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
楊獄有些驚訝。
陸沉,在當世聲名不顯,但在各類古籍之中都是必然繞不開的一個人物。
陸沉是有史可查的,第一尊武聖,甚至,可以說是唯一的武聖!
他之後,足足兩千六百年,天下都不曾誕生一位武聖,直至前朝末年,羣雄並起,纔有新的武聖誕生。
“大日如來,指的是陸沉的‘大日如來掌’?還是…”
楊獄心中猜測着,翻開了這卷古籍。
“敢問蒼天,可有神仙?”
“敢問蒼天,誰能不死?”
飛揚的筆墨書寫着深沉的渴求,透過字跡,楊獄似乎看到一位老者的長嘆求索。
這本古卷非是陸沉所留。
而是後人爲其立的傳記,其上記載了陸沉的一些事蹟,以及其對於後世的一些影響。
“……奮六世之餘烈,成天下之一統。秦皇堪稱千古一帝,然而,登臨人世之巔者,無不生長生久視之心。
大一統元年,秦皇遣派方士三千人,或東渡重洋、或西去無盡大山、或求之南海羣島、或往北極冰川。
那一年,陸沉十三,與方士東渡重洋,其間過程無人知曉,但十年後,陸沉一人歸來,同時,帶來了‘道果’……”
“道果起源不可考究,或許更爲久遠的傳說中它有另外一個名字。陸沉命其爲‘道果’,其意爲天道所凝聚之果實……”
……
洋洋灑灑數千言。
道文晦澀,其中俚語甚多,楊獄看的很慢。
數千言中,包涵的信息卻是巨大無比。
從秦皇尋仙、到陸沉東渡歸來、從八千方士匯聚咸陽精研道果、到秦皇坑殺天下方士……
從陸沉證得武聖,到有史記載的第一個大一統王朝崩塌。
信息巨大,跨度極大。
“不是晉升武聖需要道果,武聖根本來源於煉化道果之人……”
楊獄嘴裡咀嚼着。
這本古卷裡的信息很大,尤其是包涵着陸沉對於道果來源的探究,以及,對於神話傳說的部分考證。
依着這書上的說法,陸沉不知以什麼方法,真的驗證了傳說之中部分神仙的存在。
“這就和我之前看那三笑散人的潮汐論對上了!”
合上古卷,楊獄心中念頭翻滾。
背靠六扇門,這一路上他也看過不少類似的古卷,作者或有不同,但皆傾向於秦前有着斷代,久遠的過去,真的存在仙神。
而其中推測最爲有道理的,還是三笑散人的潮汐論。
按照他的說法,潮起潮落終有時。
久遠的過去潮落,仙神消失,歷史斷代,而直至秦時,道果問世,陸沉成就武聖,卻是潮起了。
這麼一算,已經三千年了…
“假設潮汐論準確,潮起三千年,又該有多少道果問世?”
楊獄心中微緊,這個世界的水比他想象的還要深。
其他人不大清楚,那西府趙王張玄霸,以及他在暴食之鼎中看到的那個老嫗。
必然是有着道果,甚至煉化了道果的……
類似的人有多少?
只怕沒人知道。
放下古卷,楊獄一一翻閱着其他的古卷,這些古卷與這本大同小異,其中也有一些遊記。
其中最有用的,反而是關於煉化道果的一些記載。
道果的煉化共有四步,降服其心,舉行儀式,點亮命圖,煉化位階,這上面,有着零星記載。
“老爺子還真會拿,連一本武功秘籍都沒有留下……”
將這些古卷全部看完,已經是一夜過去了,走出山洞,天色已然矇矇亮。
楊獄細細的檢查,果然發現了平臺下有着不少的痕跡,似乎是有人沿着山壁爬了下去。
“按照這痕跡,老爺子起碼走了一兩個月,如果他要回黑山城,只怕早就回去了……”
望着茫茫羣山,楊獄心中鬆了口氣之餘,又有些頭疼。
以老爺子的爲人,他沒有道理不會黑山啊。
除非……
……
……
唳~
高天之上,雲霧翻滾,一隻雙眸赤紅,展翅足有數丈的白鶴翱翔其中,時而哀鳴一聲,似乎受了不輕的傷勢。
白鶴背上,一個身材矮小的小老頭抱着個破布包裹,瑟瑟發抖。
隆冬之時天本來就極寒,如此高速的飛行在天穹之上,自然極爲寒冷,老者直凍的面色發青,大氣都喘不勻了。
“小白不哭,不哭哈。等回去就給你療傷……”
一個梳着髮髻的綠衣侍女滿臉心疼的抱着白鶴的脖頸,爲它捂着傷口。
“閨女,閨女。這太高,太高了……”
小老頭忍不住喊了出來,聲音卻被風吹散。
綠衣侍女卻聽得清楚,轉過臉來瞪了他一眼:
“閨女也是你叫的嗎?”
