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昆與揚州雙龍談妥交易,便收起令牌,回到自己桌上,略飲半杯,結賬離去。
至於揚州雙龍會不會信守承諾,後天帶着長生訣來見他,他倒是不擔心。
這兩位雖然都有點坑,但對於給傅君婥報仇之事還是很上心的。
倪昆有辦法帶他們赴臨江宮宴,又是沒有附加條件的明碼交易,他們自會作出正確選擇。
萬一這兩人事後混混習性發作,想耍滑頭……
真以爲倪大善人是開善堂的不成?
出了酒樓,倪昆又去了東方白那間深巷之中的安全小屋。
這次沒有白來,東方白一身紅衣,正自等着他。
“小弟,你果然回來了!”
見倪昆進來,東方白滿臉驚喜,紅裙飄飛間,挾一陣香風投入他懷中,玉臂舒展,緊緊摟住他脖頸,踮起腳尖,送上熱吻。
她曾是芥子戒主人,雖已主動抹去戒中印記,贈戒倪昆,但與芥子戒仍存在少許若有若無的感應。
一旦此戒接近她一定距離,她便會心生感應。
上次倪昆來江都,東方白便是因此,在江都街頭輕易找到了他。
此次倪昆自遼東返回,她也是因此知他已至江都,遂又翹了差事,回安全小屋等待。
一別兩月,東方白頗有些久旱渴甘霖的意思,熱吻之時,恨不得將整個身子都揉進倪昆懷裡。
倪昆見她如此熱情,知道一時半會兒也不好說事,乾脆將她打橫抱起,大步直趨臥室。
好幾個時辰過去,直至黃昏時分,臥室裡方纔安靜下來。
東方白身子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香汗淋漓、柔軟無骨地伏在倪昆身上,星眸半閉,長睫之上掛滿細碎淚珠,一副氣若游絲模樣。
倪昆輕撫着她滑膩雪嫩的纖腰豐臀,輕笑道:
“兩月不見,姐姐這身子骨,怎反而不比之前了?像是嬌弱了許多……”
東方白有氣無力地輕哼一聲,帶着啜泣也似的鼻音嗔道:
“這兩月來,我修爲大有進益,武功更上層樓,身子怎會不如從前?
“分明是你進步太快,不過兩月未見,居然就又……”
話說半截,無需多語,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倪昆笑道:“那姐姐喜歡麼?”
東方白不語,只將臉頰在他胸膛蹭了蹭,像是一隻親暱主人的貓咪。
靜靜偎依一陣,見東方白氣息恢復許多,倪昆便說起了正事:
“聽說皇帝近日作了首新詩。”
東方白道:“你是說那首‘酒劍仙’?”
“嗯,正是那首。說起來,皇帝詩才雖好,也有求長生之志,可怎無緣無故地作了此詩,還給自己取了個酒劍仙的稱號?”
“誰知道他是如何想的?反正此詩不合人君身份。那些佞臣倒是一味逢迎,說他此詩瀟灑大氣,頗具仙家風彩……”
“詩確實有幾分瀟灑氣魄,可總感覺不該是皇帝作出來的。皇帝以前也未過此等詩篇。話說,皇帝究竟是在何等情形下,作出的此詩?”
“就在五日之前,一次醉酒之後,莫明吟出了此詩。吟出此詩後,似還嘟噥了一句:莊周夢蝶?蝶夢莊周?我是誰?誰是我?有內侍嚼舌,說皇帝怕是醉糊塗了,連自己是誰都分不清了。”
聽到這裡,倪昆心中微微一動,一時若有所思。
東方白見他不語,擡起豐腴飽滿的雪白大腿,在他小腹上輕蹭着,輕聲道:
“小弟,你不是對這些俗務不感興趣麼?今天怎問了這麼多皇帝的事?難道你其實是個大才子,對皇帝的詩作有了興趣?”
倪昆搖頭失笑:“我就只會背詩,鑑賞的話勉強還行,要我作詩,那就一竅不通,只能抄襲了。”
東方白吃吃笑道:“你可以抄一抄李太白的詩。”
倪昆哈地一笑:“那要落到懂行的人眼裡,小弟我可就要丟大臉了。”
頓了頓,又問:“皇帝作出此詩後,可有什麼變化?”
“沒甚變化,還是如以前一樣,繼續沉醉於醇酒美人,對國事不聞不問。”
“就沒有偶爾爆發一點特別的氣勢?或者突然興起舞劍什麼的?”
“據說皇帝年輕時,倒確有幾分人君氣勢,武功也相當不弱。可他只會用刀,並不擅長劍術。至如今,他身子骨已虛得連刀都提不動了。”
“這樣麼……”
倪昆心中疑惑,楊廣若真是酒劍仙附體,那沉迷美酒天經地義,沉迷美人就不應該了。
所以楊廣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正思忖時,感覺東方白大腿活動得越發過份,不禁一把握住她大腿,笑道:
“姐姐方纔還在哭着求饒,現下又不安份了?今晚難道不想睡了?”
