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默是個好人,顧念聽到他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送了張好人卡,無外乎喬默居然很認真的回答:“這個啊……你讓我想想。”
顧念無語凝咽,到最後果然還是喬默最看重自己,還肯回答自己這麼高深的問題。
喬默說:“其實遲明輝這一手確實挺高的,你不懂很正常。”
“……”一點都不高興,顧念露出了虎虎生威的表情。
喬默還在解釋,所以她沒有插話,特特回頭看了眼樓上,自己這麼久不上去遲明輝會懷疑麼,不過現在也不過才五分鐘,磨蹭點應該沒事。
喬默說:“這在社會上,有一個講究叫做門檻。遲明輝很巧妙的給金馬獎設了個門檻,就是那些網民的事件也好、飛機的事故也好,把這些結合到一起,設立了一 個不高不低的門檻,你說這金馬獎的組委會是邁過去呢,還是不邁呢?有點騎虎難下對吧。但是到了發佈會的時候,遲明輝自己把門檻給拆掉了,又把面子還了回 去。這叫打你一巴掌轉頭還塞你一顆糖,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才能玩出的把戲。”
“這樣啊……”顧念的腦子消化完畢,大概也只能發出這幾個字。
喬默“嘖嘖”着,“我替他解釋,簡直是發揚他光輝的形象。”
顧念趕忙肯定,“你破了這難解的謎題,也是很光輝的。”
喬默理所當然,“都是商場上混的人了,能做到像他這個位置的,大概也就只有我能看明白,所以小念你是找對人了呀。”
這人……果然還是要誇自己一句,顧念回身看了看樓道,緊張的催促着,“那你快說,還有別的麼?”
喬默笑了下,“倒也沒別的了。他這一招出手,基本上達到了最好的效果。其一,你的名聲好了;其二,金馬獎被一驚一乍後總得有點反應;其三,他的心思本來就沒在金馬獎上,所以新人獎有沒有根本不在乎。”
“唔?”顧念沒反應過來,“沒在金馬獎上在哪裡……”實好他麼。
“你忘記國內又不是僅僅有金馬獎一個獎項,還有小百花和金鹿啊。”
顧念一下子愣住了。
她僅僅是想要金馬獎的新人獎,結果遲明輝根本就沒打算要這個,而是目光更長遠的考慮到了包攬其他獎項的新人獎麼?
喬默在她發愣的時候還在繼續說:“他這一步棋看似簡單,但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現在誰不知道你的新人獎花落旁家,而又高風亮節的說尊重選擇,其他的獎 項即便是不關注你,都會關注你的表演。唉……遲明輝不愧是遲明輝……我就算是想到要做這些,但不會深謀遠慮,一招定勝負。”
顧念喃喃着,“我也沒想到那麼多……”
手機被拿走,遲明輝站在她背後,對着話筒說了句:“喬默?”
“嗨?兄臺晚上好。”喬默機靈的回答,“我剛和小念誇了你一頓。”
遲明輝睨了眼正抱着旁邊的門框顯然是有點害怕的表情,他問:“誇我什麼?”
“老謀深算!不愧是老狐狸!”喬默把話題轉開,“我剛在電視上看見今天發佈會的消息就知道你這傢伙不簡單,刮目相看啊,特意給小念打個電話恭喜下。怎麼?你吃醋了?”
“……”
“噢說來我忘記了,我是當你們電燈泡的。”喬默得意宣誓,“你別小心眼的不讓小念接我電話。”
遲明輝把電話掛了,纔看了眼有點害怕的顧念,“過來。”
顧念沒聽見喬默在電話裡給自己解了圍,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遲明輝卻只是牽過她的手往樓上走,根本沒有找她麻煩的意思。
顧念奇怪,以前如果遲明輝看見這齣戲,怎麼也要狠狠的懲罰自己一下,現在這麼雲淡風輕的,反而讓她更忐忑。
走到一半的時候,她才恍悟過來,其實並不是遲明輝不生氣,而是他現在沒辦法生氣,因爲即便是他自己,還會當着自己的面和陸宛聯繫。如果兩個人是平等的,他就沒有理由再去找她的事端,更何況他和陸宛是真的在談情,可她早就拒絕過喬默。
拿出鑰匙來打開門,顧念小心翼翼地推開自己的家門,這個家遲明輝也來過,金貴的主剛到她還是有點惴惴不安,轉過頭來說:“那個,是不是太小了……”
遲明輝把自己的行李放進去,環視了下這幾十平米的小地方,“就當體驗生活。”
就知道住慣大房子的人,剛住進來肯定還是會不習慣,顧念突然下覺着自己今天淡定的提出來住自己家的時候,抱的是什麼心態……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既然遲大老闆根本沒有嫌棄的意思,她也就不妄自菲薄了。
往廚房裡跑了一圈,找了下家裡還有沒有多餘的菜可以做飯;又收拾了下衣櫃,把他帶的簡單的衣服也給找地方掛了起來,忙活了一圈後,探頭看遲明輝正靠在沙發上頭看電視,一副很悠閒的樣子。
顧念本想問他爲什麼一點都不忙,她都把書桌給收拾出來,放了他的筆記本。後來纔想起作爲演員的自己已經沒有了節假日的觀念,今天按理說是元旦放假,大家都在加班忙碌自己的發佈會,還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那也就是說這兩天遲明輝也不用上班,可以休息,顧念想到這裡,幾乎就快眉飛色舞起來,把遲明輝的東西簡單的放好後,蹦蹦跳跳的到了沙發邊上,順勢趴了進去,問:“其實剛纔的問題我已經問過喬默了!”
