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倪昆神清氣爽地起牀,在祝玉妍服侍下洗漱一番,又抹上藥油,抿上一口天珠蜜液,去院中修煉煉體功夫。
祝玉妍、婠婠、白清兒乃至素來懶散的聞採婷,亦都起了大早,與他一同修煉。
晨煉結束,倪昆又沐浴一番,換上錦衣貂裘、金冠玉帶,獨自出門,往東方白的安全小屋走了一趟,可惜東方白並不在這裡。
倪昆也不失望,東方白掛着驍果軍職,又有邪王安排的任務,自不可能成天躲在這裡偷懶。他回來又沒有通知東方白,東方白不在纔是正常。
既未尋到東方白,倪昆便去街上逛了一陣。逛到午時,便隨意找了家酒樓上去吃飯。
坐在三樓窗邊雅座,點了一桌酒菜,正自斟自飲時,忽見兩個頗有幾分氣象的少年快步走上樓來,環顧四周一番,找了張靠角落的桌子坐下,點好菜後,便坐在那裡竊竊私語起來。
倪昆本沒有偷聽的習慣,可是以他現在的修爲,耳聰目明已是一種被動狀態,就算不刻意聆聽,稍大點的聲音也瞞不過他的耳朵。
而那兩個少年起初還注意控制着音量,不知不覺,聲音就大了起來,讓倪昆想聽不見都不可能。
“不行!那人很是邪門,並非正道,我們就算要替孃親報仇,又怎能投效那種人?孃親在天有靈,也不會願意我們用這種方式替她報仇的!”
“陵少別激動,我並不是說要投效那人,只是想要借他的力,跟着他赴後日的臨江宮宴。只有這樣,我們纔有機會去到楊廣跟前,告宇文化骨的黑狀……”
“借他的力?說得容易,以那人心性手段,豈容我們白白利用他?”
“事在人爲。我們可以假意投靠,虛……什麼來着?”
“虛以委蛇。”
“對,虛以委蛇。反正就是利用他一把,事成之後,咱們就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哼,仲少你想得倒美,上了賊船,哪有那麼容易下來?”
“怎麼不行?杜伏威、翟讓、李密都沒能拿咱們怎麼樣,那人再強,難道比杜老爹和翟讓、李密更厲害?”
“仲少你這真是……”
聽到這裡,倪昆已經猜出了那兩個少年是誰。
正是大唐雙龍世界的主角,寇仲、徐子陵。
當然,他們原來雖是主角,可是現在究竟還剩下幾分主角氣運,就很難說了。
“寇仲、徐子陵也想去臨江宮赴宴,在楊廣面前告宇文化及的黑狀麼?他們說的‘那人’又是誰?”
倪昆沉吟一陣,突然起身,端着酒杯,走到兩人桌前,對着兩人頷首一笑,坐了下來。
他這一番莫明舉動,頓時讓寇徐二人警惕起來。
方面大耳、身板厚實,身上渾無半點揚州小混混的油滑,反有一番少年英雄氣度的寇仲凝視倪昆,沉聲問道:
“閣下是誰?爲何不請自來?”
倪昆悠然一笑,兩指轉動着酒杯,看着寇徐二人,緩緩說道:
“寇仲、徐子陵是吧?少年英雄,久仰大名了。
“本公子想和你們做一個交易,不知二位有沒有興趣。”
交易?
聽到這兩個字,寇仲、徐子陵愈發警惕——
除了楊公寶庫的秘密,他們兩個剛剛在江湖上混出些薄名的小痞子身上,又哪有什麼值得做交易的?
這人一來就點出二人身份,顯然是知道他們的。
所以難道這又是個貪圖楊公寶庫的世家子?
寇徐二人隱密地對視一眼,再看向倪昆時,眼神貌似人畜無害,內裡卻已在暗蓄功力,隨時可以暴起發難。
“這位公子,我們兩個只是浪跡江湖、身無長物的小混混,哪有什麼值得您惦記的?”
