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我嘉王府一年的儲備,都被偷光了?”
顧承俯視着那瑟瑟發抖的內侍,語氣冰寒,雷霆震怒。
宋人對於飲食是很講究的,富貴人家,凡飲食珍味,時新下飯,奇細蔬菜,品件不缺,王府更不例外。
但前面也說過,皇族當作表率,不可能每日山珍海味,因此如人蔘雪蓮這樣的珍貴藥材,每月都是有定額配備的。
翻看趙擴的記憶,顧承知道這傢伙是個不會享受的,寶貴的食材得以積存,本來正要大快朵頤,沒想到居然遭了賊?
要知道這裡是天子腳下,王府重地,守衛極其森嚴,是什麼小賊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這裡偷竊,又有能耐神不知鬼不覺地得了手?
顧承本來想找臨安知府,依律抓捕,但念頭一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喚來老宦官:“你持我的手諭入東宮,向母后要下這個月食材。”
“是!”老宦官領命退下,顧承目光如電,冷冷掃視跪了一地的下人:“既往不咎,如有再犯,小心你們的腦袋!”
衆人如蒙大赦,放聲高呼:“殿下仁德!殿下仁德!”
……
然而十天後,他們又跪在同樣的地方。
這下子真的是面如死灰,完全絕望了。
“好啊,我當作無事發生,你這賊卻以爲我嘉王府好欺負是麼?”
顧承卻沒有理會這些下人,他之前的厲聲厲色是防止有人中飽私囊,卻不知這段時間王府內早就傳遍這位主子突然變得聰慧過人,賞罰有度,簡直是脫胎換骨般,哪裡還敢欺瞞?
顧承憤怒的是,不僅食材又丟了,甚至連熬好的八寶羹都被偷喝掉一碗,簡直無法無天!
更誇張的還在後面,知府報備,經驗豐富的捕快很快調來,各種追查,誰知七日後,八寶羹又被偷喝了。
這簡直是在打朝廷的臉,臨安知府震怒,加派人手護衛王府,可失竊仍在進行着。
終於,再過數日,顧承在層層保護下來到膳房,看着戰戰兢兢的一衆廚娘,揮了揮手:“你們退下吧!”
衆人躡手躡腳地退出,顧承看着膳房,開始仔細查看起來。
八寶羹事關他武道的修煉,是萬萬不容許停下的,而這失竊一事越鬧越大,如果有官員參他一本貪圖美食享樂,可就不妙了。
所以既然捕快不頂事,顧承也只有親自出馬,做一回柯南。
可惜事實證明,外行是創造不了奇蹟的,膳房內完全找不到蛛絲馬跡,一切乾乾淨淨,根本沒有任何線索留下。
“不會真是什麼輕功高手,進來喝了羹就跑吧,哪個武林高手這麼無聊啊?”
顧承感到十分糟心,在膳房內轉了轉,突然鼻子抽動,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
由於王府內的食材都太好,衛生方面更不必說,這臭味被香氣掩蓋,就顯得十分不明顯。
要不是顧承這個月以來服用八寶羹,煉化精氣,再輔以法力修煉五感中的聲與聞,聽覺和嗅覺大漲,絕對察覺不到。
“從這裡進來的?這股味道,難道是……”
他順着味道找到牆邊,擡頭看着天窗,嘴角漸漸彎了起來。
先前一葉障目,得此提醒,一個人頓時躍入腦中。
既然有黃裳和九陰真經,又怎麼不會有他呢?
心中有了計較,顧承出了膳房,指着那落於最後的內侍道:“吊起來,曝曬三日!”
內侍這些天惶惶不可終日,已經瘦了一大圈,此時聽了顧承所言,反倒鬆了口氣,站出來坦然受縛:“老奴辦事不力,應受懲罰!”
“賊人高明,本不怨你,但你既身負王府之職,便責無旁貸,去領家法吧!”
