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旭日鴉王傳來鏡像,雲層之中,正有一艘鉅艦,緩緩駛來,看似速度緩慢,實則迅疾絕倫,彷彿是天空中的要塞,又好像是苦海中的神舟,乘風破浪,駛向彼岸。
天魅狐王見之瞳孔收縮,微微吸了口涼氣。
青冥舟!
這件玄器沒有什麼花俏的作用,就是內部能容百萬之數,再行於九天,如履平地。
它就如一柄重劍,大巧不工,在戰場之上是絕對的戰略級玄器,甚至很多時候,比起韓信的淮陰劍,都要靈活多變。
“世家的實力,確實了得!”
顧承微微頷首。
在保原陵逐佛門,北上太行山時,他途徑黃河,遭遇周瑜的水軍阻截,當時就想要煉製一艘可以騰飛天穹的鉅艦,沒想到如今在敵人處得見。
露一藏九,以前世家展現在外的,從來都是極少的實力,如今時局嚴峻,他們終於展現出了真正的鋒芒。
“準備妥當了?”
顧承開口問道。
“是!”
天魅狐王拱手:“殿下,人族兵法有言,爲將者未慮勝,先慮敗,倘若六大世家有所警覺,不上當入伏,我們該怎麼做?”
同爲百萬之數,袁氏的家兵論及精銳程度,還要在這聯軍之上,卻未能對十方妖衆造成威脅,現在爲何要如臨大敵?
原因很簡單,袁氏家族敗落,士氣已衰,又是困守洞天,甕中捉鱉,都天神煞陣一出,人數多寡已經再無意義,但這六家援軍不同。
他們家族正處於鼎盛時期,又是救援性質,警惕非常,萬一沒有中計入伏,與十方妖衆衝突起來,那可就是一場硬仗了。
妖族入世,是打着在朝代更迭的關頭削弱人族,將勢力範圍從十萬大山的一隅之地,向外擴充,於神州重新崛起的打算,不可能反倒與人族世家先拼得兩敗俱傷。
“很好!”
顧承給了狐王一個讚許的眼神:“若事有變數,優先留下潁川陳氏、太原王氏、清河崔氏、吳興沈氏這四族!”
“分而治之?”
天魅狐王露出思索。
“人族世家,私心最重,每每遇險,最先想到的就是明哲保身!”
顧承笑道。
“我明白了!”
天魅狐王又悟了:“弘農楊氏最爲深不可測,而潁川荀氏則是煉神最多,擅長天象變化,將這兩族排除在外,剩下的四族,有何懼哉?”
“這其中的度,你把握好。”
顧承擺擺手:“去吧!”
“是!”
天魅狐王躬身行禮,鬥志昂然地退了下去。
……
……
“袁毅這個廢物,袁氏千年基業,竟交到此人手中,袁公真是糊塗!”
“左右也不過是降爲二等世家,袁氏四世三公,輝煌過盛,確實該壓一壓了!”
“倘若不是他們,太子也不至於對我等世家如此敵視!”
“何必自欺欺人,即便沒有袁氏跋扈,太子威福由己,獨斷專行,也容不得我們!”
“哼,以爲平了黃巾,退了佛門,便是順昌逆亡麼?且看他政令不通,各州失控時,如何向我等屈服吧!”
青冥舟船艙內,六家子弟齊聚,俯瞰大地,高談闊論,指點江山。
不過主室之中,氣氛就不同了。
寥寥十幾位世家子依次落座,周身氣息皆是浩大,竟無一人低於無雙第四境,都身懷星命之力,使得神通威儀大漲。
“袁毅約我等明日在空蒼崖相見,諸位以爲,可有蹊蹺?”
如今六家以弘農楊氏爲主,楊賜之子楊彪當仁不讓,開口發問。
“據袁毅所言,來敵手段詭異,妖氣森森,恐爲遮掩真實面目,僞裝成了妖族,可見太子此次不僅要滅袁氏,還有圍點打援之意,我們不得不防!”
荀爽之子荀棐附議,眉頭微皺:“不過河內司馬那,也有宗室高手出沒,平原王和渤海王都在對太康洞天窮追猛打,太子到底是明攻司馬,暗取袁氏,還是兵分兩路,有了外援?”
另外四家也來了嫡子,皆是當世人傑,經達權變,運籌決勝,比外面那些誇誇其談,要高明太多。
此刻他們就在集思廣益,博採衆長。
劉焉劉表一死,太子已將宗室牢牢握於手中,形成一支如臂指使的強大力量,但大漢宗室衰敗已久,至今也不過十萬之數,已不容許兩線作戰。
除非太子麾下,不止宗室一支力量!
“莫不是偷調回了凌雲二十八將?”
“用了中山甄氏等二等世家?”
“海外仙道,戴罪立功?”
……
“妖族。”
嫡子們猜測紛紛,分析得頭頭是道,聽起來都有道理,但就在如冰玉交擊的美妙討論聲中,卻有一道很不合羣的嗓音響起。
堂內猛然一靜,大家詫異地望過去,就見末席坐着一位平平無奇的男子。
“荀攸?”
衆人一怔,露出玩味之色。
相比起自小就有驚世才氣,名動文昌的荀彧,荀攸際遇就要慘多了,父母早亡,十三歲祖父去世,支脈敗落,如今已是近而立之年,仍舊一事無成。
再加上他氣質呆板,毫無世家弟子一貫的風度翩翩,卓爾不羣,自然被瞧不上。
楊彪臉上雖無嘲弄之意,也搖了搖頭:“太子麾下是僞裝成妖族,而非真的妖族。”
倒是潁川荀氏內的幾人,聽了後臉色微變,荀棐問道:“公達,依你之見,太子的援兵是久不現世的妖族?”
眼見荀氏神色不對,陳羣之兄陳忠詫異地問道:“你們不會真的信他吧?”
“家父曾有言,公達外愚內智,算無遺策!”
荀棐正色道:“公達平時少言寡語,卻言出必中,我當洗耳恭聽!”
“哦?”
楊彪等人互視一眼,正色起身,齊齊拱手道:“請公達爲我等解惑!”
“不敢!”
荀攸起身還禮。
他的相貌其實不差,畢竟荀氏八龍皆是翩翩佳公子,但兩眼間距過寬,看人時眼珠不動,說話又慢慢吞吞,就不免有種呆板之感。
而此時的荀攸,看着往日高高在上的嫡子們不恥下問,眼珠緩緩轉了轉,道出兩個字來:
“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