安靜下來了。
又過了一會兒,丁瑢瑢突然意識到,那兩個男人都不在這裡。明君墨去向機場的人解釋臨時降落的事,可杜西平呢?
“菲兒,西平呢?”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董菲兒似乎了意識到了什麼,站起身來,想要出病房去找一找。
她一推開病房的門,就聽到走廊裡好大的喧譁聲。有人站在走廊裡看熱鬧,互相議論着:“醫生辦公室裡有兩個男人打起來了,都衣冠楚楚的樣子,也不知道爲了什麼。”
董菲兒只向外探了一下頭,就慌張地跑出去了。
丁瑢瑢一下子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她從牀上爬起來,一陣頭暈目眩。她強撐着下了牀,剛走了幾步,被紮在手背上的吊針拖住了。
她一急,下手就把吊針拔掉了,然後她衝出病房,跑去醫生辦公室。
說是醫生辦公室,屋裡已經沒有醫生了。醫生們都躲在了辦公室門外,張羅着叫保安。丁瑢瑢往辦公室裡一看,裡面簡直就是一個自由搏擊的戰場,桌翻椅倒,病例到處飛,電腦無辜地歪倒在地上。
而明君墨和杜西平已經打成了一團,兩個人你一拳我一腳,臉上都掛了彩,明君墨的襯衫領子被撕開了,杜西平的領帶也歪了。
董菲兒才衝進去,試着上前把兩個人拉開。被他們兩個一推,直接撞到了牆上。
丁瑢瑢只覺得天旋地轉,差一點兒當場暈倒。她朝着他們兩個喊了一句:“別打了……”氣虛聲弱,兩個打瘋了的男人根本聽不見。
丁瑢瑢急了,從一旁的護士手推車上操起兩隻空的吊水瓶子,跑進屋裡,衝到兩個打得你死我活的男人面前,掄起瓶子來,朝着他們的後背上,一人砸了一瓶子。
然後她卯足了力氣,大喊一聲:“夠了!別打了!”
這一聲吼耗盡了她身體裡最後的一點兒力氣,緊接着她眼前金星亂迸,她只看到明君墨和杜西平同時衝向她,隨即她眼前一黑。
這一次,她是真的死過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