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敏來到倪昆宅門前,瀟灑利落地翻身下馬,拎着一個小褡褳,用力捶響大門。
“綱手,小青,我來找你們打牌啦!快來開門!”
叫門好一陣,也沒見人過來開門,又側耳聆聽一陣,也沒聽到半點動靜,趙敏一時滿頭霧水:
“沒人?之前明明看到綱手小青手拉手飛進長安城的……”
鼓了鼓粉腮,趙敏也懶得繼續叫門,繞到大門旁邊,縱身躍至院牆上,手搭涼蓬,居高臨下朝裡眺望,就見庭院裡一片靜謐空曠,不見半個人影。
“都躲哪兒去了?”
趙敏也是經常來往的熟客,沒把自己當外人,直接跳到院子裡,一邊叫着綱手、小青,一邊四下尋人。
可找遍前庭中庭,始終沒有找到人影,正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真沒人回來時,就見空中劍光一閃,落下一位氣質優雅、肌膚如玉的大美人。
這位大美人趙敏從未見過。
不過在倪昆宅子裡,見到美女並不能算是什麼稀罕事,當下用略帶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這位身姿婀娜、雙腿修長的大美人一陣,問道:
“這位姑娘是?”
那大美人嫣然一笑,用少女般清稚動聽的嗓音道:
“妾身乃移花宮主憐星。不知姑娘是?”
“原來是憐星宮主!”
趙敏作恍然狀,心說倪昆胳膊伸得還真長,居然連天山那邊的移花宮主都攬進懷中了,真不愧是天字第一號花花公子。
面上則不動聲色,微笑道:
“在下趙敏,大秦鎮魔司督主。”
“原來是趙督主,久仰大名,今日得見,不勝榮幸。”
兩人正在這裡客氣,白清兒忽然自中庭主宅大門走了出來,笑吟吟道:
“憐星姐姐來啦?公子喚我來接你。咦,趙督主,你怎麼也來啦?”
“我來找綱手、小青打牌,不行嗎?”
趙敏不爽地一挑眉頭,又奇怪道:
“清兒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我剛纔明明進屋找了的,沒瞧見你呀。”
白清兒抿脣一笑:
“小妹方纔就在屋裡。不只我在,公子和其他姐妹也都在呢。”
趙敏眼中精光一閃:
“都在?你們故意躲着我?”
白清兒笑道:
“趙督主別多心,我們呀,可沒有躲着你呢。只是我們所在的位置,沒人引路的話,是進不去的。”
趙敏狐疑道:“是麼?難道你們還在地下開了密室,甚至建了地宮?大白天的你們都躲在地下密室作什麼?”
白清兒也不解釋,只問趙敏:
“趙督主要來看看麼?”
“當然要看。”趙敏哼哼兩聲,“一羣人大白天躲起來……我嚴重懷疑你們在聚衆密議,圖謀不軌。身爲大秦鎮魔司督主,我得進去調查。”
白清兒眼中閃過一抹奇異笑意,作了個“請”的手勢:
“那麼趙督主便隨小妹來吧。憐星姐姐,你也來呀。”
說罷帶着趙敏、憐星進了主屋,去到一間茶室,站到一副懸在牆上的大幅山水畫前。
“什麼意思?”趙敏滿頭霧水:“帶我來看畫?”
白清兒笑而不語,擡手掐了個訣,那山水畫上頓時幽光一閃,現出一座對開的大門。
白清兒又掐了幾個法訣,畫中大門緩緩敞開,現出門後一條雲霧繚繞的小道。有白紗似的雲霧自門中涌出,凝成數級臺階,落到三人面前。
看着這神奇的一幕,趙敏不禁瞪大雙眼,震驚道:“這是什麼?”
“此畫乃是公子新煉的一件法寶,名爲乾坤圖。內有公子開闢的一方小千世界。”
白清兒回首笑道。
“小千世界?畫中有天地?”趙敏滿臉不可思議:“這……簡直就是神仙手段!倪公子如今已修成真仙了?”
白清兒笑道:“我家公子本就是真仙下凡,如今只是重新拿回了他曾經的神通罷了。趙督主、憐星姐姐,請隨我來。”
說罷踏上那雲霧凝成的臺階,向着大門行去。
憐星衝趙敏頷首一笑,也舉步踏上雲霧臺階。
見白清兒、憐星都是如履平地般拾級而上,趙敏略一猶豫,也小心翼翼踏上第一級臺階。落足之時,只覺腳下那貌似虛不受力的雲霧臺階,竟如石階一般穩固,還隱有幾分棉花似的彈性,心中不禁又好一陣驚奇。
跟着白清兒、憐星走上雲霧階梯,踏入大門,走上那雲霧繚繞的羊腸小道時,趙敏不知怎地,忽隱隱升出一種羊入虎口的微妙感覺,心裡有點發慌,很想調頭就走。
不過終究是好奇壓倒了一切,直至身後大門關上,她也沒有真個回頭。
“怕什麼?我連倪昆召開的無遮大會都旁觀過,還有什麼能嚇住我的?”
