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纖素一行人踏着碎步快速的進了大殿中央,走動間,水紅色的裙襬漾起層層水波,一回首,一甩袖,端的是風情萬種。尤其是沈纖素眉中心的位置特意使人畫了豔紅的花鈿,更讓她清純中夾雜着難以言明的魅惑。
水袖掩面,沈纖素在大殿中間不斷的快速旋轉着,其他舞女則將沈纖素擁在中央,幾乎將四周所有人的視線都收入眼中,看着不少妃嬪臉上露出嫉恨的表情,她的笑容是越發的燦爛,只是當看見埋頭在面前吃食上的慕灼華,面色驀地僵硬了一下,不過也只是區區一瞬,倒是幾乎沒人發現。
只要等皇上迷戀上她,她慕灼華又算得了什麼?
沈纖素不甘地想,她再想和慕灼華結成同盟,可每次她上門,慕灼華三番兩次的對她冷處理,她也不是看不出她的意思。原來她沒有後臺,所以在衆多的嬪妃中,她纔會想着相比其他人,有着沈家血脈的慕灼華會是她很好的選擇,只是她多次的示好,慕灼華從來都不看在眼中,而如今溫貴妃既然將她收之於羽翼之下,那姝婕妤那裡她也看不上了。
她沈家雖然是姝婕妤外家的旁支,可關係卻是幾乎沒多少了,再加上父親官職低微,在後宮中的一切都需要她自己來打拼。如今有了德妃的助力,她不會比慕灼華差,總有一天,她會將她踩在腳底。似乎是想到了那美妙的未來,沈纖素臉上的笑容愈發的燦爛了,額心的那一抹花鈿映襯的她更是嬌豔如花。
顧明淵看着殿下起舞之人,那眉心驀地閃過的豔紅驚豔了他,納悶的問道:“此女何人?”
徐貴妃原本見着如此盛裝的沈纖素就已經不喜,這會兒皇上竟然對她有了興趣,更是不能不讓她吐血,卻只能將之道來:“這是溫姐姐宮中的美人沈氏,聽說和姝妹妹還帶着親呢。”
“哦?”顧明淵微微挑眉。
徐貴妃卻誤以爲皇上是真得對她起了興趣,不由得暗恨,寬大的衣袍下面遮掩住了徐貴妃的不甘與糾結
石君晴,原以爲她真得不看重皇上的恩寵,如今不過還是要爲了皇上的恩寵而汲汲營營。她將沈纖素要到了自家的熙和宮不過就是想着能有個鮮嫩的女人能勾着皇上多往她的宮裡去幾次罷了。
而此時徐貴妃想着的石君晴——溫貴妃卻是懷抱着大公主,面對着大公主渴望的眼神,嘴裡一個勁的叫着“母妃,這個。”忙得不亦樂乎,做足了一副慈母的樣子。
端康太后雖然喜歡慕灼華將來的孩子,可也不代表她就不喜歡其他宮妃所出的孩子,她總是希望皇上子嗣昌盛的,因此在面對着皇上如今這第一個孩子的時候也是疼愛的,看向溫貴妃的眼神也帶上了一絲讚賞。
沈纖素正賣力的想着透過自己的盈盈水波將自己對皇上的情義傳達給皇上,只是她也不想想,她這麼賣力的當着衆人的面子如此光明正大的勾引皇上真的沒有問題嗎。
不過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
只是如今沈纖素卻並在意衆人的看法,皇上剛剛看着她的眼神好柔和,不由得讓她心花怒放,跳得更起勁了,渾然不知皇上只是在一開始對她的出場是有幾分的驚豔,倒是見着她那眉心熟悉的花鈿,再加上徐貴妃一旁的解說:和姝婕妤還帶着親……
他可還記得當日姝婕妤在談論到這沈纖素時滿心的厭惡呢。
殿中央,所有人旋轉得都越來越快,飛揚的裙襬好似帶起烈風陣陣,忽然間伴舞的幾個舞女猛然飛身上前,手握住腰間的腰帶的位置,手一抖,一柄軟劍就握在手中直刺向正中坐着的皇上。
大殿裡剛剛還是君辰同樂的場景一瞬間就變得天翻地覆。
顧明淵猛地起身後退,還不忘護住端康太后。安德子也在這一瞬喊道:“救駕,有刺客,快來救駕!”
武將們進宮隨身雖不能帶着兵器,可雙拳倒是也牽制住了一部分的刺客。
劍鋒越來越近,一閃而過的寒光晃着了顧明淵的雙眼,徐貴妃此刻已經被婢女護着後退不少,眼帶驚恐的看着那似乎泛着殺氣的軟劍,原本以爲這番殺機皇上已是避無可避,正躊躇着要不要爲皇上擋劍,只是終究沒有邁出一步,倒是皇上一個反身已是避過了殺招。
一擊沒有擊中,女子的招式越加的凌厲了。
不成功,便成仁!