寇仲笑嘻嘻說道。
相貌清秀,氣質俊逸的徐子陵亦鄭重說道:
“公子您這一身行頭,把我們兩個賣了都換不來,我二人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能和公子您交易的。”
倪昆微微一笑:
“行啦,大家都是明白人,你們也用不着跟本公子打哈哈。
“你們不是想去臨江宮見楊廣麼?我可以幫你們這個忙……”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這話寇徐當然沒有說出口,但瞧他們的神情,就是這麼個意思。
倪昆也不管他們心裡怎麼想,只自顧自說道:
“你們放心,本公子對楊公寶庫什麼的,沒有半點興趣……”
他在廢土世界抄了龍巢,還跟綱手在廢城捲了幾家金店,帶回來幾噸黃金,統統扔給了東溟夫人作軍費。
對他來說,錢財真就只是身外之物,唾手可得、不值一提。
至於楊公寶庫裡的兵甲軍械,那都是些新貨,沒有殺過人見過血,對倪昆也是無用。
就連邪帝舍利,倪昆自有質地純淨的元牝天珠,不比混雜了歷屆邪帝魔性惡唸的邪帝舍利更好?
所以楊公寶庫對於如今的倪昆來說,真的是毫無吸引力。
可寇徐二人卻不知他的大手筆,聽他提起楊公寶庫,幾乎就要立刻暴起發難。
但倪昆又話風一轉,說出了他真正感興趣的東西:
“本公子不好權勢,不好財富,只喜修仙。
“聽說你們二人得了長生訣,還修煉有成,不知可否將長生訣借予我一觀?”
長生訣可直接接引天地靈氣入體,修成先天真氣。
以倪昆接引金煞之氣的經驗看來,自天地之間接引得來的天地靈氣,似乎只會被神秘鑰匙和輪迴腕錶截流五成。
不像修煉龍象般若功時,體內自生的內力,都會被二者統統截流,一絲都不會給他留下。
當然倪昆想要長生訣,倒不是爲了修煉內功。
他已經確立了根基,就是走人仙武道煉體,以及靈性血脈的路子,要修煉的功法也實在太多,沒那麼多功夫修煉內功。
只是長生訣共有七幅圖,雖然原著故事沒有明說,但很多人推測認爲,那七幅圖應該是分別對應五行與陰陽。
這一點,從邏輯上是說得通的。
寇徐只修煉了後兩幅陰陽圖,各得陰、陽一脈,所以二人真氣方能陰陽相濟、互爲補益。
而倪昆則志在其中的五行圖。
他五行尚欠土行,長生訣前五幅圖若真是五行圖,則土行圖可幫他補齊五行。
水、火、木三行,則說不定能助他強化水火、火靈、木靈血脈。
五行圖本身,或許也可對他揣摩“五行融合”有所助益。
另外,長生訣也有延年益壽、駐容養顏之能,倪昆對此頗有興趣。
不過長生訣似乎有着“絕後”這個弊端。
然而倪昆覺得這對他應該不成問題。
以他體魄,長生訣那點弊端是不可能影響到他的。
寇徐之所以受到影響,純是因爲他二人不曾專精煉體,體魄精氣不夠強橫。
另外,長生訣修煉先天真氣的效率很高,拿來給輪迴腕錶充能,效率當遠遠超過龍象般若功。
這對倪昆也是一樁好處,能助他節省大量充能時間。
聽他說出真實目的,寇徐二人雖然並未鬆懈下來,但也打消了立刻動手開打的念頭。
說到底,他們對倪昆提出的交易內容,還是有些興趣的。
而長生訣對他們來說,已經是過去式,沒什麼用處了。
如果能用一本已經沒什麼用處的長生訣,換來面見楊廣,告宇文化及黑狀,幫傅君婥報殺身大仇的機會,倒也確實值得一試。
再者徐子陵本來就不贊同寇仲與“那人”虛與委蛇,借對方之力面見楊廣的設想。
此時見倪昆似乎也有見到楊廣的路子,徐子陵當然更願意與倪昆做一樁明碼標價的交易,而不是必須賣身投靠某個人。
當下徐子陵與寇仲對視一眼,審慎道:
“不知這位公子尊姓大名?”