趙敏握着拳頭,暗自給自己打氣。
片刻後,趙敏跟着白清兒、憐星走出這雲霧繚繞的羊腸小道,眼前頓時豁然開朗。
看到眼前的場景,饒是趙敏也算見多識廣,亦不禁發出一聲輕嘆,美眸之中,滿是驚豔。
前方,赫然是一片一望無際、寧靜無波的碧綠大湖。
倒映着夕陽餘輝的大湖之中,滿是奼紫嫣紅的蓮花。
一座巨大的八角廣場,飄浮於大湖之上。
那八角廣場看上去像是雲霧凝成,其上卻有亭臺樓閣,小橋流水,園林假山,還有一座座長虹也似的飛橋懸廊,連接在各種高大建築之間。
絲絲縷縷的雲霧,於園林樓閣之中緩緩飄蕩,爲之點綴幾分飄緲朦朧的意境。
趙敏怔怔地看着眼前這一切,喃喃道:
“這是真正的仙家氣象啊……”
首次來到這畫中乾坤的憐星,也目炫神迷地低語:
“天上仙宮,也不過如此了……”
待她倆好生感慨一陣,白清兒方纔掐訣一指,召來一片荷葉。
那荷葉初時還只正常大小,待來到三人面前,靠岸之時,已化爲一片三丈方圓的巨大荷葉。
白清兒足尖一點,輕飄飄落到荷葉之上,回首衝憐星、趙敏招招手兒:
“憐星姐姐,趙督主,上來吧。”
憐星、趙敏也不猶豫,飛身落到荷葉之上。
白清兒又掐了個訣,那荷葉便載着三人,又快又穩地向着湖中那雲霧廣場飄去。
趙敏目不轉睛地盯着越來越近的雲霧廣場,想象着上方的仙家勝景,眼角餘光忽然瞥見白清兒身上的衣裳,竟漸漸變得透明。
不過幾息功夫,白清兒一身白裙,便已化作半透。而她內裡似乎什麼都沒穿,白裙化作半透之後,美好風光,若隱若現。
不僅白清兒如此,連憐星也是一樣,一身華美繁複的宮裙,竟也變成了半透明。
趙敏驚道:“什麼情況?你們的衣裳怎麼……”
白清兒嘻嘻一笑:
“此方小千世界,乃是公子開闢。公子便是這方小千世界的‘天心、天意’,公子的意願,便是這方天地不可違逆的天條律令。他今日在此召開無遮法會,天意之下,所有人都會變成無遮呢……”
“……”
趙敏目瞪口呆,低頭一看自己,發現自己身上衣裳,竟也漸漸變成半透明。
不僅外裳如此,連內裡褻衣也是一樣。雖只是變成半透,不至於一覽無遺,但那若隱若現、欲蓋彌彰的模樣,感覺更加羞恥。
看到自己衣裳的變化,趙敏驚呼一聲,雙手環抱胸口,猛地蹲下,面紅耳赤地說道:
“倪昆那傢伙真的是……他這神仙,做的未免也忒不靠譜了吧?”
白清兒咬着指尖,吃吃笑道:
“神仙該怎麼做,咱們凡人哪裡知道?興許,神仙就該跟我家公子一樣,隨心所欲,爲所欲爲呢?”
趙敏俏臉紅得似欲滴血:
“我我我……我不過去了,清兒你快送我出去吧!”
白清兒笑得有點小邪惡:
“那可不行,來都來了,怎能不跟公子打聲招呼就走呢?”
“可是,可是……”
“趙督主曾經也參加過類似的大會,雖然只是旁觀,但也算是有經驗了。不至於如此靦腆吧?”
可那時候我衣裳並沒有變成半透明啊!
正窘迫時,倪昆的聲音,忽在三人上方響起:
“清兒別鬧了,趙督主靦腆害羞,不適合這種場合,便送她出去吧。”
聽得倪昆發話,白清兒頓時一臉乖巧地說道:
“是,公子,奴家這便送趙督主出去。”
正要催動荷葉返航,趙敏忽而咬牙道:
“罷,罷了!來都來了,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咦?”白清兒奇道:“趙督主不害羞啦?”
趙敏強撐着站起身來,保持着雙手環抱的動作:
“本督主什麼陣仗沒見識過?哪裡會害羞?不,不就是無遮法會嗎?我又不是沒見識過。”
白清兒就有點小迷茫,不知趙敏究竟經歷了怎樣的心態變化,居然又不怕了。
不過雖不明白趙敏的心態變化,但既然是趙敏自家同意,那白清兒自不會再送她回去,繼續催動荷葉,靠到了雲霧廣場邊緣。
趙敏深吸一口氣,又低頭瞧一眼自己那身輕薄通透、若隱若現的衣裳,暗自嚥了口唾沫,心道一句:“死就死吧!”
隨白清兒、憐星縱身躍到了一條懸廊之上,往舉辦法會的雲臺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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