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向南前進的維拉軍卻在第三日調轉方向,向西直撲帕提拉軍。艾倫心中的不安正在擴大,他要趕在帕提拉掌控戰局之前將其扼殺,唯有如此,他才能放心與安德烈決戰。
窗外孤月高懸,雲淡風輕,大軍駐紮於未名河畔。
“攘外必先安內,我已經命令大軍西進與帕提拉部匯合攻擊安德烈!”艾倫這樣對凱瑟琳講道。
艾倫這樣做的主要原因是要將帕提拉控制住,所謂合擊,其實質是要奪帕提拉的軍權,情況要是進一步惡化,甚至有強行斬殺帕提拉的想法。
“看來這把劍又要喝到不忠之徒的鮮血了。”艾倫右手握住劍柄,左手托起玄翼神劍劍身嘆道。
玄翼神劍似乎聽懂了艾倫的聲音,發出蜂鳴聲迴應着艾倫,漆黑的劍身居然發出一絲絲能量涌動,險些從艾倫手中掙脫飛出。
凱瑟琳滿臉憂愁,艾倫已經對着這柄劍一天了,眼睛從沒有離開過那裡。那柄劍發出的奇異能力波動正又猶如魔法般吸引着艾倫的目光,讓他整個人都開始變得極其機械和僵硬。
“艾倫,快給我放下那把劍!”凱瑟琳異常憤怒,伸手去奪艾倫的劍。
艾倫思緒漂遠,根本沒有注意到凱瑟琳的舉動,只見有人來奪劍,下意識側起劍鋒,右手一擡對着凱瑟琳就去。等到艾倫反應過來,已經收不住劍勢,只得勉強偏離致命位置,但還是‘噗呲’一聲,劃傷了凱瑟琳的右臂。
“該死,我都幹了些什麼?”艾倫自責道,立即棄劍,一把將凱瑟琳摟在懷中,查看她的傷勢。
凱瑟琳面色蒼白,緊咬皓齒。她貴爲公主,那裡受過這樣的傷,這一次感覺得痛徹心扉,所有神經緊繃,彷彿整個人都要暈死過去。
“艾倫他每天都要面對這樣的傷痛嗎?”凱瑟琳內心痛苦,心裡暗道。
看着眼前的艾倫,他那見羽織下不知多少比這還嚴重的傷痕,所受的苦痛恐怕比這個勝過千百倍,堅毅的臉龐清晰可見,一臉的緊張,凱瑟琳不禁暗自發笑,道:“哎呀,好痛,手臂好像斷了!”
這樣一說,艾倫更是緊張,一個勁地自責,急忙給凱瑟琳包紮。
“快看!”凱瑟琳眼前一亮,指着玄翼神劍說道。
艾倫循聲望去,只見玄翼神劍抖動着劍身,正極力將凱瑟琳的血震脫除去,似乎神劍很害怕,正在逃離。
“它在怕我的血,我還是很厲害的吧!”凱瑟琳得意的笑道。
艾倫面色凝重,在他拿到此劍之後,依靠着此劍的力量打贏了無數場的戰爭,在艾倫看來此劍就是不敗、無敵的象徵,可現在卻出現這樣的事,難免不讓他有些驚訝,如果此劍真有這樣明顯的缺陷,那便不能完全依靠的它的力量,更多的只能靠自己。
未來,似乎變數又在加大。
……
“快,把這些物資都給我搬上城樓上去!今天完不成,你們都得掉腦袋!”軍官揮舞着皮鞭,大聲呵斥道。
“哐當”一聲,千斤重的大炮從上城樓的階梯上傾倒而下,其中幾個勞工被大炮掃下,跟着一起摔下去,塵土飛揚,哀嚎漸起,旁邊的人嚇得直退。
“不許退!再退者斬!”軍官策馬而至,朝着後退的人羣大吼道。
巡城的士兵也正往這邊集結過來,揮舞着手中的長矛回趕正試圖逃離的人。
“媽的,一羣膽小鬼,等安德烈大軍一到,你們,你們這羣蠢豬隻能做他劍下亡魂!”軍官大罵道。
執勤的士兵擡來了擔架,將受傷的苦工擡到不遠處的涼棚治傷。衆人嘟噥了幾句,又開始做事。
軍官嘆道:“都已經火燒眉毛了,不盡快加固城牆、備戰,一旦安德烈大軍屠戮而來,我等怕是要化爲一抔黃土了!”