似乎知道她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拼殺的也更加厲害了,大殿中宮哭泣聲,痛呼聲不絕於耳。
主上將事情都算無遺策,唯獨算漏了大晏皇上不僅會武,而且武功不低。
到了如今地步,還剩下的幾個人相視一眼,又奮力打殺起來,長劍揮舞,收割着一條條的人命。
慕灼華無論都沒有想到,不過是一個好好的月夕節夜宴,竟會成了如今的模樣,雖然她不怕死人,可是當溫熱的血液濺到她的臉上時,這種感覺委實不好。
而且身邊的婢女似乎已經被人潮擠得遠離她,被推搡着,擠壓着,慕灼華只能努力的尋着落腳之地,只是她卻忘了,如此混亂場景之下並不止是有來此刺客刀劍的傷害。
膝蓋那裡卻是猛地一軟,又有人在背後猛地一推,就直接被推得衝進了殿中央。
“姝姐姐!”左容華眼睜睜的看着慕灼華跌進了大殿中間,凌厲的劍鋒直直的往前,那刺客本就是本着同歸於盡的念頭不管不顧的刺向皇上,如今慕灼華跌了進來,她收劍以來不及,只能愈發的用力使着劍直直的往前刺。
慕灼華見着左容華一臉的震驚,玲瓏滿臉的難以置信……留在她眼中最後的就是顧明淵驚恐的眼神,對着他臉上驀地泛起笑意,就連眼角都微微上挑着。
好累了呢,好像睡啊。
是誰在喊,耳邊好像有聲音在喧囂。
“蜜桃兒,桃兒。”
顧明淵只來得及接住她,一手攬住她,一邊慢慢往後退,溼熱的血液慢慢的浸潤了他的手心,顧明淵不敢有絲毫的放鬆,攬住她迅速的退後,一身舞衣的沈纖素離皇上不遠,見着有舞女舉劍打殺她,小跑着上前,激動的喊着:“皇上,救婢妾!”
“啊——”
哀嚎聲響起,沈纖素已經被皇上飛起一腳踢飛到遠處,連着滾了好遠,抱着肚子蜷縮成一團。
大批的侍衛終於涌進殿中,將剩下的三個女子團團圍成了一圈,還來不及動手,三個人相視一眼,卻是猛地將手中的劍抹向自己的脖子。
顧明淵此時卻是來不及再顧念這些,有人會處理的。他抱着懷中昏迷過去的慕灼華快速的回了紫宸殿,安德子見此情景趕緊着人去將太醫院的太醫都給召來。
今夜註定是不平靜的一夜,雖然刺客之事已經處理乾淨了,可慕家今夜卻是徹夜燈火通明,那柄軟劍可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刺入慕灼華的身子的,親眼目睹女人被刺的慕元啓夫婦如何能安然入睡。
慕景同因爲已經卸任的原因,因此今年的月夕節晚宴並未出席,只是兒子回來竟是給回來這樣一個驚天霹靂般的消息,心中憂心不已。
“行了,你們都先各自回去吧,在大廳裡乾坐着算什麼事。”慕老太爺終於發話了:“灼華自小就不尋常,定會吉人自有天相,不會出事的。”
慕元啓眼神微閃,想到了這個女人剛出生時的那一番奇景,心中的憂慮先去了一分,只望這孩子卻是吉人自有天相纔是呢。
宮裡今夜也少有人能睡得着了,有人懊惱,有人遺憾,卻少有人是真心的爲她憂心着……
端康太后並未回永壽宮,而是直接去了紫宸殿,她實在放心不下那孩子,從進宮以來這都受了多少罪了。
顧明淵一直站在牀邊,看着太醫爲她診治,安德子想着將皇上勸到一旁坐着歇一會兒都不行。
慕灼華這會兒因爲失血過多,臉色變得愈加的蒼白,沒有一點的血色。若不是太醫一直沒有停下救治,他都要覺得這樣安靜的小蜜桃已經不在了。
徐貴妃、溫貴妃等其他嬪妃這會兒也都候在外室,小公主因爲受驚已經讓奶孃抱了回去。
“也知道姝妹妹怎麼樣了,我打眼瞧着流了不少的血呢。”順貴嬪候在一旁不安分的出聲絮叨着,只是她還記着這會兒她是站在什麼地方,倒是並沒有大聲,只是並未有人接話。
麗貴嬪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這順貴嬪腦子是怎麼長得,也不想想這是在什麼地方,也不怕到時候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想想大殿中被皇上一腳踹出去的沈美人,就算沒死恐怕也得去了半條命了。
端康太后身邊的花容從裡面走來衝着等在外間的衆人說道:“天色已經不早了,衆位娘娘還是各自回宮歇着吧。”話一說完,她便已轉身折了回去,留着衆人面面相覷,溫貴妃卻是轉身就已經退了下去,她可是有女兒要照顧的人,其他人見此情景也都陸陸續續的離開了。
內室之中,幾位太醫研究了一會兒,才推了陳秉正出來說話。
“皇上,太后,臣等學藝不精還望恕罪。”陳秉正有些羞愧的垂着頭,他們太醫院這麼多太醫如今也只能堪堪盡人事聽天命。
太后聽了這話眼前卻是猛地一黑,倒是被花敏手快的攙扶住了,忙讓太后在一旁坐了下來。顧明淵臉色也難看起來,“什麼意思,就連你也沒有辦法嗎?”
“合微臣幾人之力,也只能暫時保證姝婕妤的命,只是最後姝婕妤能不能醒過來,臣等不敢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