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一路順風,恕我等不遠送了!”
邯鄲城門,郭開臉上掛着真誠笑容,躬身行禮,依依惜別,士兵爲之放行。
“大夫本就不必送了!”
顧承不在,蓋聶也不見,甘羅一人鎮場,都懶得虛與委蛇,直接揮手前進,後面十數輛馬車內,正是包括妃雪閣主在內的最後一批舞姬,浩浩蕩蕩地出了城門。
郭開目送她們離去,轉過身子,面色瞬間變得無比陰沉。
“大夫,真的就這樣把妃雪閣拱手讓人?”
樂乘同樣忿忿,卻也知道與李牧代表的軍方正鬥到激烈時刻,妃雪閣確實顧不上了,唯有眼睜睜看着煮熟的鴨子飛走。
“回吧,今晚是你的踐行宴!”
郭開城府更深,一向在邯鄲城內呼風喚雨的他,吃了如此大虧,依舊很快恢復笑容,只是心中的怨毒之色翻江倒海,更是轉動着損人不利己的念頭:
“等着瞧吧!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安穩得到!”
……
“算郭開識相。”
與駐紮在武安中的一千大秦鐵騎會和,甘羅終於放下心來。
雖然知道如今的郭開與樂乘自顧不暇,但硬生生從他們口中奪走了妃雪閣的這塊肥肉,還是要防止狗急跳牆。
“公子說過,郭開是個聰明的小人,他不會與我們兩敗俱傷,同樣也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空桑話到一半,突然仰頭,就見空中劃過一道小巧的身影,在衆人頭頂上盤旋了一圈,徐徐落了下來,卻是隻機關小鳥。
“墨家的傳信機關獸朱雀?”
空桑目光一凝,從小鳥的腿上取下信件,大致一看,詫異地道:“是公子傳信,命我等速速返程,歸途之中,恐有波折。”
“連墨家都爲公子所用麼?”
甘羅心中涌起深不可測之感,也變得鄭重起來。
行百里者半於九十,可不能敗在最後的歸程中。
然而接下來數十日,直到過了扣關入秦,蓋聶也追上了使團,都是平安無事。
所有人都安心下來,對未來忐忑不安的舞姬們紛紛露出笑顏,妃雪閣主揭開帷裳,看着渭水秦川,也對着身邊兩個嬌俏的徒弟道:“你們可知,這如今天下第一強國最初的成立,是替周室養馬蕃息而來,受封於這貧瘠之地,承擔了鎮守邊疆、防衛蠻戎的艱苦使命,整整四百年!”
焰靈姬大感興趣,雪女也擺出一副聆聽之意。
“西周四百多年的悠久歲月,是秦人最艱辛和困難的歲月,以血汗與生命捍衛西防,但這種嚴酷的挑戰,也造就了堅毅不移的勇武精神,當千載一時的機會終於降臨,秦人立刻把握住!”
妃雪閣主目露感嘆與欽佩:“周幽王無道,烽火戲諸侯,犬戎攻入鎬京,幽王被殺,周室威權至此蕩然無存,平王東遷,秦襄公因護駕有功,才終於升到了諸侯之列。到了霸主秦穆公登位,奠定強國基礎,再有秦孝公和商鞅改革,革新兵制,軍功論爵,以法治國,此後歷代,竟無一昏庸君主!”
秦自獻公即位,到始皇完成統一,一百六十年內,沒有出現一個昏君。
這在歷史上,都是獨一無二的。
而秦孝公、惠文王、武王、昭襄王、孝文王、莊襄王,這六位連續的君主,更爲一統大業奠定了無與倫比的根基。
即便是秦武王舉鼎而死,英年早逝,都有平定巴蜀之亂,奪韓宜陽的功績,因此後世也稱爲——
奮六世之餘烈!振長策而御宇內!
當對趙國魏國心灰意冷,踏入秦國的土地,妃雪閣主的心中都不由自主地升起一個念頭,如此君王傳承,合該大秦,一統天下!
不過在此之前,一些牛鬼蛇神,還需掃平。
距離咸陽不足百里之遙,前方突然出現一道黑影。
“來者停下!太后有令……”
有秦兵策馬而來,遙遙大喝。
“陪都雍城的守軍?不好!”
甘羅目光如電,落在那士兵身上,心頭頓時一沉。
“別讓他開口!”
蓋聶畢竟入秦不久,有些事情並不瞭解,甘羅心念急轉,卻已是當機立斷,低聲道。
眼見他前所未有的鄭重,蓋聶彈指一點,那趾高氣昂的傳令兵渾身一顫,跌下馬來,立刻暈了過去。
“咦?”
甘羅故作驚訝,揮手道:“來人啊,將這位帶下去,好生安置,大王定是等急了,我們速速趕回咸陽。”
“是!”
使團立刻提速。
可惜衆人由趙歸秦,欲入咸陽,所走的路線不難猜測,僅僅行了數十里,前方就現出了黑壓壓的軍隊。
“停!”
爲首之將遙遙大喝,軍隊兵分三路,包抄過來。
別說被保護在當中的妃雪閣,就連上千秦國鐵騎,臉色都變了。
誰又能想到,他們在趙國安然無事,反倒回了自己的國家,被袍澤包圍。
一切只因爲一個人。
那人排衆而出,端坐高頭大馬,生得相貌堂堂,威武不凡,郭開已是一副好皮囊,若與其站在一起,都要被比下去。
但郭開至少城府過人,這位就是標準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真是長信侯!郭開!你不得好死!”
甘羅氣血上涌,咬牙切齒。
秦國之中,他最不願意招惹的,就是這個赫赫有名的古巨基了。
仗着身懷特長,嫪毐從街頭流氓,搖身一變封了長信侯,爵位不在呂不韋之下,小人得志之後,更是張狂不可一世,敢自稱爲秦王的假父!
我是你爸爸!
這種囂張,讓呂不韋都頭疼不已,腦子是個好東西,可惜嫪毐沒有,全長到雞雞上去了。
而嫪毐與趙姬乾柴烈火近十年,兩個兒子都會跑會跳了,卻是故態復萌,開始勾搭良家,甚至仗着權勢強搶民女,趙姬因爲愛煞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堂堂雍城,昔日的大秦國都,穆公稱霸,孝公圖強,如今卻被嫪毐弄得烏煙瘴氣,民不聊生,若是秦穆公秦孝公泉下有知,恐怕要被氣得活過來。
現在,嫪毐竟敢無故率領雍城三千守軍,阻擋在使節團面前。
他雙目如電,在一輛輛馬車上掃過,露出毫不掩飾的貪婪:“太后久聞趙舞豔絕天下,一直無緣一見,還不速速隨我入城,爲太后獻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