顧承語速平緩,明明說是懲戒,周圍的下人和護衛卻無一不滿。
這個世界本就如此,顧承先前一直沒有處罰,那些奴婢僕婦反倒內心驚懼,生怕主子秋後算賬,累及家人,現在總算解脫。
但怪異的是,顧承對着護衛耳語數句,就在膳房外立起一杆,將內侍高高吊起,形銷骨立,看起來十分悽慘。
他環視四周,轉身離去。
當晚,顧承正在房內看書,外面有人稟告:“殿下,賊子真的入網了!”
“好!”顧承不緊不慢地往後院走去,距離尚有數百米,就聽到激烈的交擊聲和箭矢嗖嗖聲遙遙傳來。
近了後只見火把根根豎起,如火龍沖天,正中近百名侍衛捕快把一人團團圍住。
砰!砰!砰!
如此包圍下,那人依舊左衝右突,手臂中還抱着從柱子上救下的內侍,一張方正的臉上滿是剛毅。
“老叫花子,哦不,應該叫小叫花子!”
顧承看着賊人身上東一塊西一塊的補丁,標準的乞丐服,不由露出了笑容。
洪七公啊洪七公,你老了在皇宮裡偷吃鴛鴦五珍燴,現在年輕了居然在我的王府裡偷吃八寶羹,別人是活到老學到老,你是活到老偷吃到老啊!
當然,現在這人可稱不上一個公字,他眉毛粗黑,手腳寬大,正在侍衛中虎躍龍騰。
“好個降龍十八掌!”
眼見乞丐一對肉掌展開,每招每式均是勢大力沉,堂皇大氣,看似簡簡單單,並不繁複,卻若星河倒懸,沛然莫之能御,如今初窺上層武學精要的顧承亦是心中讚歎。
當然,顧承表面上是沒有半點表示的,反倒是面沉似水。
衆侍衛見主子出現了,頓時精神大振。
他們雖是臨安府的精英,論個人實力,連丐幫裡的五袋弟子都比不上,可一旦成陣,又佔據寬闊的地形,外有弓箭壓制,那形成的車輪優勢也是十分可怕的。
一人無法擋降龍十八掌之威沒關係,哪怕吐血後退,很快就能補充上去,外面還有源源不斷的精兵趕來,又有箭矢如雨,威脅巨大。
洪七幾度突圍,都無法成功,再加上手中拖累,居然變得岌岌可危起來。
顧承再看片刻,目光落在洪七臉上,突然出聲:“住手!”
唰!
精兵令行禁止,一下散開,張弓搭箭,圍住洪七,虎視眈眈。
洪七傲立當場,也是怡然不懼:“要殺就殺,要刮就刮,休要多言!”
顧承淡淡地道:“你受過內傷?”
此言一出,場中起了騷動。
這乞丐受傷了都如此厲害,真要全盛時期那還了得?
洪七胸膛劇烈起伏了下,深深凝視了顧承一眼:“閣下好眼光,不知是哪家弟子,做了朝廷鷹犬?”
“哈哈!”顧承放聲大笑,侍衛聽不出來,洪七卻變了色,只覺得一圈無形的波紋向着自己襲來,恍惚間竟是昏昏欲睡。
不過他的意志力何等堅毅,很快抵擋住移魂大法的效果,但那股昂然的氣勢不禁弱了弱。
這時顧承方纔開口:“我就是這座嘉王府的主人,你偷吃的八寶羹,也是我調配,準備日後孝敬父皇母后,調養身體的!”
此言一出,以洪七的臉皮,都有些掛不住了。
遇上苦主不說,還能一眼看出他內傷未愈,又目蘊神光的,居然是嘉王趙擴,當今聖上的獨子,日後的大宋皇帝?
顧承負手而立,盡在掌握的氣勢油然而生:“三日後,我本擬犁庭掃穴,將城內大大小小的賊子窩點都給掃蕩一遍,但你今夜來此救人,可見還是知道一人做事一人當的道理!”
洪七面色一緩,將內侍放在地上,傲視當場:“叫花子冒犯貴人,當然要有個了結,來吧,再戰過一場!”
不料顧承眉頭一皺:“誰告訴你,他就不用受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