東方白毫無懼色,反而鳳眸一挑,給了他一個挑釁的眼神:
“正要見識小弟你的威風呢。”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倪昆哈哈一笑,翻身將她鎮住,再啓戰端。
一夜逍遙,次日天未明時,東方白便已離開,要以驍果禁衛的身份,在臨江宮中值守,繼續就近監視楊廣。
說起來東方白的修爲確實了不起,明明多次瀕臨崩潰,可稍微喘息一陣,便又能恢復過來,不知疲倦地繼續向倪昆發起挑戰。
倒真有了幾分“萬物滋長,生生不息”的氣象。
東方白昨天翹班半天一宿,今天不能再擅離職守,將在宮中連續值守,繼續密切監視楊廣——其實她至今都不明白,爲何裴公要派給她這個任務,監視楊廣這位沒有未來的皇帝。
倪昆倒是有了幾分猜測,只是楊廣作出那首詩之後,仍自酒色無度的表現,頗讓人有些捉摸不透,令倪昆也不敢輕易肯定自己的猜測。
只能是等到明天,親自去臨江宮中觀察一番,瞧一瞧楊廣的成色。
東方白今天不會回來,倪昆便也沒繼續呆在這裡,晨煉一番,將昨晚落下的修行功課補回少許,便回了陰癸派據點繼續修煉。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又過一日,這天正是臨江宮宴召開的日子。
而這次宮宴,主賓都是些奇人異士,據說會有大量奇人異士赴宴,於御前獻技。
時近中午。
臨江宮中,皇帝寢殿。
楊廣大夢初醒,先在宮女服侍下,拿夜光杯喝了一大杯葡萄酒醒了醒宿醉,洗漱一番,又略進了幾塊糕點以佐三勒瓊漿。
喝得半飽,楊廣醉醺醺地起身,由幾個宮女攙扶着,漫無目的地在宮中轉悠一陣,活動筋骨。
自一道雕龍繪鳳的雨廊中走過時,楊廣見到雨廊外邊,一座花圃環繞的白玉廣場上,一羣鶯鶯燕燕正自排演劍舞,一時不禁怔住,呆呆看着那些綵衣飛揚、身段婀娜、舞姿翩躚,又不乏英武的舞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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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侍的宮女、宦宮以爲楊廣是看中了某個演舞的美女,一位相貌頗有幾分瀟灑俊逸的清瘦老太監靠近楊廣身邊,低聲問道:
“陛下可是看中了哪個舞伎?奴婢這便將之喚來,服侍陛下。”
楊廣擡手,似在指向某個舞伎。
那老太監順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正要吩咐小太監去把那舞伎召來,卻見楊廣眼神恍惚,口齒含糊地說道:
“劍……爲何不從召喚?”
老太監默然無語,這才知道,楊廣看的不是美女,指的也不是舞伎,而是舞伎們手中,那些看着明光灼灼,實則並未開刃的長短劍器。
一時不禁心中哂笑:
“這昏君,真當自己是劍仙了麼?”
身爲內庭宦官,皇帝近侍,心中卻作此腹誹,足見這老太監並非忠良。
不過也是,這些年,皇帝身邊除了佞臣,哪有忠良的落腳之地?
更何況老太監姓韋,名憐香,乃是陰癸臥底,只會忠誠陰癸宗主,心裡哪有皇帝。
這時,有宦官上來通稟:
“陛下,御史大夫裴蘊求見,要向陛下通稟今日臨江宮宴之事。”
楊廣眼神又一陣恍惚,立刻被轉移了注意,說話時口齒也變得清晰起來:
“快傳!今日宴請奇人異士,朕聽說,裴卿訪得了一位奇人趙無極,頗有神異,能召喚天女下凡,今日之宴,朕可要開一開眼界!”
待那宦官前去傳喚御史大夫裴蘊時,韋憐香見機說道:
“陛下,奴婢近日也尋訪到一位異人,今日亦將赴臨江宮宴。”
楊廣饒有興趣地問道:
“哦,韋卿尋訪的異人,有何異術啊?”
韋憐香道:
“奴婢尋到的那位異人,可駕馭水火,可使枯木逢春,神通手段極是了得。”
楊廣聽了,頓時大感失望,興趣寥寥,只隨口勉勵了韋憐香兩句,便不再過問。
韋憐香暗歎一聲,心說這昏君只關心能召喚所謂“天女”的異術,卻不知駕馭水火、枯木逢春的手段,纔是真正有大用的厲害手段。
爲君者昏聵至此,這大隋呀,就要完嘍!
申時三刻。
倪昆攜祝玉妍、聞採婷、婠婠、白清兒乘馬車來到揚子津畔,依山傍水而建的臨江宮外。
祝玉妍向韋憐香討來了三塊通行令牌,倪昆要拿其中兩塊與寇徐二人作交易,自己只剩下一塊。
不過祝玉妍等人想要混進臨江宮很是容易,有韋憐香大開方便之門,她們只需扮作宮女舞伎,便可混進宮中。
當然還需易容一番,不然以她們的姿色,若被楊廣撞見了,怕是要平白多出些麻煩。
將祝玉妍四人送至某處偏僻側門,在韋憐香安排的小太監接應下進入行宮,倪昆又獨自坐着馬車,來到臨江宮正門之外等候。
稍候片刻,就見兩名氣宇軒昂的少年聯袂而來,正是寇仲、徐子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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