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旭與陳平找到懷王嫡孫,宋義橫插一足的消息不脛而走。當然也包括西河村尹旭和平武那場經典的比拼,也像長了翅膀一樣,遠播天下。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會稽的震澤山莊,盛夏暑熱,範文軒總是喜歡坐在湖邊,綠柳蔭涼垂釣中。
腳步聲響起,范陽快步而來,正要出聲說話,卻見父親做個噤聲的表情,只好悄然站在一邊。
一刻鐘後,水面上的浮標猛然一沉,範文軒起身迅速拉起釣竿,一條几斤重的鯉魚晃動着尾巴,掙扎個不停。範文軒一邊取下魚鉤,將鯉魚裝進魚簍之中,一邊笑道:“你看,這釣魚不用心急,要有耐心才能釣到大魚!”
“是,孩兒受教了!”范陽聽得出父親話中含義。
範文軒在湖邊洗洗手,問道:“九江那邊來消息了?”
范陽點頭道:“是的父親,宋義得了消息,及時趕去護駕。”
嗯!範文軒輕輕一笑:“結果呢?”
范陽答道:“已經定下來暫時定都盱眙,與宋義和尹旭聯合護送前往。”
“哦?尹旭也同去護送?”範文軒饒有興趣,似乎在意料之中,似乎又有幾分驚喜。
“是的,尹旭堅持要近身護衛懷王嫡孫。宋義本不願意,派出手下頭號劍客平武與尹旭打看一場,尹旭贏了,所以留了下來。”
範文軒微笑道:“平武是墨家相夫氏嫡傳弟子?”
“是的,據說是相夫氏近年來的佼佼者,因爲觸犯門規被逐出門牆,爲宋義所收留。”范陽對父親越發的佩服,逐不出戶,穩坐釣魚臺,盡知天下事。
“他敗在尹旭劍下?”範文軒沉吟着反問,
范陽點點頭:“是,尹旭武功不俗,又有小妹贈送的斷水神劍,如虎添翼。據說當晚尹旭逼的平武連連敗退,若非尹旭主動罷手,只怕……”
範文軒再次將魚鉤垂入水中,思索片刻搖搖頭:“凡事不要只看表面,佔上風一定是勝利?敗退的就一定是弱者?有時候避其鋒芒、見好就收都是自我保護,都是一種智慧!”
范陽遲疑着點點頭:“是,孩兒明白了!”
“彭城那邊什麼反應?”範文軒滿意地點點頭,也不是滿意兒子的態度,還是另有其人。
范陽道:“按理說彭城那邊已經知道了,但消息還沒傳回來。這會子項梁可能已經暴跳如雷了,盱眙可是樞紐,被宋義佔了,只怕他今後要寢食難安。”
“嗯,看看吧!還有其他的嗎?”
範青想了想,說道:“對了,那個懷王嫡孫年紀雖小,卻沉着冷靜,老年老成,似乎在尹旭和宋義之間玩平衡。”
“是嗎?這倒是意外收穫啊!只是這平衡一旦掌握不好,會摔的很慘的。”範文軒哈哈一笑,續道:“把宋義和齊國那邊的事情交給你三叔吧,你去趟北邊。”
范陽一怔,疑問道:“嗯?父親的意思是東胡?還定陶那邊的基業,一直都是長房親自打理的,交給三叔怕是不合適?再說了,宋義和田榮,田橫那邊的投入,三叔能處理好嗎?”
範文軒道:“那是自然,定陶的事情你不用擔心,爲父親自打理,再說不是還有依蘭嘛!他們不是一直想要權利嗎,我給他們,能不能做好,那就看他們本事了,我也能耳根子清淨幾天。你去北邊把燕趙兩高的關係理順,蒙將軍死後了,上郡那邊的上路不能用了,只能在東邊重新開闢,以後會有大用的。再者,和匈奴、東胡之間的生意停很久了,不大好!眼看就快入秋了,中原戰亂不止,戰馬缺乏!”
范陽從小耳濡目染,協助父親經營多年,一驚顛簸便明白:“父親放心,我儘快動身,北邊的事情一定辦妥,您和母親多保重身體。”
“嗯,自己小心,及時送消息回來!”看着兒子遠去的背影,範文軒不禁輕輕嘆了口氣。
與此同時,遠在彭城的項梁也長嘆一聲,手中拿着的正是尹旭緊急從九江送來的書信。
“叔叔,發生何事?”項羽擔憂地問道。
項梁黯然將書信遞了過去,項羽看過之後也是大吃一驚。陳平手書的信函在會稽軍核心人物間傳閱。
“唉,怎麼好端端地殺出個宋義呢?”宋義的突然出現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項伯道:“宋義之前一直盤踞在江夏,何以會突然出現在九江,還那麼巧,剛好趕在尹將軍和陳大人找到熊心太子的時候?”這可以說這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季布道:“定然是哪裡泄露了消息,也可能是宋義一直盯着,螳螂找蟬,黃雀在後,坐收漁利。”
“宋義壓根就一卑鄙小人,當年城破國亡,他不思報國苟且逃生。如今在江夏招納數萬兵馬,卻不主動出擊抗秦,反倒是來壞我們的好事,拖後腿,唉!”
“聽陳平的意思,熊心太子對宋義言聽計從,這可是大事不妙啊!”
龍且道:“挾太子以令諸侯,以後難免要受的掣肘,看他臉色。”
項羽看着書信,糾正道:“也不盡然,尹將軍的意思是太子似乎很有主見,在他和宋義只見彼此制衡。”
一直不曾說話的范增笑了:“有點意思!”
“關鍵熊心太子都城懸在了盱眙,還要在那處登基,宋義那廝帶了四萬人馬過去。我們大軍的糧草主要是從江東淮南,沿着邗溝北運的,盱眙是樞紐,以後的糧草補給難免有些……”虞子期沒有說下去,但衆人都明白,盱眙落入宋義手中,意味着什麼。
鍾離昧嘆道:“唉,要是錯開兩三日,尹將軍把太子帶回彭城就好了。”
項莊道:“尹將軍已然盡力了,他只帶了三百人馬,宋義有五千人,太子有不願意來,沒辦法。爲了能近身護衛,不讓宋義一直把持太子,尹將軍還與平武惡鬥一場。”
“還好尹將軍贏了!”
項莊搖搖頭:“贏也是險勝,平武是墨者行會逐出門牆的逆徒,劍術武功非同一般,東來多半是拼命一搏才能險勝,很艱難!”
也不知誰冒出一句“大逆不道”的話:“早知道這懷王嫡孫不找也罷,如今太子沒請來,反倒是引狼入室,來了個宋義。”
一直沉默似金的范增冷笑道:“一個個都怕什麼?既然是引狼入室,那我們就去盱眙,會會這隻狼,看他到底有多大本事。”
項羽威猛沉厚的聲音響起:“不錯,我們在江東八千子弟兵起家,一路走到今天,會怕一個小小的宋義?”
項梁傾聽許久,點頭毅然道:“對,去盱眙會會宋義,看看這這隻狼到底有何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