“太高了。”
小老頭緊緊抓着白鶴的羽毛,滿臉緊張。
從這裡下望,羣山都變的渺小,大地更是幾乎看不到了,他哪裡見過這個?
“快到了!”
綠衣侍女不耐的回了一句,輕輕一拍座下白鶴。
唳!
白鶴長鳴一聲,似是解脫了一般,一個俯衝,幾乎將背上的小老頭甩了下去。
直嚇的後者臉色煞白。
呼呼~
氣流狂飆,數百丈幾乎眨眼就掠過,沒多久,白鶴已然落在了一處荒山之上。
吹散了山頂的積雪。
也吹動了盤坐崖邊的白衣裙襬。
“小姐。”
提着小老頭跳將下來,綠衣侍女足下輕點,來到了白衣之後,恭敬行禮。
腳踏實地,小老頭這才鬆了口氣,一頓乾嘔,纔看向崖邊。
那是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少女,身着白衣,身材曼妙,青絲及腰,兩人落地,她方纔轉過臉來。
她的五官精緻而完美,眸光璀璨,亮如天星,似將這山巔景象都映在其中。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這張玉面此時帶着蒼白,倦意。
“長得真俊,就是太狠了些…”
小老頭嘀咕了一聲,想起了自家小子。
這要是許給自家小子,那該多好?
“小姐,您傷的這般厲害?”
綠衣侍女滿臉心疼,又帶着怒氣:
“遲早要讓那瘋婆子好看!”
“裕鳳仙傷勢只會更重。”
白衣女子淡淡的看了一眼侍女,清冷的目光落在了蹲坐在地的小老頭身上:
“你叫什麼名字?”
她之所以重傷仍不回分舵,就是爲了等這小老頭。
之前她與裕鳳仙交戰受傷,赤眸白鶴墜空而下時,她驚鴻一瞥看到了山中的小老頭。
他的身上,有着道果的氣息。
“我……”
小老頭眼珠微轉,低頭回話:
“小老兒楊天佑,青州順德府生人。”
“楊天佑。”
白衣女子眸光微動,輕聲道:
“你墜山不死反而得了奇遇,這名字倒也恰如其分。”
小老頭摸摸鼻子,心中卻想着怎麼擺脫這倆人。
他這一次在外耽擱的太久了,家中老婆子和娃娃怕是等的心焦了。
見這小老頭心不在焉,白衣女子眉頭輕皺:
“你可知你得了什麼造化?”
“這…”
楊天佑心頭微震,最擔憂的事還是發生了。
但還是硬着頭皮打哈哈,心中想着抵死不認。
“你若擔憂我會搶奪你的造化,這大可不必。這道果,一經認主就不可搶奪。我便是將你扒皮拆骨,也是拿不回來的。”
白衣女子輕哼一聲:
“我所求,非你能知。”
“不能取出來?!”
楊天佑不但不喜,心頭反而‘咯噔’一聲:
“閨女,難道就沒有法子取出來嗎?”
“你這老傢伙好大膽子!”
綠衣少女登時大怒,挽着袖子就要甩一巴掌過去,還是被白衣女子喚住。
“那道果既已認主,你大抵也該知曉這東西的寶貴。”
白衣少女卻是來了興趣:
“古之帝王將相無不求之若狂,怎麼你反而想着取出來?”
“我都這把年紀了,再有什麼好東西,總歸也沒啥意義。”
楊天佑嘆了口氣:
“我本來想着回去將這寶貝傳給我家那小子,看來是不行了……”
“得了此物,長生不敢說,益壽延年卻是必然。你莫非這也不在乎?”
綠衣少女也有些驚詫了。
這老頭就這麼蠢?
她自忖,要是自己得了這寶物,便是老母要,自己怕也不想交出去呢。
“益壽延年,長生不老,這是皇帝老子纔想的。”
楊天佑微微搖頭:
“我家那老太婆身子骨也不硬朗了,孤零零留我自個多活幾十年,又有什麼樂趣?”
帝王將相無不想着長生,可販夫走卒,卻只想着活完這一生,下輩子都不想來了。
還多活幾年?
“真是個傻老頭。”
綠衣侍女嗤之以鼻。
卻也對這老傢伙的態度有些瞭然了,這老頭死都不那麼怕,不怕自己也是理所當然了。
白衣少女卻似是有些理解,微微嘆氣:
“憐我世人,憂患實多。衆生艱難……”
“閨女,那什麼道果你既然拿不到,你又將我綁來做什麼?”
歇了這一會,楊天佑也坐不住了,拍拍屁股站了起來,主要地太涼了:
“老頭子可沒啥其他值得你惦記的吧?”
白衣少女也不隱瞞:
“我要你的神種!”
“什,什麼?”
楊天佑駭然失色:
“你要我的種?”
砰!
氣浪翻滾,楊天佑吭也沒吭一聲,就被拍進了雪堆裡。
餘靈仙面含煞氣,輕甩裙袖:
“老傢伙好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