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飛濺,宋義的頭顱滾出好遠,眼睛睜的大大的,流露出太多的恐懼與驚訝。他固執地以爲項羽會挾制他調動外面的軍隊,全身而退,他固執地以爲項羽不會馬上殺他。但是他錯了,項羽毫不猶豫地動手了,他死不瞑目。
中軍大帳裡,一衆武將看到宋義的頭顱和滿地的鮮血,都清楚地知道發生了什麼。宋義死了,項羽強勢無比,能夠操縱他們的生死。哪怕是宋義一系的將領,也都灰溜溜的,大氣都不敢出。主子已經死了,必須另謀出路,不能一條道走到黑。
尹旭和項莊兩人冷冷地站在原地,劍尖從鮮血滴滴答答,讓人愈發覺得害怕。這些聰明的將領都知道此刻要是稍有遲疑,宋義就會是榜樣。身首異處,誰都不想,於是他們在第一時間臣服項羽。由此可見,宋義的人品和能耐實在有限,遇到這種事情竟每一個誓死效忠的,樹倒猢猻散只是一瞬間。
大帳外熙熙攘攘,宋義的親兵趕來過來,項羽冷笑一聲從地上撿起宋義的頭顱,昂首闊步向門口走去。尹旭、項莊、英布、虞子期等人隨後跟上。
宋義的親兵衛隊聽到帳內的打鬥聲,匆匆趕來過來,遇到負傷逃出了平武。奇怪的是平護衛並未搭理他們,也不多做停留,匆匆消失在軍營裡。親兵正要往進衝的時候,項羽出來了,高舉着一顆血淋漓的頭顱出來了,身後跟着一個冰冷的殺神,血染的長劍看的人生畏。
親兵們看到的清清楚楚,那個頭顱是宋義,沒錯!是他們效忠的主人,上將軍宋義。
上將軍被殺了?親兵們有些發矇,到底發生了什麼?就在他們驚疑不定的時候,無數的士兵從四面八方趕來。一方面是中軍大帳的打鬥吸引的緣故,還有就是范增和陳平刻意安排,蠱惑三軍將士趕來要個說法,當人其中夾雜了好多會稽軍的親信,前來幫助項羽。
這些人趕到的時候,看的正是一幕血淋漓的事實,次將項羽拿着上將軍宋義的頭顱。鮮血滴滴答答,敲打着所有的人心頭,項羽周身縈繞着一股濃重的狂霸之氣,讓士卒們趕到壓抑和臣服。不約而同,所有人都閉起了嘴巴,鴉雀無聲,靜靜看這項羽。
項羽凌厲的目光掃過,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油然而生,朗聲道:“將士們都聽着,宋義擅自勾結齊人意圖顛覆大楚,我奉懷王之命爲國除奸。”
和齊國人勾結?封王命除奸?將士們面面相覷,不明就裡。
項羽朗聲續道:“宋義奉命率軍出征,卻置大楚利益和萬千將士於不顧,跑去無鹽和齊國人花天酒地,陰謀顛覆大楚。你們說這樣的人該不該殺?”
短暫的寂靜之後,三軍將士齊聲吶喊:“該殺!”想起這一段時間來苦不堪言的生活,加上之前各種傳言的鋪墊,士兵們的不滿一同激發出來。震天的喊聲,道出了他們的心聲,也決定了軍心所向。
前面的親兵尚自拿着兵器,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項羽怒目掃過,冷冷道:“宋義已經死了,你們還執迷不悟,叛國作亂嗎?”
是啊!宋義已經死了,在這拼殺爲了誰呢?主子都沒有,還要爲誰盡忠呢?
剛剛臣服的那些將領不失時機地上前勸導,約束自己的兵卒。
項羽怒目圓睜吼道:“還不放下兵器?”
