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聚的門上懸掛着兩盞大紅燈籠,門口站着一對十左右歲的金童玉女,兩人都是白白胖胖的,正憨憨地笑着,讓人一看,心中便心生喜悅。
安虞剛一走近,那少年便熱情地迎了上來:“這位客倌,住店吶?今天八方聚里正好還有許多空着的上房,您要一間還是幾間?”
“一間。”
進了裡面,才發現其中大有乾坤。八方聚的正面是一幅巨大的潑墨山水畫,讓人一進來,就如同置身其中,而畫的兩邊提的字更是雄揮有力,入木三分。
少年見她打量着畫,便嘻嘻一笑:“客倌,這是咱們的鎮店之寶《歸翠鴻雁圖》,書法大家王湞王公子之手!”
“王湞會山水畫?”一脫口而出,安虞便後悔了,一般來說,會寫毛筆字的,基本都會畫畫。
“王公子自然是會的啊!”另一少女突然開口回答道,她用怪異的目光看着安虞,似乎在質問她怎麼能連這點常識都不知道……
頂着壓力,安虞面無表情地硬着頭皮說:“原來如此。”
“客倌,那邊是櫃檯,小二哥哥,這位客倌是住店的!”小姑娘拉過一個小二哥,嬌聲說道。
這小二長得濃眉大眼,憨憨的端着一個木質托盤,對安虞客氣地說:“公子住店啊?請隨小的來~”
安虞來到櫃檯,店家是一個留着八字鬍的小眼睛中年男人,他看到安虞走來,連忙掛起笑容:“公子住店吶?咱們店裡還有好幾間上房呢!”
“暫時就先訂一間吧!”
“哎,咱這一間上房是一天是六兩銀子。”
“嗯,掌櫃的,如果我住了一天後,還想再住,能不能再續訂?”
“可以的可以的,那就先訂一天?”
安虞點點頭,掃了一眼進出的人,狀似無意地問:“掌櫃的,你這裡可以一個叫安元的人住店?”
“安元?唔……這個嘛……”店老闆手指敲着桌面,眉頭擰成“川”形。忽然手中一頓,笑道,“瞧我這記性,前幾天正好有個叫安元的人來住店,公子說的想必就是他。如今那人正住在南面二樓七號房!”
安虞眼睛一亮,隨即又冷靜下來,找到了人,一切就好辦。她笑了一笑:“那麼我住哪裡?”
“公子不如就住南面的九號房好了!二小子,快帶這位公子去客房看看!”
八方聚的客房就在這樓上,很快就到了。不同於在涼州住的那間客棧精緻,這間客房卻十分寬敞,一桌一椅一牀,臨窗也沒有擺上小榻。這讓安虞心裡涌起一股微微的失望之情,但很快卻又被她壓了下去。
“小二哥,這裡有飯吃的嗎?”
“有的,需要送到這裡來嗎?”
安虞點點頭,小二下去之後,她輕腳來到門外,看了看隔着一間房的七號房,心中略有猶豫。安元正是小元,離開前,她讓小元化名來霧州最大的客棧等她十天。現在是第八天,小元應該還在這裡。
這樣想着,她悄聲走到七號房門前,舉起手正在敲時,門突然“吱”地一聲開了……
“嗯?公子,您有事嗎?”
門裡露出來的臉,卻不是小元那個熟悉白裡透紅的小臉蛋,而是一個滿臉皺紋,眼神渾濁的駝背老人,。
安虞呆愣半天,才慌忙地說:“對不起,我認錯人了!”說完,逃也似的回了自己房間,緊緊關上了門。
靠在門上,安虞拍了拍自己撲通跳着的心,喃喃地說:“小元,如果找到你,我第一件事就是打你一拳!”
安虞已經把八方聚的客人都看了個遍,然而始終沒有找到小元。安虞向小二描述小元的模樣,但是小二卻說根本沒有見過這般樣貌的客人。無奈的安虞只得在八方聚續住了三天。三天之內一定要找到小元。但是霧州城雖然是一個小鎮,若是要找一個十四五六,還不知道是男還是女的人,這跟大海撈針也沒什麼兩樣的了。
“哎,聽說衛家的小姐要拋繡球了!”
“衛小姐要拋繡球了!”
“走走,咱們瞧熱鬧去!”
“於麻子,你這麼湊上去,小心你家的母老虎!”
“哼,老子怎麼會怕她?就算我要娶她個十房八房,她也不敢吭一聲!”
“你就吹吧~”
“……”
身邊的人都往一處高地跑去,安虞細聽身旁兩人的對話,望向那一處高地,卻見高地上架起了一個高臺,高臺後面是一棟樓閣,精雕細琢,想來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宅子。高臺的前面擠着一大夥的人,推推攘攘的,安虞皺了皺眉,站在一處空地上,遠遠地望着那樓閣。此時樓閣上走出了一個人,他頭上帶着一頂圓帽,身穿渚色錦緞長衣,一出來,就引來了臺下衆人一陣的晃動。
“衛管家!”
“是衛管家!”
衛管家是衛府的大管家,爲人有城府,是衛員外的左膀右臂,此時出現在高臺上,定是因爲衛家小姐選婿一事。果然,他走至高臺邊上,對着臺下的衆人,利落地一抱拳,朗聲道:“多謝各位父老鄉親們能夠前來衛府棒場,在下承蒙衛員外看得起,前來主持小姐的婚事。想必大家都聽說過咱們小姐的名聲,樣貌自是不用說的,女紅、才藝也是數一數二的。衛員外老來得女,又只有這一位小姐,是以不願意將小姐出嫁他人,便想招一入贅賢婿,若是有意者,搶來繡球者便是衛家下一任的家主!”
衛管家的話音一落,高臺下頓時一陣的激動。
“呵!家主啊!”
“這回發了,要是娶了衛小姐,不僅可以娶得衛小姐這樣的美人,而且還可以繼承衛家的財產呢!”
“有我在,你要想失,做夢!”
“我做夢?就你這樣還想搶贏了我?”
“……”
安虞本來還想再看看熱鬧的,但是一見這等陣仗,連忙退個一尺,轉身就要離開,卻乍然聽到一聲鑼鼓聲響,振耳欲聾。皺眉回頭一看,卻見樓閣裡又出來一個人,她穿着一身米黃色的被襦裙,細細的紫色碎花布滿衣襟,外面還罩着一件淺色的紗衣,使她整個人如同夢幻之中走來。她的臉上雖然戴着輕紗,然而那一張令安虞倍感親切的容顏卻是如何也掩藏不了的。
她不是小元,又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