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人已經被撈上來了。”水藍站在溫貴妃的身側,這會兒得了下面的人傳上來的消息微微傾着身子俯身在溫貴妃的耳旁低聲說道。
溫貴妃正是一手撐着頭慵懶的側靠在一邊,眼睛微微闔上,下方有兩個小宮女在爲她捶腿,溫貴妃聽了水藍的話,闔着的雙眼卻是忽得睜開,那一瞬好像從眼中直射出厲色,很快卻又歸於平靜,最是放鬆的雙腿也猛地繃緊,只是很快卻又放鬆了下來,下方捶腿的兩人頓了頓,不知道該不該繼續。
“行啦,你們下去吧。”
聽到溫貴妃的吩咐,兩人垂着頭很快的就退了下去,有些事情不是她們這種小宮女該知道的。
遲早是要被撈上來的,倒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發現了。溫貴妃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水藍則又繼續說道:“事情已經被確定爲意外了。”
溫貴妃卻是淺笑開來,這番結果倒也不出所料,淺淺的笑意柔和了她的眉眼,更襯得眉眼處生出了一種平時少有的柔媚,“尾巴掃乾淨了就行,你辦事本宮放心。”
溫貴妃所言無不是將水藍放在最值得信任的地方,水藍聞言喜不自勝,她們做奴婢的最高興就莫過於主子相信她們的能力了,連忙道:“本來就是那玲瓏自願跳進枯井中的,這可沒人逼她,芳菲宮的那位再怎麼查也查不出來什麼名堂。”
這話倒也是真得,那日的確是玲瓏自跳進枯井之中的。玲瓏本來因爲在月夕宴上下了暗手暗害姝昭儀,每次一想到姝昭儀倒在劍前看向她那一瞥,直激的她渾身冒冷汗,戰戰兢兢的回了長樂殿,夏青當時還心以爲她是被嚇着了,她本想着若是姝昭儀病危逝世,對她而言卻是再好不過得了,可結果竟是慢慢好轉清醒了過來,她知道若是姝昭儀回宮後必不會輕易放過她的,正好熙和宮的人尋她,她本就想着去求見熙和宮的主子,卻沒料到被人捏了軟肋赴死。
自殺的地點是水藍挑的,水藍只是同西月遠遠的站在一邊,看着玲瓏一點點的靠近枯井,最終跳進井中。要想查出來她是被害的,即便姝昭儀把天給翻了她也不一定能查出來,更何況她能捨得爲了區區一個叛徒如此勞心費力,對於這點,溫貴妃有着莫可言說的自信。
水藍瞧着自家娘娘不大將這事放在心上,作爲娘娘的貼心人,她當然看了出來,這番事情也就不再提。她接了剛剛捶腿宮女的話,跪在娘娘的腳邊,雙手輕柔卻是又不失力道的捶打着主子娘娘的雙腿。
“還是你的手藝好。”溫貴妃享受一般的誇讚了一聲,水藍嘻嘻笑道:“奴婢可就這點手藝,娘娘歡喜可是奴婢的福分。”
溫貴妃舒服的喟嘆出聲,默了一會才又說道:“你待會兒將咱們宮中的送子珊瑚雕,玉如意挑兩件好的給皇后送過去。”
水藍心不甘情不願的將這事應了下去,嘴上卻仍舊不情不願的說道:“娘娘,奴婢瞧着您記着皇后,可皇后卻是不念着您的好。”
她這話說得不可謂沒有根據,單就最近來說,娘娘一門心思的想着讓皇后先將有喜的消息按捺下來,等滿了三個月,坐穩了胎再將事情爆出來,可皇后呢,她終究是並不將她家主子的關心放在眼中,話剛傳過去,隔日鳳汐宮就鬧了件大事,皇后有喜的消息隨之傳了開來,倒是弄得滿後宮都知道。
溫貴妃似是對皇后的這一番做法並不在意,只笑了笑,並未多加理會,水藍還要抱怨些什麼,卻被溫貴妃厲聲打斷:“水藍!”
