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滴滴答答的雨滴聲,一聲一聲的聽在慕灼華這個俗人的耳朵裡,只覺得惹人心煩的緊,這天氣變得倒是也快,明明前一刻還是日頭燦爛,等慕灼華回到芳菲宮不到片刻,這雨竟是淅淅瀝瀝的下了下來。
夏青收了傘進了殿內,快走兩步進到慕灼華的身邊,她身後跟着的卻是那賢靈宮的宮婢。那宮婢隨着夏青見了姝昭儀,跪在地上,將她家賢妃娘娘交代她送給姝昭儀的東西雙手捧過頭頂,道:“奴婢歡喜,是賢靈宮賢妃娘娘遣我過來將此物交於姝昭儀。”
安雪上前接過那宮婢手中之物,將匣子打開,呈到了姝昭儀的面前。正是一個通體澄碧的玉笛,將之取了出來,拿在手中細細把玩着。
“哦,賢妃娘娘可有話交代於你?”
“回姝昭儀的話,賢妃娘娘只說過姝昭儀是這玉笛最合適的主人,旁的卻是並未多言了。”
“既如此,那便代本宮多謝你家娘娘了。”慕灼華兀自把玩着這玉笛,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卻是也在那宮婢回了話之後叮囑道。
那宮婢略略瞧着這姝昭儀看着很是喜歡她們娘娘這件東西,回去覆命的時候心中倒也鬆緩了些。她雖是不知道她們娘娘爲什麼近來同姝昭儀略略親近了些,可卻也知道是要全力以赴將主子吩咐她的事情做好的。
慕灼華把玩夠了才又重新將這玉笛放回了長匣子中,一旁有宮婢適時的端了淨盆近前,慕灼華復又淨了手,又恢復了貪吃的模樣,捏着面前的一碟酸棗糕復又吃了起來。安雪捧着這匣子,沒得了主子吩咐,她也不好隨便將之擱置起來,“娘娘,這玉笛奴婢要把它放到您的私庫之中嘛?”
“不必了……”嘴裡塞得滿滿當當的,頓了一會兒,復又喝了一口茶,才又吩咐道:“就放在那裡的櫃子上吧,本宮可是有些技癢了。”
雖然她古琴彈得不錯,可笛子吹得也不比古琴遜色多少。安雪依言將玉笛擱置在一旁收了起來。一直並未出聲的夏青蹙着眉頭,可終究沒有想出個子醜寅卯來,納悶道:“娘娘,這賢妃送笛究竟是何寓意?”她們芳菲宮可是從來沒有同哪宮走得比較近,如今這賢妃竟然主動示好,不能不讓人懷疑她所求是爲何。更何況,賢妃可一直和徐貴妃走得甚近!
“不過是前兒個見了聽到了賢靈宮有笛音,本宮便尋着笛音進了那賢靈宮,許是那賢妃瞧着本宮太過歡喜她這笛子了,今日才着人將此物送來了。”慕灼華這一副話說得正氣凌然,得虧這會兒春竹不在,若不然的話定要沒大沒小一番,好好說道說道她這主子是怎麼在賢妃面前誇讚這一豎笛的,若不然的話人家賢妃怕是也不會今日就將此物送了來。
“不說這個了,這會兒什麼時辰了,該是要進晚膳了吧?”剛將玉笛放好歸來的安雪聽到姝昭儀這隨意的一聲,倏地踉蹌了一下,不過她性子最是沉穩,很快臉上就已經恢復了平靜,這午膳明明剛用完不過一個多時辰,主子這會兒竟是又餓了不是?慕灼華眼尖,倒是將那安雪一瞬間的失誤收之眼底,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安雪莫不是被本宮嚇着了?不用晚膳便不用晚膳吧,那便再給本宮呈上一碟……不……三碟子的酸棗糕。”
這些日子,隨着她和皇上的重歸於好,她的貪吃也看在皇上的眼中,還是怕她吃得太多傷了身體,顧明淵特意給這芳菲宮下了旨意,每日姝昭儀除了用膳時間,點心糕點每日不得超過四份,原本定的是三份,硬生生的被慕灼華嬌纏着又給她加了一份上去。這會兒這姝昭儀是變着法兒的爲自己討食吃了。
只是即便這般,安雪卻是也不敢真依主子所言呈三碟酸棗糕上來,若真被皇上知道了,皇上舍不得訓斥姝昭儀,挨訓得還得是她們這一羣辦事不利的奴婢!更何況,她也覺得娘娘平日裡用得有些多了。她曾聽過家鄉有老話說過,這人的胃口是越吃越大的,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她們娘娘繼續撐大了胃口,娘娘這些日子已經有些微胖了,若是再這樣下去的話,她都有些擔心她們娘娘會向那小廚房的廚娘那般圓潤了。
等顧明淵到芳菲宮的時候,見到的就是慕灼華癡纏着讓人再給上一碟就一碟子的酸棗糕就行了,夏青等人都要被纏磨地欲哭無淚了,這會兒見着皇上過來了,卻是狠狠的舒了一口氣,卻是讓慕灼華心生不滿,對着顧明淵翻了個白眼,轉身背對着他。皇上若是想哄她的話,沒有酸棗糕是絕對絕對不不會原諒他的!
