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瑢瑢說完,轉身就要離開。韓照廷在她身追了兩步,抓住她的手:“瑢瑢……”
丁瑢瑢用力甩他的手,兩個人正較勁的時候,就見董菲兒推門走了出來:“爸爸,姐姐,你們兩個這是幹什麼?從窗子裡就能看到你們在吵架!”
韓照廷飛快地往大廳內掃了一眼,果然有幾位客人站在窗前,在往這邊望着。他趕緊鬆了手,丁瑢瑢順勢就要跑回大廳去,卻被董菲兒攔住了:“姐姐,聽我說幾句話,好嗎?”
韓照廷就喚董菲兒:“菲兒,進去招呼客人吧,你是今晚的女主人,不要怠慢了客人。你有什麼話要跟姐姐談,以後有的是時間。”
他擔心董菲兒和丁瑢瑢吵起來,董菲兒卻笑容滿面:“爸爸放心,你和姐姐不吵架,只是姐妹之間談談心,對吧?姐姐?”
丁瑢瑢哼了一聲:“我比較怕跟你談心,你如果在我面前再暈倒一次,那我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姐姐別怕,我今晚開心着呢,不會暈倒。”董菲兒笑得很親切。
她把韓照廷推進了門,回頭攔在丁瑢瑢的去路上,說道:“姐姐,你今天真漂亮,是用心打扮過吧?倒是我這個女主人穿得隨意了些,被你比下去了呢。還有你剛纔一亮相,與君墨手挽手站在媒體面前,真的是十分搶鏡呢。如果明天各媒體刊出姐姐的照片,相信姐姐的樣子一定十分上鏡。”
“你想說什麼?別繞彎子了。”董菲兒的語氣和笑容令丁瑢瑢渾身不自在,她不善矯飾自己的心情,也不愛看別人裝模作樣。
董菲兒見她皺了眉,更是笑出聲音來:“姐姐的性格很直爽,怪不得君墨喜歡。不過我還是那句話,我和君墨的婚事,不是我們兩個說訂就訂,說毀就毀的。他終究是我的人,這是我們兩個的命運,逃不掉的。姐姐早一些收心,安穩地嫁給杜西平,也會少一些傷心,這樣對大家都好。”
“這些話你爸爸已經說過一遍了,你不用再重複了。我要嫁給誰,不是聽你安排的,我們兩個沒有談下去的必要,免得我口不擇言,傷害到你脆弱的心臟。”丁瑢瑢懶得跟她多說話,就要閃過她進大廳裡去。
她剛一動腳步,就聽董菲兒說道:“其實我真正想說給姐姐聽的,不是剛纔那番話。姐姐如果有勇氣,不妨聽我把話說完。明君墨是我從小守護到大的男人,我不可能把他讓給你的。如果你們兩個非要逼我,以後可別怪我做事不留餘地。我得不到他,你也一定不會得到他!”
“哦?這是威脅?我倒是願意聽一聽,你有什麼決絕的手段,殺人碎屍嗎?”丁瑢瑢笑着轉回身,站在了董菲兒的面前。
董菲兒咬了咬嘴脣,譏誚地一笑:“姐姐知道君墨的爸爸嗎?”
“聽他說起過,怎麼?你不會是想把他的爸爸請回來,給他施加壓力吧?”董菲兒提明君墨的爸爸,丁瑢瑢還真是有些莫名其妙。明君墨和他的爸爸關係非常不好,他幾乎從來不提爸爸,也從來不跟爸爸聯繫,那麼他的爸爸又如何能管得了他的婚事?
董菲兒自信地揚了揚下巴:“不必請明伯伯回來,如果你們把我逼上絕路,我會讓你見到明伯伯的!”
董菲兒臉上的示威意味那麼明顯,但是她說的這個人物卻那麼弱。如果連老爺子都阻止不了明君墨退婚,那麼明遠道這個不太負責任的爸爸又如何能說服得了明君墨?