副官道:“在那些人看來,安德烈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纔回來,而大人您就在眼前。安德烈要他們明天死,而大人您今天就可以要了他們的命,所以,他們更怕大人您纔是。”
軍官‘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軍官問道:“陛下和西南聯軍到哪裡了?什麼時候可以增援?”
副官答道:“還沒有具體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也要一個月的時間才能完成集合和推進!在他們到來之前,我們只能小心應對可能的突發情況!”
軍官道:“卡爾元帥回來了沒有呢?”
副官道:“還沒有具體消息,元帥這次巡防時間已經嚴重超過期限了,再不回來恐怕難免軍心不穩。”
軍官下意識地摸了摸懷中的密令,高聲道:“即使拼盡最後一兵一卒,也要守住王城,以希拉塔家族之名起誓,我洛桑即使是戰死,也要用屍體拖住敵人的腳步!”
副官遲疑了下,講道:“最近從北方逃來的難民講,伊斯坎似乎被維拉軍給做了,下一步維拉將討伐新普利斯城。”
洛桑:“竟有此事?消息可靠嗎?”
副官:“市井之言,也不知是真是假?不過有傳言說,卡爾元帥這次消失,就與維拉人有關。”
洛桑:“就算是又與我何干?我們還是準備好與安德烈的戰鬥吧!傳令下去,有膽敢造謠生事,擾亂軍心者,一律處斬!都給我認真備戰,其他的事,不是我們需要考慮的!”
副官:“諾!”
……
帕提拉正在沙盤前踱步,焦急、緊張、煩躁涌上心頭,止不住的嘆息和搖頭。
副官問道:“大人不必驚慌,我們可以提前做準備!艾倫大人此番前來,定是不懷好意,何不打他個措手不及!”
帕提拉道:“切莫有此妄念,拉斐爾大人說過,最終殺死我的便是此人,這是定數,也是爲了蒼生的大義!我又豈是貪生怕死之徒?”
副官道:“既然大人心懷天下,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爲何還有如此焦慮?”
帕提拉道:“我若死在艾倫大人手裡,我這幾萬弟兄豈會服他?最終也只能是內鬥收場!那天下大義又當如何?”
副官道:“大人如此心胸讓吾等佩服之極,只是拉斐爾大人並未說過,大人您將何時死於其手,依末將之見,定不會是此次!”
帕提拉道:“管他是不是這次,這個不重要!只要我和艾倫大人聯手,安德烈不過是板上的魚肉!拿我的盔甲來,今日我就赴艾倫大人的生死宴!”
原來,艾倫率軍西進的同時,就邀請帕提拉來其軍中赴宴。雖然帕提拉名義上是維拉的最高統帥,不過如今艾倫的呼聲更高,壓過了帕提拉一大截,艾倫的在這一請求,帕提拉自然是不能忽視的。這樣做的目的在於,一是可以測試帕提拉的心態,如果帕提拉不來,艾倫便可以下定決心對其下手。二是掌握主動權,如果帕提拉敢來赴宴,其命便捏在了艾倫手中,艾倫便隨時可以向其發難。
此次赴宴的人員讓艾倫有些疑惑,帕提拉居然將其麾下幾乎所有的將軍都帶來了,這是要想向艾倫表忠心,還是另有所圖?如果艾倫發難,帕提拉的全部班底豈不是要被一鍋端了?
軍帳內,軍樂起,衆人歡,杯斛亂,人影斜。軍帳外,無數刀斧手已經準備就緒,只等艾倫摔杯爲號,衝入賬內,將帕提拉一干人衆剁成齏粉。
艾倫舉起水杯,恭賀道:“帕提拉兄,如今你我兩部合二爲一,定能很快剿滅安德烈,這裡先謝過帕提拉兄的支持。最近戰事緊張,不便飲酒,今以茶代酒,敬帕提拉大人一杯!我先乾爲敬!”
