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臺的直播畫面,終於是在警方行動的瞬間切斷了。
至於結果如何,沒有人能夠預料到,但是所有人都在等待、祈禱中。
坡洲通往首爾的高速路上,兩輛汽車正飛馳着。
陶鳴坐在汽車後座,聽着電臺裡的轉播,表情說不出的凝重。
“你確定還好嗎?”前座的鄭成明一直注視着不遠處快要靠近的汽車,但又時不時的回頭詢問兩句。
陶鳴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問題,血也已經止住了,沒有傷到動脈和臟腑,看起來我運氣還是很不錯的。”
話是這麼說,不過陶鳴很清楚如果不是身體的異常恢復能力,現在自己也應該在急救了。
“我生的孩子會不會也繼承這樣的天賦呢?”
陶鳴忽然有些跳脫的想到,不過只是瞬間便將注意力集中在了前方。
鄭成明已經和坡洲的警方取得了聯繫,坡洲警方表示會以最快的速度在最近的幾個高速收費站、休息站設卡。
從表面上看,柳永哲被捕已經是無法逆轉的結果,即便他手中有着人質,但在此刻所面臨的情況下,幾乎不可能安全的逃離。
而且,陶鳴此刻有些疑惑,他無法理解柳永哲爲什麼讓車向首爾方向行駛。
如果先前他逃到港口位置,搶了船強行出海,想着北邊而去,或許還有那麼一點點的逃離機率,可現在無限接近於零。
“咦!”
車內三人同時發出了聲音,看着遠處忽然停在路中間的汽車,表情十分驚訝。
很快汽車開到了柳永哲劫持的那輛現代旁邊,陶鳴三人都快速下了車,同時現代上一名衣着時尚的女性也激動的打開車門撲了下來。
那名勤務兵急忙護住了那位女士,而陶鳴和鄭成明則一左一右的靠近。
陶鳴站在副駕駛位外的車窗邊,右手將槍對準了打開的車窗,汽車裡並沒有發生什麼空無一人的電影橋段。
柳永哲就在那裡,就在副駕駛位上,眼睛看向陶鳴,臉上露出了平淡的笑容。
“沒想到只走到了這裡,我本以爲還能多活一段時間的。”
柳永哲忽然開口說話了,即便語氣十分虛弱,但看上去他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現在的狀態。
另一邊的鄭成明已經打開了車門,本想立即抓捕柳永哲的他一下愣在了那裡。從鄭成明的位置看去,柳永哲渾身無力的靠着椅子,手槍吊在了車內的地毯上,座墊和柳永哲腳下的地毯完全被鮮血染紅。
作爲一名刑警,鄭成明很快就判斷出了柳永哲失血過多的事實,雙方追捕延續了至少二十分鐘,除非救護車立刻趕到,否則……
鄭成明就這麼守在門口沒有再進一步,看着柳永哲和陶鳴,什麼話都沒有說。
“是你對吧?”
柳永哲笑着問道,像是要求證什麼事情一樣。
但陶鳴卻是皺着眉頭看向他,柳永哲的態度讓他有些不舒服,這種生死看淡的態度出現在一個瘋子身上,雖說好像是理所當然的,但是卻會讓人覺得不爽。
因爲這樣的感覺,好像是柳永哲再說‘我贏了’。
“爲什麼會向首爾行駛?”陶鳴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反而是提了一個問。
而柳永哲意外的配合,那張沒有任何僞裝的臉頰依然平淡,只是看上去已經虛弱到了極點。
“用有限的是時間,去做無限的事,纔是我的目的。”
“我無法隱藏,無論如何的逃竄,除非選擇苟且一生。可如果這樣選擇,豈不是太浪費這失而復得的生命了嗎?”
陶鳴皺着眉頭,快速思考着柳永哲的話。
‘這傢伙意思是,一早就知道自己逃不下去嗎?仔細想想的話,也的確如此,他犯下的案件還有形象在這個國家已經非常鮮明瞭,只要待在韓國被發現只是時間的問題。而且這傢伙又想報復社會,所以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下場不會太好嗎?’
‘不,應該是這傢伙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逃跑纔對,即便是真的從展望臺那邊逃脫,對於他來說也只是暫時性的隱藏自己,等到時機成熟便又會出現。’
但陶鳴還是覺得有些問題,特別是對這次劫持學校的事……
“你就不關心啓星學院那邊的情況嗎?”
