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有些懵！
他纔剛剛從官船上下來，立刻就有十幾騎迎了上來。
那氣勢洶洶的架勢，可把同行押送稅銀的官兵嚇了一跳。
所幸騎隊停在百步之外，爲首高大健碩的青年翻身下馬，大步流星走了過來。
接近一米八的身高，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銳利之意，讓林如海第一時間就知曉不好惹。
當然，對方面容稚嫩，年紀絕對沒有超過十八。
林如海有些發矇，他根本就不認識這位錦衣華服，一看就出身不凡的青年啊。
倒是身邊跟隨的護衛，來至寧府的好手露出驚喜之色，而後輕聲在耳邊提醒：“大人，是蓉大爺！”
蓉大爺？寧府賈蓉？
“賈蓉，見過姑老爺！”
就在這時，賈蓉停在林如海身前丈許開外，拱手施禮輕笑開口。
“你是寧府的蓉哥兒，真真叫我意外啊！”
林如海反應過來，臉上露出滿滿的驚喜。
原本以爲，岳家能派人過來迎接已經不錯了，沒想到竟然把賈蓉派來了。
他和賈蓉算是神交已久，之前沒少書信往來。
“哈哈，沒什麼好意外的！”
賈蓉輕笑出聲，指了指林如海搭乘的官船，悠然道：“自從聽聞姑老爺和鹽稅稅銀一同上京，我便起了過來一探的心思，順便說上幾句！”
這時，運載鹽稅稅銀的官船陸續靠岸，船上的官兵和水手一個個辛勤的將沉重的木箱擡上碼頭。
“哦，有什麼問題麼？”
林如海心頭一動，回頭掃了眼莫名道：“不過就是順路而已，順便也算是向朝廷交差了！”
嘖！
很顯然，林如海並沒有察覺這麼做的不妥。
敏銳察覺集中到自己身上的視線不少，賈蓉沒有當猴子叫人蔘觀的心思，一伸手笑道：“姑老爺這邊說話！”
林如海滿心疑惑，和身後的押船官員打了聲招呼，便緩步上了百步外騎隊中間的一輛馬車，而後直奔通州城裡的某間中等客棧。
待稍稍休整一番，林如海身上的疲倦減輕不少，這纔來到客棧大堂，坐在等候多時的賈蓉對面，好奇道：“蓉哥兒，怎麼了？”
半路上，賈蓉已經介紹過了榮府來迎接的管事和小廝。
說實話，心中要說沒點子失望是不可能的。
就算榮府核心成員全都有事脫不開身，完全可以派遣一位依附於榮府的賈氏族人過來迎接麼。
畢竟，林如海可是榮府的嫡親姑爺。
此時賈蓉當面，榮府過來的管事和小廝，自然被徹底無視。
他們也不敢驕橫，賈蓉和十幾位彪悍騎手就在旁邊，真要是敢驕縱，賈蓉就敢直接動手教訓。
“沒什麼，只是想問一問姑老爺，你和裝載鹽稅稅銀的官船一同上京，是想邀功請賞麼？”
輕輕一句話，猶如驚雷霹靂，頓時炸得林如海臉色大變。
能當上三品大員的，怎麼能有傻子？
林如海立刻反應過來，自己和裝載鹽稅稅銀的官船同行，鐵定是一步臭棋。
想到了某些可怕後果，就是以他的定力，都忍不住白了臉色，心情瞬間墜落深谷。
同時，看向賈蓉的眼神，多了幾分審視和防備，聲音乾澀冷然道：“多謝蓉哥兒提醒，不知道蓉哥兒有何目的？”
“不想一個大好的合作對象，遭遇不幸！”
賈蓉輕笑，並沒有動桌子上的酒菜，笑吟吟道：“最近兩年，族學和姑老爺合作得相當愉快！”
“另外，姑老爺怎麼說，都算是京城賈氏一族最可靠的官場外援，我是不希望姑老爺出事的！”
“不是還有王子騰和史家雙侯麼？”
林如海的臉色好看一些，
語氣都帶上了一絲輕鬆。
“他們背後有王家和史家啊！”
賈蓉說得很直接：“不像姑老爺……”
響鼓不用重錘，有些話也用不着說得太明白，大家心中有數就成，真說出來可能並不是很妥當。
林如海默然，雖說他的祖籍乃是蘇州，而且還是蘇州地方大族林氏的分支，卻是早已經老死不相往來了。
賈蓉的話雖然難聽卻是事實，林如海背後可沒有一個龐大家族，需要他費心費力的照顧。
相反，作爲岳家的賈家，是他唯一能夠比較放心依靠的勢力了，就是這麼簡單。
“寧榮二府雖然想要振興，可朝堂上連個可以信任的三品大員都沒有，這怎麼成？”
賈蓉繼續說道：“另外，若是能夠讓姑老爺繼續矗立朝堂，也是對寧榮二府的一種保護！”
林如海瞭然， 直接問道：“那你有什麼想法？”
“一定要退下來，鹽政這攤渾水，還是不要繼續參合的好，不然怕是有不忍言之禍發生！”
賈蓉臉色平靜，說着叫外人絕對感覺心驚膽戰的話。
林如海勐然擡頭，雙目如電冷然道：“你在教我做事？”
不等賈蓉反應過來，自顧自道：“朝堂若是連堂堂三品大員都保護不住……”
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口，但意思不言而喻。
朝廷和皇家若是連他的性命安全都保護不住，那就說明對江南的掌控出了大問題。
一旦真的出現了這樣的事情，就不知江南官場以及士紳集團真的能夠兜得住的。
大幹王朝，此時正是鼎盛時期，可容不得出現這樣的事情。
“姑老爺的安全，應該是沒問題的！”
賈蓉臉色平靜沒有絲毫波瀾，悠然開口：“估計，身邊還有當今安排的密衛保護！”
“不過，姑老爺的後宅呢，也能一併保護起來麼？”
“我可是聽聞，小表姑和小表叔的年紀都很小！”
沒有理會駭然色變，甚至變得猙獰可怖的林如海，賈蓉自顧自繼續道：“只有千日做賊的，又怎麼可能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姑老爺說是不是啊？”
“不要以爲鹽政利益方不敢動手，姑老爺身上的文人氣息未免有些重了點！”
“想想看，每年幾百萬的收入，因爲姑老爺的緣故，沒能落入某些傢伙的口袋，而是被送到了國庫之中，短時間內還能忍耐一二，可時間一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