她陷入疑惑,董菲兒卻已經轉過身,上了臺階,推門回到大廳裡去了。
丁瑢瑢愣愣地站了一會兒,終究是沒想明白董菲兒的言中之意。她決定問一問明君墨,就回了大廳裡。
已經七點了,宴會正式開始。穿白襯衣黑馬甲的服務生用托盤端着酒水,穿梭於客人之間。韓照廷站在鮮花簇擁的臺上,正在跟客人們講話。
丁瑢瑢的目光在人羣中尋找,終於在最靠前的位置上找到了明君墨,只見老爺子拉着他的胳膊,正在他的耳邊說着什麼,他臉色不太好看,但是礙於在衆多客人面前,也不好甩掉老爺子的手。
董菲兒已經穿過了人羣,站在了老爺子的右手邊,微笑地望着韓照廷。
韓照廷在例行感謝所有來賓的光臨之後,終於在最後特別提到了明老爺子:“今天韓某生日慶宴,特別榮幸有明信集團董事局主席明老先生專程從香港趕來助興。衆所周知,老爺子與我岳父是一輩子的交情,我的女兒與老爺子的長孫又早早地訂下婚事,這麼親近的關係,今天無論如何也要請老爺子上來講幾句。”
明老爺子能出現在韓照廷的生日宴會上,就已經很令人驚奇了。如果他還願意親自送上幾句祝福,那可真是給足了韓照廷的面子。
所以賓客們紛紛鼓掌。
老爺子本想一手拉着明君墨,一手拉着董菲兒
,一起走上去,在他講完話之後,讓明君墨講幾句祝福的話。剛纔他湊在明君墨的耳邊上,就是在說這件事。
他用威脅的語氣警告明君墨:“一會兒陪着我上去,剛纔你和那個女人一起到的事,我就不跟你算帳了!否則……”
明君墨就回答他:“爺爺,你不能怪我,是你不把孫子當自己人,跟外人聯手來對付我。爺爺,我還記得奶奶在世的時候說過,我的性格最像你了,遇強則強,我向你解釋,你不聽,非要我逼到這一步,我也是無奈之舉。”
老爺子當場就咬牙,小聲罵他:“小混蛋!你別以爲自己翅膀硬了,可以跟我叫板了!你別忘了,我是董事局的主席,是我一手把你推到現在的位子上的!”
明君墨低頭笑着看老爺子:“爺爺,如果你覺得孫子工作能力不行,想要罷免我的總裁之位,你老人家可以親自召開董事局會議罷免我。但是董事局的主席也不是一手遮天的,對不對?能不能免得了我,也不是爺爺一個人說了算的。”
“你……”老爺子正氣得暴青筋,就聽到韓照廷提到了他。他趕緊換了一副笑臉,右手拉住董菲兒,左手拉住明君墨,就要往臺上去。
結果他一邁步子,右邊的人跟上了,左邊的人動也沒動一下。
他緩了一步,使勁在明君墨的手背上掐了一下。明君墨只是微笑着,卻依舊站着不動。
再僵持下去,就要被客人們看出來了, 老爺子只好鬆開他,將左手搭在了董菲兒的手背上。董菲兒適時地挽住他,陪着他一起走上臺去。
這個場面倒也不難看,因爲董儀燕不在D市,今晚宴會的女主人本來就是董菲兒,由她陪送着明老爺子上臺講話,倒也不失禮節。
老爺子是華商名人,不常在內地露面兒,所以他在臺上一站,客人們立即爆發出熱烈的掌聲。能在這樣的場合見識到明老爺子的風采,又能聆聽到他的講話,對這些人來說,都是一種殊榮,所以大家都翹首以待。
明老爺子其實已經被明君墨氣得發抖了,他鎮定了一下,先是向韓照廷送上了生日祝福,隨即就講起了明董兩家的交情,提到了兩家合作的地產項目,洋洋灑灑,說了一大篇之後,終於把話題落在了明君墨和董菲兒的婚事上。
“上一輩的關係再好,我們兩家也只能算是世交。等君墨和菲兒結了婚,明董兩家就是親家了,親家親家,親如一家,所以我們兩家的關係到了他們這一輩,就更加緊密了……”
董菲兒站在老爺子身邊,目光從所有的客人頭上掠過,落在倚門而立的丁瑢瑢有上,露出一個得意的微笑。
一般話說到了這份兒上,客人們又該奉上掌聲了。站在前面的客人一邊鼓掌一邊看向明君墨,卻發現他眉頭緊擰,臉色很不好看。
後面的客人看不到明君墨正在醞釀怒火,也不知是在誰的帶動下,有節奏的擊掌鼓動:“明君墨,講幾句!明君墨,講幾句!”