“爲什麼要關心?”
“你策劃了這麼多的犯罪,就不關心結果?”
“這並不是我策劃的犯罪。”
“嗯?”
陶鳴表情一怔,看着柳永哲忽然裂開的嘴角,內心一股不安感開始擴散。
“復仇……並不是簡單的殺多少人,殺多少權貴,又或者劫持一個兩個學校。”
“要懂得人心,懂得每個人心中的期待、恐懼、希望,這樣才能做出更完美的計劃。”
“我無法長時間的隱藏,這是最致命的弱點,今天的行動是爲了埋下種子。”
“等待這顆種子茁壯成長,很快……很快……這個國家就會成爲真正的地獄。”
“真正的地獄。”
陶鳴瞪大雙眼,看着雙目赤紅的柳永哲盯着自己,思緒彷彿一下斷了線,好像這發生的一切和自己的猜測方向不同。
想到啓星學院那些傢伙,陶鳴本來以爲他們是對於柳永哲可有可無的存在,就只是一件單純的工具,隨時有着被拋棄的可能。
而柳永哲的話語,如同真相般表明了那種我不在乎任何人的態度,而這一刻陶鳴想到的就只有兩個字--炮灰。
“你去烏頭山統一展望臺根本不是逃跑!!!”
“逃……我……爲什麼要逃呢?”
“當黑暗暴露在了陽光之下,逃跑在我看來是最愚蠢的選擇,我要利用有限的時間做更多的事。“
“唯有身處黑暗之中的人,才應該隱藏。”
“很快,很快你就能看到變化……很快……”
“我的表演現在纔剛剛開始,我的痛苦將會數以百倍的還給世界。”
“重活一次的感覺真好,這一次全世界都會記得我的名字。”
”一定……一……一定……”
柳永哲死了,就這麼瞪大雙眼死去。
而且是被自己的子彈擊中,最終導致的死亡。
陶鳴做到了自己來此的第一目標,但內心卻是一片冰寒。柳永哲的屍體並沒有讓陶鳴感到害怕,反而是在柳永哲的身後,陶鳴像是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陰影。
無論人格怎麼蛻變,都不會一下子就把智商提高到韓忠碩那樣的地步。
即便現在啓星學院的行動,也只是一力降十會的粗暴手段,雖然這樣的層層安排,計劃的成功實施值得人驚歎一句,但並沒有到達天衣無縫的完美地步,至少還是被發現了漏洞。
陶鳴腦中所有的思緒在這一刻連成了一條線,不再理會柳永哲的屍體,而是一瘸一拐的向着軍車走去,同時嘴裡還大叫着:“鄭警官上車,上車,回烏頭山去,回烏頭山去。”
陶鳴內心的猜測過的不安成真了,在KBS面對那中年罪犯的時候,甚至那中年罪犯自己也都說過,這就是他所瞭解的一切,但這是不是全部卻沒有任何人知道。
看到陶鳴的行動和叫喊,鄭成明急忙跟了過去問道:“怎麼了?”
“柳永哲絕對不是去烏頭山逃跑,或許是見什麼人,或許是有什麼其他的行動,無論是什麼現在都要回去,即便能抓到半點線索都好。”
“另外你最好彙報一下,啓星學院的行動很可能只是掩護,或者只是行動之一,如果KBS那罪犯還沒死,一定要從他口中問出更多的東西。”
鄭成明瞪大眼睛叫道:“開什麼玩笑?行動之一?你是說除了這些罪犯外,還有其他罪犯在行動?你真把他們當成恐怖組織了?”
陶鳴一把拉開車門,回過頭盯着鄭成明冷聲道:“或許……比恐怖組織更可怕。柳永哲說得沒錯,真正隱藏在黑暗中的黑暗,纔是最可怕的。或許等你戰鬥到最後,你連真正的敵人是誰都沒有弄清楚。”
鄭成明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個年輕孩子的話,但是這種時候除了相信外,並沒有太好的選擇,至少這短暫的相處,對方的選擇幾乎都是正確的。
在拜託了勤務兵留守現場後,鄭成明也上了車,帶着陶鳴向前行駛到了休息站,然後轉變了方向再次向烏頭山統一展望臺行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