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五月飛躍雷池邊上，低頭俯瞰雷波隱隱、電芒灼灼的池水，淡漠雙瞳中，倒映出雷池內部，每一寸角落，每一絲細節。
“如何？”元妙華飛至她身邊，問道。
沉默好一陣，玄五月方纔用一種淡漠疏離的語氣說道：
“暫時沒看出問題。但我的守衛，也確實察覺雷池曾有異動。”
元妙華眉頭一挑：
“那問題出在哪裡？總不會是我的師妹吧？以她修爲，如何能觸動雷池異動？”
玄五月沉默一陣，淡淡道：
“你師妹沒有那個能力。我的守衛，也並沒有出錯。既如此，問題只會出在雷池本身。”
“不是沒有看出問題嗎？”
“只是暫時沒有看出，並不能說明，雷池便真的沒問題。”
說話間，玄五月將手一招，百丈方圓的雷池飛快縮小，化爲巴掌大小，落入她掌中，隨後她左手託着雷池，右手往雷池上輕輕一拍，嘭地一聲，便將此池化爲烏有。
……
倪昆掛了。
……
玄月召回雷池，手掌一拍，嘭地一聲，雷池化爲烏有。
……
倪昆又掛了。
……
“我去，這女人未免太狠了吧？”
又一次重生，倪昆一臉無語地坐在雷雲之中，抹了抹額頭並不存在的冷汗：
“明明沒有看出問題，居然也要毫不猶豫地摧毀雷池？這得多果斷啊！”
時間已退回十分鐘之前，玄五月此時剛剛將雷雲化爲百丈雷池，與元妙華登上雷池，正站在池邊細觀池水。
倪昆如果想走，還是來得及的——
他現在坐着一動不動，能以氪命技令玄五月、元妙華無視他的存在，但如果想當着他們的面，走出雷池，再大搖大擺離開的話，感覺少說也得氪個幾百上千年的壽命。
畢竟這倆一個是合歡宗聖子，修爲境界不在血煞聖子、全盛黯無極之下。
一個更是彷彿有着“主角模板”，修爲還在血煞聖子等人之上的真仙道唯一真命。
以他二人的修爲，倪昆還真不敢保證，氪命不夠多的阿卡林之術，能讓他二人無視自己。
當然，倪昆還可以選擇用輪迴腕錶離開。
反正現在並沒有進入戰鬥狀態，用輪迴腕錶離開也是毫無問題。
不過……
剛纔連同造化雷池，被玄五月一掌拍爲烏有的瞬間，倪昆身軀、神魂同時崩滅，徹底崩散開來，與雷霆精氣混融一體，在意識陷入一片黑暗之前，在雷霆精氣照徹之下，竟令他對自己的體魄、元神，乃至五行血脈，都有了一種最直觀、最細微的洞悉。
雖只短短一剎，但那生死一剎間的感悟，實在令倪昆獲益匪淺。
且肉身、神魂、血脈崩壞爲最細微的粒子，與雷霆精氣混沌之時，他的精、氣、神可以說全方位且最爲徹底地接受了一剎劫雷淬鍊。
雖還是隻有短短一剎，並且轉眼就掛掉了……
但他的氪命掛，重生之後，是能刷掉一切負面狀態，但保留一切正面增益的。
也就是說，無論是死前那一剎的洞悉感悟，還是精氣神全面徹底受雷劫淬鍊的收穫，統統都保留了下來，回饋到倪昆重生的身軀上面。
所以……
倪昆還真有點不想走了。
“雖然被一個女人反覆拍死挺沒面子的，但……萬仙陣中，不也被打死了兩萬多次嗎？其中不知多少次，是被連名字都沒有龍套仙人轟殺至渣的……
“也罷，便忍辱負重一回，就當臥薪嚐膽了！”
於是倪昆安坐雷池之中，心念澄清，波瀾不驚，靜等死亡降臨。
玄五月觀察雷池一陣，又與元妙化說了幾句，擡手一招，雷池化爲巴掌大小，落入她左掌之中，又擡右手輕輕一拍，嘭地一聲，將雷池化成烏有。
倪昆又掛了……
……
不知過了多少回。
玄五月一掌拍滅雷池，忽然微微一怔，心中莫明升起一抹微妙的即視感，彷彿拍滅雷池這個動作，已然做了不知多少次。
意念一動，她元神大放光明，照徹內外，仔細審視，卻並未找到這微妙即視感的來源，心中一時莫明疑惑。