只是等了一會兒,顧明淵竟是沒有絲毫的動作,慕灼華轉過身瞪着似笑非笑的顧明淵,忽然間,嘴角卻是彎了起來,對着一旁的婢女一個勁兒的數落着,“本宮都是怎麼教你的,皇上來了,竟是都不知道去準備些吃食招待陛下的嗎?還不快叫小廚房準備些好吃的送過來。”
夏青聽了這話,卻是徵詢式的看向一旁的皇上。不說安雪可是將她的擔心在她們幾個中間提過,就是上面還有皇上的吩咐,所以於情於理,夏青可不敢聽了姝昭儀的話就真得下去吩咐小廚房準備了。
顧明淵瞧着慕灼華那一副你不同意你就是壞人的表情,終於還是退了一步。等小廚房將點心什麼的送了上來,就見着慕灼華對着面前的這三碟點心笑的心滿意足。“蜜桃再這樣吃下去變得越來越胖,就不怕會失了朕的寵愛?”
慕灼華正吃得歡快,聞言卻是擡眼覷了下顧明淵,慢半拍道:“你會嗎?”
“不會?顧明淵滿眼寵溺的看着面前這貪吃的小貓,無論胖瘦,她都是慕灼華,慕蜜桃!
“那不就得了!”
眼見着慕灼華快要享用完特供的點心,顧明淵纔想起來他今日來的目的,波瀾不驚的說道:“朕過來是要告訴你,朕已將淑妃貶爲平妃平婕妤了”
聲音不疾不徐,面上也沒有旁的表情。至少慕灼華在聽到這消息之後擡眼看向她面前的顧明淵沒有看出他的情緒,搖頭晃腦的哀聲嘆氣,顧明淵好笑的拍了拍她這樣一番作態,“別多想。”
嘖嘖——淑妃怕是會沒想到她會是這般的下場呢。慕灼華在在聽到將淑妃不僅貶了妃位,更是賜了“平”的封號,她心中就已經將事情猜出來不少,怕是那淑妃匆匆面見聖上,想着先下手爲強了。
可惜啊……平婕妤,婕妤不過從三品的位分,只是這從三品和正三品可是天差地別呢。正三品可居一宮主位,可撫養孩子。這淑妃如今一宮主位沒了,能說得虧她如今還未有子,若不然的話還得有一場母子分離嘛。
慕灼華眉目含笑的望着顧明淵,哀聲嘆道:“皇上,這也不能怪臣妾多想啊,淑妃成了平婕妤,怕是這後宮衆人都會多想了。”想想都要覺得她的妖妃之名怕是會更勝了。雖語氣乏頓哀傷,到底和麪上那淺笑着的眉眼很是不符。她雖不想着害人,可這淑妃若是想着害她作繭自縛可就不關她的事情了。說到底,不過是自作自死罷了。
顧明淵覷着眼前這小人,笑着問道:“你會在意?”
不會——
慕灼華搖了搖頭,更何況她雖然不是十分的瞭解顧明淵卻也有七八分的。他是個好皇上,不會真的隨意的毫無理由地因爲她懲治宮妃。畢竟就像淑妃爲了抓她小辮子說得“不爲尊者諱”太過荒謬,站不住腳;而皇上只如此爲她便貶了淑妃的位分,換了封號一樣同樣也不大恰當。如今淑妃落下了如此結局,怕是不止因爲這次的事情。
不能不說這七八分的瞭解不是慕灼華自誇的。誰讓這淑妃孃家人手伸的太長了,如今不過是讓他們警醒一點罷了。
顧明淵擡手抹了下她的嘴角,將那點心的殘渣拭了去,很是自然的直接擱進了口中,只鬧得慕灼華鬧了個大紅臉,才又繼續說道:“朕降了淑妃的位分,換了她的封號,一是確實想要給她一個教訓,另外就是想給樑家一個警告,他們的手伸的太長了!”那淑妃的父親樑軒如今正是管着這大軍的補給,他只是沒想到這樑軒手伸的夠長的,竟是連這次軍隊征戰所用的款項也敢往自己家裡摟,朕且看着……顧明淵想到那樑軒辦得破事,周身的原本溫和的氣息漸漸變得凌厲肅殺。
“我知道的。”慕灼華笑呵呵的說道,渾不在意顧明淵剛剛那流露出來的殺意。
不過這姝昭儀知道,可不意味着這後宮的其他人也知道。
再是這後宮的宮妃,不管是高位的還是低位的,說起來也不過都是後宅婦人罷了。在她們眼中,如今可不是就是這姝昭儀果不愧是一代妖妃……呸!是一代寵妃!竟然越級將淑妃從妃位上挑了下來,更是連封號都給換成了“平”,就是不知是平常,平凡還是平庸的“平”了。有宮妃不乏惡意的如此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