焦點立即集中到了明君墨的身上,他挺直脊背,默默地站了一會兒,突然腳步動了。
所有人都以爲他要上臺去了,明老爺子和董菲兒也同時鬆了一口氣,臺下已經有人在瘋叫:“先親一個!先親一個!”
卻不料他身子一轉,客人們的眼前走過去,直奔偏門的方向。
丁瑢瑢就倚在偏門上,臺上的明老爺子和董菲兒看得清楚,兩人的臉色刷地變了。但是臺下的客人卻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就見他大步走到偏門那裡,伸手拉起那個倚在門上,像影子一樣不被人注意的黑裙白衣女子,轉身朝着大廳門外走去。
像風吹過樹林,人羣裡頓時起了悉悉索索的議論聲。有人還記得丁瑢瑢是誰,有人卻根本不知道。
丁瑢瑢從來沒有被這麼多雙目光關注過,感覺那些目光就像一支支冷箭,穿透她的身體,冰冰涼涼。可是明君墨的手卻是熱的,將一股暖暖的力量從她的手掌心灌輸進她的身體,令她感覺到安心。
她知道明君墨此刻的行爲太瘋狂了,他今晚這樣做,就已經把他們倆兒的關係大白於人前了。可是她爲什麼沒有感覺到不安呢?反而有一種爽歪了的快意?
她纔剛在門外被董菲兒父女兩個連哄勸帶威脅,一進門就看到了老爺子在臺上的一番激情表演。他們把她找到這裡,不就是爲了讓她看這齣戲嗎?他們就在那麼篤定,明君墨不敢在人前翻臉嗎?
人不瘋魔枉少年!瘋了就瘋了!即便明天傳得鋪天蓋地,即便明天丁瑢瑢這個名字被人們掛在嘴邊唾棄鄙夷,也擋不住她今晚跟着明君墨瘋一把了。
從偏門走到大廳門口,大概需要一分鐘的時間。
人們悄寂下來,只有他們倆兒的鞋跟踏在大理石地磚上的聲音,清脆地在大
廳內迴響着。
明老爺子沒想到明君墨已經失心瘋到這種程度,他沒想到明君墨竟敢公然與他唱反調!他和韓照廷商量好舉辦這一場生日宴,就是想往他的脖子上套一副枷鎖。他沒料到他的孫子會在這一刻像脫了繮的野馬,完全不顧他的臉面,不受他的控制。
眼看着那兩個人就要奔出大廳,離開了。老爺子突然就咳了兩聲,將客人們的注意力又吸引到他那裡,然後他慢慢地開口說道:“最後,我想跟大家宣佈一個好消息。我孫子明君墨與董菲兒小姐的婚事,將在中秋節那一天舉行,距離現在也不到兩個月了,屆時請大家去喝喜酒!哈哈!”
老爺子心裡氣得發抖,表面上卻鎮靜如常。韓照廷在一旁微笑着鼓掌,卻並沒有引起來賓們的共鳴。
此情此景,宣佈明董兩個人的婚期,場面實在是太詭異了。只有稀稀落落的掌聲支持了一下韓照廷,隨即大廳裡又安靜了下來。
大家齊刷刷地轉頭望身大廳門口,明君墨拉着丁瑢瑢的手,站在那裡。
丁瑢瑢聽到明老爺子宣佈婚期,耳邊如車輪滾過,轟隆隆的巨響。明君墨見她整張臉都僵了,就伸手攬住她的肩。
他回頭,遙遙望着對面的明老爺子,微笑着,大聲說道:“我結婚的事,是不是應該跟我商量一下?這是誰定下的婚期?我怎麼不知道?”