“奴婢知錯了,”水藍喏喏道,只是面上的表情卻是表示了她心中的情緒似是並不甘願。
皇后是真得長大了,這一點不容置疑,在這深宮之中在她沒有覺察的時候就已經成長爲憑藉自己足夠可以同衆人相鬥的存在了,再不是幼時侯跟在她身後的倩柔妹妹了。不過想想出閣前,那時候她就曾在她的面前說過“她單倩柔一定要嫁當朝最尊貴的男子,她也要做當朝最尊貴的女子。”
如今前者她做到了,依她的性子既然也要做這王朝最尊貴的女子,那她是不會容忍自己像個敗家之犬一般的窩在鳳汐宮中戰戰兢兢養胎的……
雖然她更想讓皇后走更穩妥一點的路——坐穩了胎再出現在後宮衆人的面前,但不得不說皇后爆出消息的這個時機不錯,前面月夕宴上鬧出來刺客一事惹得後宮氣氛緊張,衆人萎靡,而在萬事轉好之時皇后有孕的消息傳了出來,原本禁足的懲罰也順勢撤了,現在又鬧出來姝昭儀的婢女“意外”死在枯井之中,不管這是不是意外,皇后若是厲害的話,定是會拿準了這事還有前些日子刺客的事情爲藉口拿回宮權。
而事實的發展果也不出溫貴妃所料,皇后原本想在爆出有孕的時候將宮權舀在手中,可又擔心這樣做的話會在皇上的心中留下來擅權的印象,雖然知道皇上心中有人,可她也不能因爲這人不是自己上趕着把自己在皇上眼中的印象給糟蹋了,倒是沒想到竟然又爆出來宮女死在枯井中的事情,尤其還是芳菲宮的宮女,甭管這意外不意外的,說到底也是溫貴妃,徐貴妃掌管宮權不利,才使得這後宮中三番五次鬧出這種事情來,那麼這個時候她這個做皇后的當然要將宮權拿回來了。
聽了皇后的想法,顧明淵卻是沉思了一會兒,看着皇后垂首的樣子,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終於允了皇后的請求,只是念及皇后的身子,還是吩咐溫、徐二位貴妃從旁協助,倒是將淑妃和賢妃協理的權利給扒了下來,蔣賢妃還好,她本就不在意這些,倒是使得淑妃連同皇后都給恨了上。
只是皇后要宮權,皇上便給她宮權,後宮諸人皆以爲皇后卻是重新得了聖心,卻不知道她所懷的胎相本就不是大好,接了宮權之後,還要忙着將以往她們幾個安插下去的人手再給換了下去換上自己的人,還要一點點的算計着,這胎懷得到底是艱難了些。
“張太醫,皇后的身子怎麼樣?”張太醫爲皇后例行把脈之後稍一退後,皇后身邊的宮女寧秋便連忙問道,實在是這些日子以來娘娘的臉色愈發的難看,一點沒有有孕之人的紅潤,譬如那玉明殿的柳容華……
張太醫摸着自己留出來的小鬍子,面上略帶了些凝重,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道:“寧秋姑娘,皇后實在是不能再勞累下去了,要不然受苦的還是皇后娘娘腹中的孩子。”
“這奴婢也知道,可皇后這般要強的性子……”既是握着宮權那肯定就是想着要做好的,寧秋也嘆了口氣道:“張太醫您看奴婢要怎麼給皇后補身子?”
張太醫聞言卻是不快的瞪了寧秋一眼,嘴上卻是一點不落的將該吃些什麼,注意些什麼都給說了一遍,又將藥方寫了下來,卻還唸叨着:“皇后自己不知道顧着身子,再補也跟不上她敗得!”
等張太醫挎着他的小醫箱離開後,寧秋虎着臉不快的看向皇后,梨落則接過藥方退了出去準備到太醫院將草藥都給配來。
“娘娘,您也聽到了張太醫所言,您就是再想着管好後宮,可也要顧念着小皇子啊!”
皇后一臉慈愛的看着自己微微凸着的肚子,右手輕輕的撫摸着,似乎唯恐一個大力就將腹中的孩兒驚嚇到。想到剛剛痛起來的肚子,似乎就是她的孩兒在對她發出抗議,撫着腹部的皇后忽的笑了開來,她這才明白她竟是魔怔了,再沒有事情能比她的孩兒重要了。想明白後,皇后這纔將一些不要緊的宮務分給了她的左膀右臂,倒是的確讓她輕省了許多。
如今皇后的孩子已經四個月了,而玉明殿的那位應是已經七八個月了,再過一兩月孩子可就要出來了,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總是佔了“長”的名頭,這樣倒是讓她有些不開心了。
主子身邊一個合格的心腹就是要做到急主子之所急,憂主子之所憂!顯然皇后身邊的寧秋、梨落這點都做到了。
還是梨落先將玉明殿的那位提了出來,按月份,那位比皇后早了三個多月呢,總是會先出來的,若是個女孩還好,要是個男孩可就有些不好了。
皇后也明白梨落的心思,一開始她是存了催產的心思的,一定要在柳容華之前將孩子生了下來,可是太醫也說了她的身子本就發虛,懷了孩子因爲過度勞累,再加上一開始的憂思鬱結於心,胎兒長得並不很好,若是服了催產的藥到時候恐怕孩子都難活了下來。最重要的是兩人之前差了三個多月,再是催產自己也討不了好,
她雖然想讓她的孩子既佔了嫡也佔了長,可若是這種法子對孩子沒的好處,她也只能放棄。
梨落卻道:“娘娘,奴婢聽說這柳容華平日最愛在玉明殿的院子裡走動着,這一着不慎的,跌倒也是常事。”
梨落此言,皇后卻是心知肚明瞭。不過倒也有理,畢竟現在天氣越發的冷了,院子裡若是上了冰,柳容華再是一不注意踩上了倒是也有可能。皇后雖然有些意動,可倒是也沒有輕易就允了梨落提出的計劃。
時間繼續噠噠的走着,後宮中似乎一切都風平浪靜,可不過小半個月的時間,玉明殿卻是像一鍋粥似的炸了開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書昭的地雷,再啃一口(づ ̄3 ̄)づ╭?~,小婼好開心噠,另外明後兩天更新都有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