這時，元妙華訝然道：“你竟毀了造化雷池？”
聽他此言，玄五月心中疑惑迅速消褪，轉眼就徹底忘了此事，淡淡看了他一眼：
“既然可能有問題，又看不出來，不如毀掉，免生隱患。”
元妙華嘴角好一陣抽搐。
這就是真仙道的決絕。
對於真仙道修士來說，一切都是虛妄，唯有“自我”纔是唯一真實。
一旦有可能存在隱患，哪怕只是萬一，哪怕是件難得的奇珍異寶，也要將之徹底摧毀，免得妨礙“自我”永存。
“但是，太可惜了……這可是造化雷池啊……”元妙華喃喃道。
“外物而已，有何可惜？”
玄五月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我早已過了借用造化雷池提升修爲的階段，造化雷池於我已是可有可無。擺在此地，煉些天材地寶、神鐵奇金，收些門票費用，不過是略作補貼，寥勝於無而已。隨便摧毀一方小宇宙，所獲便勝過雷池十年收入。”
元妙華苦笑：“可這造化雷池，對我合歡宗修士，倒真是挺實用。”
“那與我又有何干系？”
玄五月淡淡說着，水袖一拂，將這片大地山川之上，所有的天材地寶、神鐵奇金統統收入袖中，又把五尊雷池守衛收起，淡淡道：
“這小千世界，我不租了。給我辦退租手續吧。”
元妙華近年負責坐鎮通天塔，租房、退房手續自然也歸他負責。不過一般修士的手續，自是無需他來操心，自有宗門弟子以及奴僕代辦。
但玄五月身份特殊，親自辦理一下倒也應該。
當下元妙華與玄五月往大門處飛去，也不再提造化雷池，只笑問：
“既然五月妹子你這五尊守衛，不必再鎮守雷池，不如送他們去鬥場耍耍？最近那頭巨猿連勝五十二場，制霸鬥場，風頭無兩，我的幾頭寵物，都被它給撕成了碎片。依我看，最近這鬥場之中，已沒有它的敵手，也只有五月妹子你這幾尊守衛，或可與它一戰……”
“不感興趣。”
“哎，別急着拒絕啊！那頭巨猿可是孫悟空的傳人……”
“哪個孫悟空？”
“自然是這花果山原本的主人，齊天大聖孫悟空。說來那孫悟空早就身受重創，消失無蹤，可莫明其妙地，竟不知從哪裡蹦了個傳人出來。那頭巨猿修爲雖淺，但天賦異稟，戰力極強，還通變化之術，來去無蹤，這幾年在東勝神洲到處搞事，着實殺了不少諸派試煉弟子，好不容易纔被御天聖子捉到……”
“我沒興趣。”
“嘖，那不知五月妹子可否則將弗利薩租借給我？我願出一枚青色本源水晶租用。若勝，便再給五月妹子你三枚青色水晶。若不幸被那巨猿撕了，我便賠你六枚青色水晶。”
“青色本源何其珍貴？你竟不拿來自己修煉，反而以之賭賽？”
“呵呵……”元妙華笑而不語，神情隱有幾分矜持之意。
玄五月神情微動：
“嗯？難道你已修煉到了‘合歡天地、採擷陰陽’的境界？可以無需破碎世界，便自試煉宇宙虛空之中，直接掠奪本源？”
元妙華微笑道：
“呵呵，爲兄不擅鬥戰殺伐，但多少也有幾分長處……”
玄五月略一頷首：“合歡宗果然有些門道。”
沉吟一陣，又道：
“也罷，便將弗利薩租借給你便是。”
元妙華哈哈一笑，“多謝五月妹子成全。”
兩人交談租借弗利薩之事時。
倪昆再次來到了通天塔大門前，當着看門四天王的面，大搖大擺走進了通天塔。
嗯，被玄五月拍死數千次，倪昆終於是死夠了，並且修爲提升也到了一個瓶頸，於是便在玄五月又一次拍碎雷池之前，發動輪迴腕錶，先跳回大唐世界，又馬上再次發動輪迴腕錶，從大唐世界穿越至最初降臨東勝神洲之地，再直接撕裂虛空，回到花果山下。
渡過第六次雷劫，便能直接撕裂虛空，挪移穿梭。
從此之後，只要不是空間被刻意封禁加固過的地方，距離便不再是問題。
神筆也不再必要，以後可以交給其他人使用。
數千次的死去活來，倪昆修爲又大幅飆升了一番。
