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式進行了小半個時辰才完成，莫璃在丹玉的攙扶下，特意又跪在江氏王妃的牌位前，鄭重地磕了三個頭，口中頌道：“母親，阿楚如今身在西北，媳婦代他給母親叩頭，望母親泉下有知，保佑他早日平安歸來。保佑媳婦腹中的孩兒平安降生。”
“錦溪，你早些回去歇着吧，莫要累着。”慕容靖忠神色有些凝重，道，“你們也都回去，留下阿祥侍候就行了。”
衆人紛紛退去，莫璃悄悄回頭望了一眼，只見慕容靖忠負手立於江氏王妃的牌位前，燭光閃爍下，那個背影看起來有幾分落寂之色。
“小姐……”丹玉輕喚了一聲，讓莫璃回過神來，嘆了口氣，上了軟轎。
中元節後第二天，天空開始飄起了小雨，雨越下越大，連續幾日都沒有停歇。
直到七月十九這日下午，雨勢才逐漸變小，直到第二天早上，下了幾天的雨終於停了。
莫璃這天醒得比哪天都要早，經過這些天的調理，她感覺自己的精神狀態比之前好了許多。用罷早膳，正想去園中散散步，下人來報，莫府派人過來探望。
段氏最近得了空就要過來看看，自己有事兒來不了，就會差人過來瞧瞧。
今兒個來的是段氏身邊的一位嬤嬤，帶了些細紗軟布，以備嬰兒降生時用。
見莫璃一切都好，嬤嬤欲告辭回府，莫璃想起昨日徐大壯送來了莊子上的新鮮瓜果，想要吩咐人拿些讓嬤嬤帶回去，還未張口，只覺腹中一陣疼痛，頓時託着肚子不敢再動。
“小姐，你怎麼了？”
今日當值的佳音見她神色不對，連忙問道。
“肚子……肚子疼！”腹中的抽痛讓莫璃吸了一口冷氣。
“是不是要生了？”莫府的嬤嬤問道。
佳音頓時緊張：“還有幾天纔到日子呢！”
“哎呀，這提前幾天也是常事！”
“何嬤嬤快來，小姐好像在生了！”佳音一嗓子喊出，片刻之間隨身侍候的丫鬟嬤嬤就都涌進了屋裡。
“快去叫沐公子！”
“叫什麼沐公子，應該去叫穩婆。”
“都找過來，人多好辦事。”
“趕緊給王爺送信兒！哎，對了，還有大公子夫人……”
還是何嬤嬤比較沉着冷靜，當即說道：“都別亂，佳音，你去叫稱婆，絲竹，你去找沐公子。其他人都先別動，隨時候命！”
穩婆就住在墨淵閣的後院，很快便被喊了過來。等沐青雲到的時候，穩婆還沒來得及檢查，他便先上前一步搭止了莫璃的手腕。
“我……好像又不疼了。”莫璃有些汗顏，剛剛的疼痛是短暫的，以她所掌握的醫學常識來看，這恐怕是陣痛的開始，難道真的要提前生了？
沐青雲鬆開了她的手腕：“無礙，讓穩婆看看吧。”
穩婆查看之後，說胎兒已經下行，估計是快了，讓莫璃下地走走。
肚子太大，在屋裡走了幾圈，莫璃已是氣喘吁吁。
坐到椅子上喝了幾口茶，剛緩了緩，疼痛再次襲來，讓她不由得挺直了腰板。
穩婆知道她是又疼了，讓何嬤嬤吩咐人開始準備。
臥房裡掛起了簾子，所有的人都被攆了出去，只留着兩個穩婆和何嬤嬤、趙嬤嬤。
遠在西北軍帳中的慕容楚突然感覺一陣心神不寧，握着兵書的手緊了緊，又鬆開。
算算日子，莫璃還有幾天就要生了，眼前的戰事容不得他離開，心裡的愧疚更深了幾分。
“主子，怎麼了？”十一見他神色突然起了變化，輕聲探問。
慕容楚放下手中的書卷，捏了捏發緊的眉心，搖了搖頭：“沒什麼。青雲可有消息傳回？”
“上次的消息還是兩天前，沐公子說一切無虞。”
“傳書京城，問問夫人近況。”
“是，主子。”儘管昨晚才傳過書，十一還是不敢耽擱，連忙出了大帳去安排。
慕容靖忠下了朝，與幾位同朝老臣邊走邊聊，剛出宮門就看到祥管事急切地在向這邊張望，看到他出來，連跑幾步上前，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快！快回府！”慕容靖忠連招呼都來不及打，扔下身邊的幾位同僚，直奔自家的馬車而去。
幾位老臣面面相覷，還沒見過北寧王如此慌張，前些日子聽聞北寧王妃病重，也沒見北寧王有何異樣，今兒這是怎麼了？莫非是府裡出了什麼事？
慕容靖忠哪裡還顧得上別人怎麼想，若不是顧忌着自己北寧王的形象，他都想騎馬回府了。此時只能坐在馬車上，不停地催促車伕加快速度。
待趕到墨淵閣時，才知道莫璃剛剛疼了半日，孩子還沒有生出來。
正屋裡，除了沐青雲，慕容齊和莫錦華也在，劉氏和段氏則是進到屋裡去陪莫璃。
衆人見禮，慕容靖忠揮了揮手：“不必多禮，錦溪現下如何？”
“世子妃今兒的精神頭不錯。”沐青雲答道，“不過，這孩子何時能生下……青雲就不知了。”他雖然是大夫，還是個醫術不錯的大夫，但對於女人生孩子這事還真是沒什麼經驗。
陣痛間隔的時間越來越短，每次疼的時間卻是越來越長，痛感也是越來越強烈。
疼痛稍一停息，何嬤嬤便會端來焐在暖窠裡的參雞湯喂上兩口。莫璃知道這是讓自己補充體力，即便覺得再難喝，也都配合着喝下去。
一直折騰到下午，莫璃終是沒了力氣，軟趴趴地躺在榻上，眼前的景物開始模糊，只覺得有人影在不停地晃動。
一個如霜似雪的身影出現在面前，她彷彿又聽到了那熟悉的笛聲，悠揚而婉轉。
笛聲停了，那人慢慢朝自己走來。
“璃兒，堅持住，孩子就快要出世了。”
不知怎的，莫璃覺得那人模糊的容貌與慕容楚漸漸重合，她張了張嘴，喚了聲：“阿楚……”
“溪兒快醒醒，別睡！”
眼前的人突然消失了，莫璃睜開了眼睛，還是在熟悉的臥房中，段氏握着她的手，焦急地呼喚着。
雖然知道她此時的笑一定比哭還難看，莫璃還是勾了勾脣角，勉強露出一絲笑容：“我沒事……”
“世子妃，再堅持一下，就快了！”穩婆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