然後他兜着整個都快僵掉的丁瑢瑢,轉過身幾步就走到了會所的自動玻璃門前。
門開了,他和丁瑢瑢出了會所。在外面守候的媒體已經得到了裡面傳出來的消息,見他們兩個人走出來了,也不管什麼警戒線,蜂擁而上,把維持秩序的保安都擠到一邊去了。
記者們衝上來,各種問題,各種圍堵,各種拍照。
丁瑢瑢只能聽到耳邊人聲嘈雜,卻根本聽不清那些人在問什麼。明君墨把她緊緊地護在胸前,召喚保安過來維持秩序。
可是記者們像瘋了一樣搶位置,保安根本就擠不進來。明君墨只能自己護着丁瑢瑢,艱難地邁步往停車場的方向去。
記者們一路都在追着問,是不是明君墨與董菲兒的婚事出現了問題,第三者是不是丁瑢瑢,有沒有正式提出退婚,對兩家的合作會產生什麼影響……
明君墨拒絕回答任何問題,只顧低頭往前走。
一片混亂之中,有一個男記者伸手來拉丁瑢瑢的衣服,嚇得丁瑢瑢大叫一聲。明君墨揮拳就砸在那位男記者的臉上,那位男記者倒地的瞬間,圍堵的記者有片刻的慌亂,閃出空隙來。
明君墨將丁瑢瑢護在胸前,迅速地從空隙中跑出去,飛快地奔向他的車,打開車門,先將丁瑢瑢塞進去,然後他自己衝到另一邊,坐進車裡。
記者們再次圍上來的時候,車門已經關上了。
車子一寸一寸地前移,到最後,記者們終於放棄了追堵,閃開了道路。明君墨一腳油門,車子瞬間加速,衝出會所的大院,開上了城市的馬路。
丁瑢瑢抱着雙肩,縮在車座位裡,渾身都在發抖。明君墨空出一隻手來,伸過來握住她:“沒事了,他們不會追來了。”
丁瑢瑢轉頭朝着他勉強笑笑:“不用擔心我,還是擔心你自己吧,捅了這麼大的漏子,看你怎麼收場。”
明君墨眼睛一眯,哼了一聲:“我也不想走到這一步,是他們逼我。昨天我爺爺到的時候,我就嘗試着要跟他談,可是他根本就不聽我講話,直接搬到董家的別墅去住,還在今天搞出這麼一場聚會來。他們想要給我套上一副枷鎖,我偏偏不上套兒!要是今晚我不行動,明天的報道一面偏向明董兩家的合作、明董兩家的聯姻,我以後更不好開口提退婚了!”
丁瑢瑢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他們兩個剛纔那麼高調地離開,後果一定會很嚴重。老爺子那麼倔強的性格,會允許孫子這麼任性嗎?先不說韓照廷和董菲兒的反應,老爺子就不會放過明君墨的!
現在回想,剛纔他突然衝向她的時候,她的心都不會跳了。當他牽起她的手時,雖然在各種驚疑怨恨的目光關注中,可她還是在那一瞬間,感覺到自己像是擁有了全世界。
不管對錯,女人的一生中,如果有那麼一刻,她愛的男人願意爲了她去對抗全世界,那一瞬間她身爲女人的價值就達到了一個最高峰吧。
所以,丁瑢瑢擡手在他的臉上撫了一下,輕聲地說道:“君墨,謝謝你……”
明君墨轉頭在她的指尖上親了一下:“應該是我謝你纔對,你今晚來參加這一場鴻門宴,需要多大的勇氣呀。幸虧有你在那裡,否則剛纔我自己跑出來,多像一個跟大人耍脾氣的小孩子?有你在,我的感情纔是圓滿豐實的,所以謝謝你,勇敢的小女人……雖然剛纔被記者嚇得直髮抖,哈哈……”
(本章完)
◆ Tтkд n◆ C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