“嗯,我知道。”有喬默那麼個精明的人在,就算顧念不問,他也會大嘴巴的說。
顧念露出崇拜的眼神,“真的考慮那麼長遠麼?”
“什麼?”
遲明輝擡眸看着顧念,她就眨巴着眼睛,順便把喬默的推斷完完全全的說給了他聽。
遲明輝心裡頭嘆了口氣,把電視的聲音撥小了些,才說:“你信他的話?”
顧念搖頭,“我、我就是信你好像有那種能力。”
“什麼能力?”
“化腐朽爲神奇!”
顧念興致勃勃的說話,倒是讓遲明輝揉了下她的頭髮,“你這木頭也不算朽木,我這神奇也不算神奇。”
顧念被說的懵了下,歪着頭理解了半天,後來摸着鼻子說:“你是說,解決不了陸宛的問題麼。”
陸宛的問題就是自己最糾結的問題。
說到底,她想拿所有的獎項,想紅是爲了遲明輝,只有這件事情,是她心裡頭最要緊的念想。既然遲明輝解決不了,她也就不強求,畢竟人生在世,孝順和責任是得放在第一位的。想了想,她趴到他肩上,兩眼一彎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好麼?”
“嗯。”
顧念想了想,就開始說:“一個士兵愛上一個公主,公主告訴他,如果他願意連續100個晚上守在她的陽臺下,她就接受他。於是士兵照做了,他等了一天,兩天,三天……直到第九十九天,士兵離開了。爲什麼士兵不再堅持最後一天?”
很多人都覺着答案應該是他沒有堅持下去?
遲明輝則想了想,雖然心裡頭猜到了,但還是回答:“你說。”
顧念眉眼微揚,輕聲把答案說了出來,“愛情不能只是一個人的付出。士兵用99天證明愛,用第100天證明尊嚴。”
遲明輝並沒有不付出,所以他也不是這個預言中永遠站在陽臺上的公主,她也不是那個倔強的士兵,寓言只是寓言,是用來說明個道理,顧念湊上去親了下他的臉頰,“反正到了最後一天,給我點尊嚴就好了。”
見遲明輝在沉默,顧念看了眼時間,繞到廚房裡準備做飯,準備食材的當口又轉身開了房間裡頭的電腦,打算自己上網看看發佈會的內容發出去了沒。說實話,她還是滿擔心自己的表現太次,這畢竟不是演戲。
把雞蛋打到碗裡頭,一面輕輕攪合着一面循着記憶,找到顧影跟自己說的那個論/壇地址,點了進去。
論/壇現在很熱鬧,可以說直播貼直接衝到了第一條的位置,顧念有點不敢點,在外圍繞了一圈後又給小心的關閉。
在意人家說什麼有必要麼?嗯,其實沒必要。她還是別去找罪受比較好,一百條裡即便大部分人都在讚揚你,只要看到一條罵的,估計也受不了,爲了杜絕這種情況,她還是鴕鳥一點比較合適。
於是論/壇被關閉,她繼續攪着雞蛋液,漫無目的的又轉了出去,遲明輝也站起身來,鬆了鬆自己穿的很緊繃的衣服,說起來,也有好幾天沒有換衣服,他現在這個狀態也有點頹廢,“丫頭,我先洗個澡。”
“啊好,我去拿換洗的衣服。”顧念從房間裡取出了乾淨毛巾,又從衣櫃裡取出他的睡衣,放到外面的沙發上。自己的衛生間太小,所以每次換衣服她都是在客廳裡換的,“睡衣我放沙發上了噢。”
衛生間門已經關上,顧念停了幾秒鐘,想起自己剛纔和他說的那個故事,其實這個故事還是自己的母親說給她聽的,至於誰是士兵誰是公主已經不重要了,她都不清楚父母之間到底有沒有愛情,更談什麼付出。把故事拿出來說,不過是突然覺着有些神似自己和遲明輝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