雖然神魂修爲，還是七次雷劫，但如果有雷劫的話，渡八劫、九劫也不在話下。
肉身強度也飆升一大截，感覺再回那萬仙陣副本，至少也能徒手硬擋烏雲仙十錘不死。
雖然沒空凝鍊穴竅，但在對肉身奧秘徹底洞悉之下，本沒有凝鍊穴竅法門的倪昆，已然胸有成竹，知道該如何凝鍊周身穴竅了。
就連五行血脈方面，也有了不小的進步。
只要能找到先天五行相關的寶物，倪昆有很大把握，能逆返先天，將五行血脈演化爲先天五行血脈。
而先天五行相關之寶，還是得着落在通天塔上。
所以他再次來到了通天塔。
再說小青和貂蟬，都還乖乖在宣昭房間裡等着他呢。
熟門熟路地乘坐飛石梯，抵達十八層，回到宣昭房間，循九曲長廊穿過一片片園林花圃、亭臺樓閣，來到小青、貂蟬所在的閣樓中。
照慣例，死的次數太多，積累的壓力太大，得放鬆一下，好生解壓一番。
其實這通天塔中，也有一座名爲“極樂世界”的小千世界，乃是“合歡宗”的營業場所。
據說有數以千計的合歡宗男女弟子，乃至不男不女，甚至非人類的弟子，在那裡開門營業。
他們不僅接待其餘諸派修士，連諸派修士麾下的奴僕、妖魔也來者不拒。
就是收費狠了一點，乃是要用本源水晶付款。
當然也無需高階本源水晶，視做生意的合歡宗弟子修爲而定。
修爲低的，灰色水晶便已足夠。
修爲高的，白色、紅色、黃色逐層遞增。頭牌級別的，甚至得用金色水晶。
若是沒有本源水晶，倒也不是不能前去消費。
只要那樣的話，支付的代價就更加高昂了，乃是要用修爲乃至自身本源支付。
據說就有樂不思蜀的妖魔，在那裡熬到油盡燈枯，真個牲丹花下死的，並且還不只是一萬兩萬個。
與玄五月那生意慘淡，如今更是關門歇業的造化雷池業務相比，合歡宗的極樂世界，自然是日進斗金，生意興隆，乃是名符其實的銷金窟乃至銷魂場。
連宣昭那個身無長物的傢伙，都忍不住前去光顧過好些次，每次都是拿吞噬得來的血肉精元付賬。
然而倪昆是正經人，自不會去那種地方玩耍。
雖他體魄經這一番歷練，煉體修爲狂飆突進之下，就小青和貂蟬兩個，硬碰硬的話，不可能招架得住，但用上些花式技能，倒也勉強能助他紓緩一番壓力。
小青此前化形尚不穩固，一旦過於激動，腰肢以下便會化爲蛇形。但她參加過多次集體詩詞歌舞活動，着實跟着陰癸妖女們學了一身好本事。
如今修爲已徹底穩固，已能將之前學到了，卻無法派上用場本事盡情施展。
此刻她就正在施展渾身解數，幫倪昆解乏。
貂蟬則暫時在旁歇息，卻也並非毫無作爲，一雙柔軟無骨、晶瑩剔透的白嫩玉足，正自輕輕按摩着倪昆雙腿。
倪昆一動不動，雙手枕着後腦，眯着雙眼，愜意受用着，心中暗忖：
“據那宣昭所言，除了合歡宗極樂世界，這通天塔中，還有一個好去處，叫做鬥獸場。
“據說每隔一段時間，便會舉辦一次角鬥。參賽鬥士，都是自諸界捕來的強者，甚至偶爾會有域外天魔忍不住手癢，親自下場參戰……
“近期鬥獸場的明星斗士，乃是一頭叫做‘金剛’的巨猿，據說乃是齊天大聖傳人……
“話說，孫悟空都已經變成石猴擺件了，他哪裡來的傳人？並且還是金剛那位骷髏島靚仔……
“難道金剛是如厲若海等人一般，不小心穿越來了東勝神洲，意外得到了孫悟空暗中留下的傳承？
“唔，既然是大聖傳人，那就是玄奘徒孫……若有機會，倒是得將之營救出來。當然，現在最緊要的，還是找到先天五行之寶……得手之後，再去鬥獸場一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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