說罷,艾倫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帕提拉笑道:“破敵殺賊,我不如艾倫大人您,承蒙老弟謬讚,羞愧難當!大人用兵如神,比我是高明多了,還望大人早日發兵,解黎民之艱難困苦。”
艾倫又道:“只可惜,這外賊易破,內鬼難防!”
帕提拉心知肚明,故意問道:“大人何此言?艾倫大人威高功重,我維拉軍無不以艾倫大人馬首是瞻,怎麼可能做出此等之事?”
艾倫道:“帕提拉兄,你我都是帶兵之人,豈不懂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之理?並非我等不受君令,乃是時局變也,迫不得已!他日若是有人將征討大元帥之印私授於你,你又豈敢不接?”
驚得手中酒杯滑落,帕提拉起身,拱手請罪道:“我等忠心只爲大人,絕不敢有二心。倘若他日此事發生,必定自裁,以謝艾倫大人之恩!”
艾倫起身將帕提拉扶起,笑道:“將軍何必如此,我艾倫相信將軍定是能託大事之人,又豈會懷疑將軍您的赤膽忠心!”
二人有相互客氣,相互誇讚一番,其餘衆將也自得其樂,互稱兄弟,觥籌交錯,杯盤狼藉。
帕提拉又再起身敬酒,瞥見艾倫隨身的配劍,對着艾倫拱手道:“大人,可否借劍一觀?”
艾倫略有遲疑,心想:帕提拉此時已經緩和了關係,此刻借劍莫非還想,順勢威脅殺我不成?即使如此殺我,他也出不了此帳,威脅自己更是毫無作用。不知這帕提拉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姑且先借給他,自己多留個心眼就是。
艾倫道:“好!請接劍!”說罷,抓起佩劍,投擲予帕提拉。
帕提拉接過劍,拔出劍身,仔細查看,劍身漆黑,毫無光澤,握住劍身後,才能感受到那毀天滅地的力量。渾厚、剛猛的力量正沿着帕提拉的手臂奔騰而出,幾乎要掙脫飛出,逼得帕提拉不敢久握。
寶劍回鞘,鋒芒內斂,帕提拉將玄翼神劍遞還給艾倫,半晌後才嘆道:“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帕提拉連說三個原來是這樣,弄得艾倫也不清楚帕提拉說的是什麼,只得問道:“將軍何出此言?這劍有什麼問題?”
帕提拉解釋道:“當年,拉斐爾大人曾經將此劍贈與我,可是我卻駕馭不了此劍的強大力量,只能作罷!當年此劍的力量尚未達到此等程度,沒想到在艾倫大人您手中居然能成長到如此地步,真是讓人歎爲觀止!”
艾倫深表贊同,當初他拿到此劍之時,並未感覺到此劍有何特異之處,幾場戰鬥下來,就明顯感覺到力量的增幅效果。如今,僅艾倫一人便可憑此劍團滅一支炎魔軍隊,力量不可謂不強。
偏偏萬事萬物都是利弊兼具的,在獲得強大力量的同時,艾倫也漸漸感覺到難以在駕馭此劍,同時此劍也讓艾倫殺心大起,開始變得嗜血、好戰。
帕提拉問道:“艾倫大人,有沒有感覺到此劍難以駕馭,殺戮之氣太盛?”
艾倫道:“與將軍所說一模一樣!請問將軍,這是何故?”
帕提拉道:“恐怕是‘娜梅莉亞’的力量顯現的緣故。拉斐爾大人應該提起過的,‘伊修娜伽’是左右這個世界的破壞力量。其中,這‘娜梅莉亞’的力量就是蠱惑人心,讓人的認知發生偏差,最終造成難以估計的災難!比如說罷,見到一個能力和自己差不多的人,人便會去嫉妒他,由於嫉妒我就會不信任他,不信任就沒有安全感,缺乏安全感就會有先下手爲強的想法。所以,最後會發生什麼,也就不難想象了。”
艾倫暗忖,自己何嘗不是不是這樣呢?由於擔心、不信任帕提拉就開始有了誅殺的想法。思想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指揮着,一路滑向最糟糕的結局,這也許就是夫拉姆那支偏師內亂自滅的原因。
艾倫問道:“那拉斐爾大人有沒有提到過解決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