倪昆微笑道:
“本公子姓倪,名昆,江湖之中寂寂無名,也並非門閥中人。
“當然,或許未來某一天,你們會聽說我的名字,併爲之震驚。”
倭軍全滅之事,雖然發生在遼東那天下邊角,不被忙於爭霸中原的羣雄關注,但因其與高句麗亡國、傅採林身死之事緊密關聯,早晚會傳遍天下。
而倪昆一擊滅萬軍之事,亦會隨之傳揚天下。
至於天下人會不會信……
估計信的不會太多。
畢竟沒有親眼見到的話,誰也不敢輕易相信,竟有人能揮手之間,抹掉四萬曾經攻滅過遼東強國的大軍。
但無論如何,倪昆名號,是一定會被天下人所知的。
介紹了自己,倪昆又笑道:
“放心,長生訣本公子只是想拿來一觀,並不會將之據爲己有。看完之後,自會物歸原主。
“此事只要你們答應下來,本公子便可帶你們前往臨江宮赴宴,面見楊廣。”
說着,他伸手往桌面一拂,亮出兩枚金燦燦的通行令牌:
“這便是臨江宮通行令牌。
“持此令牌,後日的臨江宮宴,便可通行無阻。
“這樁交易,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寇徐二人在揚州底層混跡多年,飽嘗辛酸,自修成長生訣,浪跡江湖以來,亦曾與杜伏威、瓦崗軍周旋,閱歷大漲,早知人心險惡,自不會輕信於人。
不過倪昆的外貌、氣場又確實極具親和力,這樁交易本身,對寇徐二人也絲毫無損,既無需他們付出楊公寶庫的秘密,亦無需他們賣身投靠,兩人一時都頗有些心動。
看一眼那兩枚金色令牌,再看看倪昆那溫文儒雅,令人如沐春風的親和模樣,寇徐二人對視一眼,用多年兄弟養出來的默契眼神,迅速交換了一番意見後,寇仲點頭道:
“這樁交易做得。”
徐子陵則道:
“不過倪公子需先帶我們赴宴見楊廣,事成之後,我們纔會將長生訣交予倪公子一觀。”
寇仲接道:
“當然倪公子也請放心,進臨江宮之前,我們會先取出長生訣,將之帶在身上,待見過楊廣,便交予倪公子。”
倪昆也沒反對,微一頷首:
“如此也好。臨江宮宴,將於後日酉時初刻召開,我等赴宴賓客,要在申時七刻之前進宮。所以本公子會在申時五刻,於臨江宮外,恭候二位大駕。”
寇仲笑道:“不敢。我二人定當於申時五刻之前,準時抵達臨江宮外,與倪公子匯合。”
議定交易之事,倪昆又問:
“適才聽兩位說起某人,似乎原本是想借那人之力,進宮面見楊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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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那人究竟是誰?聽二位的意思,似乎對其頗有些忌憚?”
寇仲、徐子陵以爲倪昆是擔心“那人”惱他橫插一槓,壞了“那人”收服他們揚州雙龍的圖謀,平白得罪一個大敵,欲要一探“那人”底細。
對此,寇仲覺得沒什麼好替“那人”保密的,反正又不是一路人,當下笑着說道:
“那人名叫趙無極,乃是一個江湖術士,建了一個名叫‘天理教’的小教派,頗會幾手邪法幻術。
“他以幻術蠱惑御史大夫裴蘊,得裴蘊看重,將之引薦給楊廣,後日臨江宮宴,便要在御前表演所謂的‘仙術’。”
徐子陵則慎重道:
“那趙無極雖擅以邪法幻術惑人,但武功非常厲害,我們曾見他演武,竟將整塊黃金搓成金沙。身法亦快得不可思議,只一眨眼功夫,就可掠出十丈之外,簡直宛若鬼魅一般。”
寇仲點點頭,又道:
“那趙無極說是欣賞我二人的天賦、功夫,欲招攬我兄弟兩個,開出的價碼就是帶我們面見楊廣,甚至還說可以說我們爲徒,傳我們‘先天罡氣’。
“但我們覺得,他恐怕是貪圖楊公寶庫,且欲借我二人的人脈,圖謀收服揚州本土大幫竹花幫。
“我們見他心機深沉,創立教派蠱惑人心,行事邪祟,便一直沒有答應入夥。
“他爲示寬宏,倒是尚未強逼我二人加入天理教。
“但如果知道我們跟倪公子你達成了交易,趙無極恐會惱羞成怒,對倪公子不利。”
徐子陵道:“若倪公子覺得不值爲此得罪趙無極,交易亦可作罷,我們再另想辦法便是。”
“天理教趙無極麼……”
武狀元蘇乞兒裡的那哥們兒?
倪昆呵呵一笑,搖了搖頭:
“無妨,我雖在江湖上寂寂無名,但也不怕一個邪教頭子。
“你們放心,交易繼續,那趙無極若想發火,叫他衝我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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