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無親情。”
此言一出，劉表心中升起一股濃濃的悲哀。
他以前見過劉協，雖然談不上驚才絕豔，卻也是個天資出衆的皇族後輩，更得靈帝喜愛，有繼位的可能。
結果一朝風雲變，連靈帝都爲之失勢，最終劉協也被昔日最疼愛的父皇，爲了後半輩子的享樂而放棄。
放棄得毫不遲疑。
“有妖族作爲替罪羔羊，一切都已安排妥當！”
劉焉笑着道：“景升，這場富貴，你應是不應？”
“如此面面俱到，又不留餘地的手段，不是你所爲！”
劉表沉默良久，忽然看向司馬懿：“早聽說你司馬家有借物代形之法，能以假亂真，看來事發之後，劉焉的退路也是由你來安排了？”
“中郎將言重了，是宗正吉人自有天相。”
司馬懿拱手，禮節無可挑剔，回答更是得體，但劉表已經知道，司馬家爲什麼會派出這個溫文爾雅的少年來了。
恰到好處的兩本奏章，說服劉焉破釜沉舟，拿定靈帝貪圖享樂，這場佈局既奪了大漢洞天本源，又打壓了太子從無敗績的鋒芒，日後七大世家聯盟，河內司馬再不是墊底。
一石數鳥！
面對司馬懿的步步驚心，劉焉的咄咄逼人，劉表嘆了口氣，終於點了點頭。
“好！”
劉焉一拍手掌：“仲達，你就跟隨景升一段時日，好好向他請教學問吧！”
名爲請教，實則監視。
萬事俱備，目送劉表和司馬懿離去，劉焉心頭一定，但想起這十多年的心血，憑白就要捨去大半，又是心痛不已。
他俯瞰洞天，眼中閃爍着厲芒，咬牙切齒：“最後的這段時日，我要將所有能帶走的天材地寶，統統收刮！太子，我定會讓你追悔莫及！”
……
……
“人類的洞天，好和平喵！”
另一邊，顧承懷中抱着一頭雪白的狸貓，渾身無一絲雜色，行走在建元洞天的山野中。
這裡地廣人稀，皇族子弟不見，倒是有許多異獸路過，看着兩妖露出好奇，上來隱隱有親近之色。
每次這樣，雪落狸王就要伸出貓爪子，摸摸對方的腦袋，然後發出這樣的感嘆。
“怎麼？你們洞天內也有廝殺？”
顧承見雪落狸王動作有趣，開口問道。
“殿下是聖獸一族，不知我們普通小妖的痛楚，洞天所容有限，本源又在衰竭，只能通過廝殺，不斷淘汰！我成爲妖王后，族人名額增加到一千，剩下的還是在十萬大山中，任由她們自生自滅。”
雪落狸王碧綠的眸中閃爍的都是悲傷，喃喃自語：“大祭司說過，要是有妖界就好了喵，那裡纔是我們的家。”
“妖界……”
顧承目光閃動。
他知道，所有洞天其實都是依附世界存在，區別在於大洞天本源渾厚，脫離了世界，仍舊能自給自足，維持數百載乃至千載時光不衰，而小洞天一旦得不到世界之力的補充，很快就會消亡。
人族崛起，人道大興，這個世界無疑是以人爲主，妖族洞天即便依附，想要轉化本源之力也是千難萬難，日漸衰弱的妖族，自然渴望妖界的誕生。
“有需求就好。”
顧承微微頷首，突然望向遠方。
那裡正有數道獸類身影，朝着這裡匯聚，正是旭日鴉王、嘯風狼王等妖，卻是變回了原形，去探查情報的。
“殿下！西南方元氣穩定。”
“東北方向也沒有異常。”
……
隨着一位位妖王稟告，顧承很快排除了大半的錯誤方位。
一進入建元洞天，他就發現不對勁。
元氣運轉古怪，本源似乎在不斷流逝。
這也是顧承自身修爲晉入合相境，煉出了真龍天子相纔有的能耐，否則單靠玄器之威，他哪怕可以和合相境巨擘一較高下，也無法察覺到如此細微的變化。
不過劉焉確實將建元洞天建設得銅牆鐵壁，水潑不進，顧承除非直接接管洞天大權，否則一時半會也找不到那異常之處。