一衆親兵嚇得打個激靈,沒了效忠的主心骨本就彷徨,再加上將領的勸說。也不知誰也鬆手,叮叮咣咣,兵器落地聲依次響起。一場危機就此化解,殺死宋義後,項羽成功控制了楚國大軍。
後續的影響遠遠不止如此,當日項羽便派了龍且和虞子期趕往無延,追殺宋義之子宋襄。
範文軻率先得到消息,聽到宋義的死訊,氣的渾身顫抖。花費了這麼長時間,這麼多金錢和精力,突然間全都白費了。宋義哪怕再不濟,但那是自己的心血和希望,他很清楚大哥爲何把宋義和齊國交給自己打理。
本想做出點成績來,證明自己,之後再從長計議,另作謀劃。然而現在宋義就這麼死了,一切都便的模糊黯淡,自己的經營權力還能保存下去?還會有成功的機會嗎?只怕會稽家族裡會有很多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話……
一時間範文軻心亂如麻,對項羽和宋義兩人也恨的咬牙切齒。大好的計劃和前程就此毀於一旦了嗎?不甘心啊!範文軻在房間裡來回踱着步子,半天后才喃喃自語道:“我還有齊國,我還有田榮……大不了,大不了……”範文軻想起那兩顆棋子,猛然狂笑不止,露出陰狠的眼神,自言自語道:“大哥,別逼我鋌而走險……”
範文軻和高陵君離開一個時辰後,龍且和虞子期趕到,宋義已經死了,宋襄也就沒了價值,範文軻也懶得通知他逃命。可憐的宋襄正沉浸在榮任齊國宰相,與父親權傾齊楚的美夢時,被龍且從女人的被窩裡扯了出來。不等他反應過來,便送他去黃泉路上父子團聚。
彭城的楚懷王是三天後收到消息的,項莊帶着宋義的人頭和項羽措辭強硬的詔書親見駕。
看到宋義的人頭,聽完項莊敘述事情的始末後,楚懷王熊心無力地坐倒御座上,一切都完了。苦心經營的實力平衡陡然被打破了,他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項羽掌握了大部分的楚軍,自己以後將徹底淪爲傀儡。傷心,不敢,驚恐,無奈複雜的情緒從之眸中閃過。
項莊從懷中取出一卷質地上乘的絲絹放在案上,碩說道:“大王,這裡有道詔書,你看看,可以的話請用璽印吧!”
熊心心頭如遭重擊,格外沉重,項羽已經開始逼迫自己了。該怎麼辦?他沉默了許久,無力點點頭,艱難地伸出雙手。在項莊帶來的詔書上蓋上璽印。范增口述,陳平執筆的這封詔書,內容赫然是宣告宋義的罪行,冊封項羽繼任上將軍,率軍援助趙國鉅鹿。
項莊取過詔書,滿意一笑,告辭揚長而去。大殿上只剩下無奈的熊心癱倒在座上,看着金碧輝煌的大殿,自嘲自語道:“這裡還屬於我嗎?還有誰能制衡項羽?他?能行嗎?”楚懷王不禁想起了西征關中的劉邦,旋即搖搖頭,沒絲毫信心。
會稽的震澤山莊收到消息,已經是十多天之後。
彼時範依蘭正在爲乃父捶肩膀,範青前來稟報:“老爺,小姐,楚國消息,宋義被項羽斬殺。”
範依蘭問道:“怎麼回事?”
“宋義率軍到達安陽後停滯不前,一停就是四十六日,之後又送其子去齊國擔任宰相,在無鹽飲酒作樂二十餘日。安陽大雨,楚軍將士飢寒交迫,對宋義多有怨言。項羽正是利用了這一點,與尹旭等人突然發難,斬殺宋義,掌握了兵權。”
範依蘭若有所思,悠然問道:“宋義之子任齊國宰相可是三叔的手筆?楚軍是何動向?”
範青答道:“是三爺從中斡旋促成的,不過宋襄被項羽部將斬殺於無鹽,三爺先走了一步,否則也有危險。楚軍已經渡河北上,趕往趙國前線。”
一直閉目養神的範文軒睜開眼睛,笑道:“這是老三的一貫做法,宋襄還有何用?宋義死了,他怕是難過的要死,且看他以後怎麼辦?”
範青道:“三爺回了臨淄!”
“他還是不死心啊!也對,還有一個田榮,且隨他去,莫要再失望就好。”範文軒很是自信,言語間有些嘲弄的意味。
範青走後,範依蘭悠然道:“爹爹,鉅鹿這一戰義軍能有勝嗎?”俏佳人的關注點與其父略有不同。
範文軒會心一笑道:“打仗的事情我們說了不算!”
範依蘭搖搖父親肩膀,嬌聲道:“爹爹,這一戰秦軍若是勝了,家族的謀劃豈非全部落空?等緩過神來,胡亥和趙高能放過我們嗎?”
“說了半天,你可是想要幫助義軍?幫助楚軍的那個將軍尹旭?”範文軻看着女兒,會心一笑。
範依蘭不禁俏臉一紅,感覺心思全被父親看穿了。
範文軒呵呵笑道:“其實你已經給他一件寶貝,此戰是絕好的幫助!”
寶貝?絕好的幫助?範依蘭思索片刻,美眸一亮,試探道:“爹爹說的可是……?”
範文軒笑着點點頭,父女兩心照不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