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莫璃看着被慕容楚摔得直抖的帳簾嘀咕了一句。剛纔明明好好的，怎麼說發脾氣就發脾氣，這個男人還真是喜怒無常，翻臉比翻書還快。
其實慕容楚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不知道爲什麼，聽到莫璃說讓他回京城時，心裡好像升起了一絲希冀，鬼使神差地問她會不會也去京城，可那個否定的答案卻讓他覺得一股無名之火直衝頭頂。
雖然之後慕容楚和莫璃默契的都沒有再提起這件事，但兩人的關係似乎又退回到了從前。慕容楚又將自稱從“我”變回了“本將軍”，而莫璃則是小心翼翼地保持着疏離。這種冰冷的氣氛一直持續到了臘月三十，也就是除夕這天還沒結束。
因爲是除夕，從下午開始就停止了一切軍務。軍營裡充滿了歡聲笑語，無論是將官還是士兵，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喜悅。
這天晚上全體官兵要一起聚餐，老喬和二順都去大廚房幫忙，莫璃也一同去湊熱鬧。到了掌燈時分，營地裡生上了幾處篝火，篝火周圍擺上了一張張的長方形大桌，士兵們三五成羣和相熟的人坐到一起，聊着家長裡短，誰家今年收成好，誰明年要回家娶媳婦……
慕容楚和將官們自然是坐在主桌，待大家都到齊之後，他站起身，將手中的酒杯舉到胸前：“各位將士！”一言出口，整個營地安靜下來，大家都面向主桌站了起來。
“昔日衆將士金戈鐵馬，拼將熱血灑疆場，揚了我大周宏威，纔有瞭如今的太平盛世。但又有多少我大周好兒郎馬革裹屍，長眠於異鄉。今日這第一杯酒就敬那些爲我大周赤心報國的英烈！”隨着慕容楚的話音落下，所有人都隨他一起鄭重地將酒灑於地上。
一旁邊的孫寒將慕容楚的酒杯倒滿，慕容楚舉起杯：“今日除夕，將士們卻不能還鄉，多少父母妻兒在家鄉翹首企盼，而我們卻無法圓他們的團聚之夢。這第二杯酒就敬家鄉父老！幹！”
“幹！”將士們響徹天地的齊呼聲中蘊含着濃濃的思鄉之情。站在衆人當中的莫璃的心裡一陣酸楚，雖然她和其他人的情況不同，但此時也想起了遠在上一世的親人。
她的突然離去必然會讓他們傷心，甚至比其他將士的家人更是傷心百倍千倍。畢竟對於他們來說，連翹首企盼的機會都沒有了。想到這些，莫璃不禁紅了眼圈，直到身旁的二順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纔回過神來。
不知道剛纔慕容楚又說了什麼，全體將士齊呼一聲“幹”之後，現場的氣氛便立即喧鬧起來。
“他剛纔說什麼了？”莫璃問二順。
“慕容將軍敬大家酒，還說今天每一伍賞酒一罈、肉一方。”二順自動忽略了慕容楚話中他聽不懂的那些詞，只抓住了他認爲的重點。
莫璃興趣缺缺地“哦”了一聲，二順擔憂地問：“阿璃，你怎麼了？”
“沒什麼。來，咱們喝酒。”莫璃邊說邊舉起杯“喬叔，二順哥，謝謝你們對我的照顧，這杯酒我敬你們。”說罷一飲而進，溫辣的酒液順着嗓子直達胃裡，讓她不禁嗆咳起來。剛纔只是小口抿過，雖然有點兒辣，卻也在能接受的範圍內，現在一大口進去，頓時覺得嗓子和胃裡都象火燒一樣。
二順趕緊去拍她的後背，老喬看着她有點發紅的眼圈問：“阿璃，是不是想家了？”
莫璃好不容易止住了咳聲，擺了擺手：“我沒事，就是嗆了一下。”
“阿璃，你多吃點菜。”二順不斷往莫璃面前的碗裡夾着菜，沒一會兒碗裡已經快堆成小山了。
“二順哥，你把菜都夾到我碗裡，別的兄弟會有意見的。”莫璃嘟着嘴說。
二順嘿嘿笑着：“阿璃你太瘦了，應該多吃點兒。兄弟們不會有意見的。”
“阿璃，就你那小身板，再使勁吃能吃多少。”
“就是就是，阿璃你就敞開吃。”
“阿璃平時沒少給我們好吃的，現在多吃點兒算啥，誰還說個不字，看我不揍他。”
衆人七嘴八舌地附和着，莫璃被大家的熱情感染，早把剛纔的難過拋到了爪哇國，跟大家說笑起來。
遠處主桌上的慕容楚面色陰沉地看着人羣中那個笑顏如花的人，心裡說不出的彆扭。將士們都知道他是一個不喜歡應酬的人，便也沒有人主動上前敬酒。只有坐在他身邊的沐青雲時不時拿起杯子，也不管他喝不喝，只管往他的杯子上碰一碰，然後自己一飲而進。
“阿楚，今天是除夕，別再板着臉好不好？”沐青雲又一次碰了碰他面前的酒杯，“看大家都多高興呀，就一個人冷坐着，不吃菜也就罷了，連酒也不喝。”
慕容楚舉起杯，輕抿了一口，眼睛卻還是盯着遠處，恨恨地低聲說：“怎麼就那麼愛笑！”
沐青雲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笑還不好嗎？難道大過年的還要哭不成。我看笑得挺好看的，我就喜歡看小璃璃笑。”
一道冰冷的眼神射過去，讓沐青雲不禁打了一個寒顫，扯了扯嘴角：“阿楚，是不是小璃璃跑去跟別人喝酒，沒來伺候你，你不高興了？”
“哼，”慕容楚冷哼一聲，“這些年沒人伺候我，我不也是活得好好的。”
沐青雲長嘆一聲，搖了搖頭：“算了，你真無趣，我還是去找別人喝酒吧。”說罷，拉着孫寒拼酒去了。
這場熱鬧的除夕宴一直持續到辰時末才接近尾聲，莫璃本也不是個愛熱鬧的人，與大家說笑一會兒就一個人躲到了營地邊上，遠遠地看着喧鬧的衆人。她不想回大帳，因爲她看到慕容楚早早就已離席，與其在大帳裡與他大眼瞪小眼，還不如在這裡看看熱鬧。
斜倚在一個練功用的木樁上，莫璃擡眼望向天空，本來滿天的繁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隱隱不見，就連那彎彎的月牙也藏在雲朵的後面，若隱若現。回想去年的除夕夜，全家聚在一起，何其的溫馨，而如今卻只有自己一個人孤獨於另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