所幸有免費打手。
此次十方妖衆派來洛陽的，可都是妖王中的佼佼者，各有天賦神通，對於天地元氣的波動極其敏銳。
再加上建元洞天內部只住劉氏皇族，沒有百姓居住，可謂地廣人稀，爲了修煉，大部分劉氏子弟都削尖了腦袋往中央龍城擠，罕有人在外開闢洞府，就更方便。
用最笨的方法，地毯式搜索排查，也要將那異常處找出來。
果不其然，下一刻五雷獅王傳來了“好”消息：“殿下，黑鑼豬王被人類抓走啦！”
“哪裡？”
顧承雙目一亮，立刻發問。
這倖存下來的八大妖王，每一位都被他遮掩了妖氣，建元洞天內又異獸衆多，它們混入其中毫不起眼，基本上不可能是識破身份，十之八九正是誤入了“禁地”。
然而這一次，顧承也猜錯了。
五雷獅王甕聲甕氣地道：“我與老豬同路，剛剛分別，就見天上探下一隻手掌，一撈就將四頭異獸收走了，其中就有老豬。”
“天上的手掌？”
顧承目光一凝：“劉焉？”
劉焉作爲洞天副主，雖然不能對建元洞天明察秋毫，但確實具備強橫偉力。
這也是他不想與之硬碰的原因，靈帝放權放得太厲害了，如今想要安穩收回洞天，正常情況下可得費一番手腳。
只是劉焉突然抓野外散養的異獸作甚？
“去那處看看！”
顧承一揮手，遮住身形，抱着狸貓，驅趕着一羣狼獅烏鴉，往豬妖被擒的地方行去。
洞天再大，畢竟是小世界，妖王的腳程何其快，不多時就到達，顧承細細觀察，心中有了數。
“這是要捲款跑路。”
珍惜異獸消失，奇花異草也被挖走。
劉焉做得很隱秘，在宗室子弟忙於登基大典和皇城捉妖之際，確實難以發覺他監守自盜。
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他萬萬沒想到，太子已至。
“這些天材地寶，都是造化龍鼎煉製丹藥的材料，無法帶出，除非內設小洞天！好個劉焉，你真是能跟和珅一比了……”
顧承冷笑，閉上雙目。
整個建元洞天，從某種意義上是爲造化龍鼎服務的。
造化龍鼎煉製丹藥，再分配給宗室各脈，保證皇族子弟的實力，而這些丹藥的原材料從哪裡來？
天下十三州，八方供奉是一方面，更穩定的來源則是洞天內豢養種植的珍禽異獸、奇花異草乃至金屬礦石。
而劉焉今日收刮的只是方圓數十里之地，大約取走半成之數，接下來每日如法炮製，日積月累，到了三四月後，又是一筆鉅富。
但這份貪婪，也暴露了萬寶山所在。
麒麟長生策的妖力，配合無上炎龍的力量，使得顧承的神念無限延伸，順着蹤跡，向源頭進發。
不多時，一座靈光極致燦爛的寶山現於眼前，那光芒耀眼到刺目，連顧承都不禁吸了口氣。
但更令他關注的，是萬寶山上方，一處通道悄無聲息地開啓，另一座洞天若隱若現，源源不斷地吸納建元洞天本源，壯大自身。
“河內司馬，也敢偷挖我大漢的牆角？”
顧承搜魂袁逢，對於天下八大世家的洞天特徵一清二楚，立刻判斷出，這根基虛浮，開闢時間未過甲子的洞天，正是河內司馬的太康洞天。
顧承不驚反喜。
洞天的較量向來不含花俏，沒有招式技巧可言，拼的就是本源的多寡，所以如果是汝南袁氏和弘農楊氏，經營洞天近千年，底蘊連大漢皇朝都無法比擬，未免兩敗俱傷，也只能將之驅逐。
而河內司馬嘛……
“呵！孤就笑納不謝了！”
顧承嘴角一揚，看着羣妖，露出輕柔的笑容：“說不得，要委屈你們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