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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2000年的4月1日,我在時隔60年後,再次踏上了日本的土地。只是與60年前不一樣的是,我此次不再是乘坐着聯合艦隊的登陸艦而來,而是像個遊客一樣,坐着中國人的遠洋客輪來到馬達加斯加的櫻花港——這對一位參與過上次大戰的老兵來說,並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今日今時,我也只能用依舊將‘東瀛’稱爲‘馬達加斯加’來表示自己內心的堅持了。我並沒有背叛那些在戰爭中死難的戰友。
即使如此,我表面上依然要做出一副老頭樣子,因爲組織這次旅行的政府是想要對日本人表示善意,所以他們組織了一批還能動彈的了得三戰老兵,前來東瀛旅遊。我現在的行爲關係到的並不只是我自己,而是整個英國。
——誰讓我是至今爲止唯一還活着的一位在上次世界大戰中帶兵【一個營】登陸馬島,又還能站起來走路,清晰說話的軍官呢。
雖然我不知道這有什麼意義,但任務就是任務,一位大不列顛王國的海軍陸戰部隊的前上校是不會拒絕他的祖國的任務的。縱然我在三十年前就心灰意冷的從軍隊中退休了,而且在退休了之後就一直沒再關注過軍事。
我是在一次大裁軍中退休的,我承認我很傷心。這傷心並不只是因爲政府爲了更好地發展經濟,而在軍事上選擇了對中國屈服——裁撤軍隊,更多是因爲我知道大不列顛真真的丟開了與中國對抗下去的心。所以我作爲軍人的一顆心也就死了。
還不錯,中國人、日本人對於英國的這次組團來訪給予了足夠的重視,當我走下客輪的時候,看到了日本的高官,中國駐東瀛的使節,還有幾個中國、日本的將軍在等待着我們一行人。
這不是失敗者應該得到的待遇。或許就像現在的英國一樣,爲了經濟,爲了金錢,中國人、日本人也把過去都拋開了。畢竟他們是勝利者,他們的傷口更容易癒合。
“貝爾·克魯斯上校?”
“是。”
“原英國皇家海軍第三陸戰旅一團一營營長?”
“是的。”
“那我也來自我介紹一下,小澤平西,原東瀛艦隊風雪號水兵下士。因爲你們登陸馬島的前期海戰,風雪號沉沒在了瀚海波濤之中,但我幸運的生還了。然後在你們登陸馬島的時候,我奉命參與組織櫻花港的民兵部隊。我參與了整個櫻花港的戰鬥。”自然的也就與英國的海軍陸戰隊交手頗多了。
雖然貝爾·克魯斯當時是少校營長,而小澤平西只是個下士,相當於西方軍隊的少尉。
“這麼說咱們可是老對手了?”
“哈哈,說是老對手真的是擡舉我了。而且六十年都過去了,和平纔是今天世界的主流。今天我們之所以在場,不就是象徵着和平嗎?我只代表個人歡迎您來到東瀛參觀。”
“謝謝。”我當時聳了聳肩,內心裡面有點小別扭,因爲之前的戰爭,他們是勝利者。這樣的話只有勝利者纔會說得出來:擱置對抗,維護和平,展望共同美好的未來。多麼輕巧的話啊。
一系列的歡迎儀式之後,我們上了他們的汽車,身邊有一位日本軍官陪同。一路上他不時地與我們搭話,聊了很多東西,那位日本軍官的學識淵博而且英語流利,這沖淡了我對於他們的那點微微的不滿。很快,我們一些人就被送到了居住的酒店中,老兵們居住的條件都很不錯。我們還被告知可以在翻譯人員的陪同下不受限制的活動。這是真的把我們當旅客來看待了。
第二天,我在迷迷糊糊中醒來,吃了一頓典型的日式風格的早餐之後,我便在翻譯的陪同下來到了街上,準備看看這座六十年前我曾經來過的城市。
陪同我的人雖然是一身便裝,但我還是能聞到他身上的軍人氣質,更大可能他還是一名海軍。他的名字叫武田輝。這是很多日本人起名的習慣,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一箇中國人,現在的日本人的名字越來越多的人叫三個字了。
我並沒有吃飽,日本人的早餐很不和我的口味,酒店不遠的地方有一家漢堡店,我在那兒要了一份炸薯條,他則要了一份炸雞。對於日餐,武田輝與我有着完全相同的看法——太寡淡,太少。
但在其他的方面,他與我則有着很多的分歧。
他確實是一名海軍,而且是一名海軍艦載機飛行員,在一次飛機降落的時候出了事故,之後他就轉到政府部門了。每一個飛行員都是不可多得的精英,日本政府肯定會對他們照顧有加的。
我毫不懷疑這一點,只不過現如今的日本海軍也只擁有一支航母艦隊,日本人90%的海軍力量都被中國人部署在了馬達加斯加,以來看護好望角這條依舊重要的戰略水道。武田輝就曾服役於武藏號航母上。這是我參加了這次的行動之後翻看的一些資料。
日本人的航母,日本人的艦載機飛行員,我是絕不會忘記大海戰中,那羣如同狼羣一樣撲來的飛機,是如何蜂擁而上將競技神號和北風號擊沉的場景的。從馬島上撤出來的陸戰一營就經歷了那場意義重大的海戰,那一戰歐洲聯合海軍沉沒了四艘航母,重傷了三艘航母,搭載着一營的運輸船好運的逃出了那場地獄浩劫,但航母沉下那一幕的畫面,六十年過去了,也依舊清晰的印刻在我的腦海裡。
而曾經是西方世界海軍力量最重要一員的我們,曾經擁有着世界上最強大戰艦,最強大艦隊的我們,現如今也只是擁有着區區一支航母戰鬥羣。
整個歐洲的航母戰鬥羣加在一塊也比不上中國的一半。特別是當他驕傲地提到中國正在建造十二萬噸級的超級航母,並且一次計劃建造十艘,以替換中國海軍中央艦隊【駐地太平洋】逐漸老舊的80000萬噸級重型航母時那驕傲的神情,讓我對他產生了深深地隔閡。
英國的航母也是75000噸級的,而且服役年限只比中國人中洋艦隊的航母少了三年,我可一點都沒聽說國防部要造航母的消息。
心情低落的我不願意再與武田爭執下去,而是將心思放在了櫻花港的街道上,街上到處都是漢字的招牌,一家家店鋪路我看到了很多的歐洲人,甚至一些店鋪就是歐洲人在做,我同他們聊天,他們在這兒感受不到歧視和敵意。
是啊。都六十年了,都過去六十年了。再深的仇恨也融化在時光的長河中了。
就像曾經強大的日本海軍。是的,在六十年前,日本的海軍絕對是世界一強,擁有着三大兩小五艘航空母艦,以及多艘炮火犀利裝甲厚度超大的超級戰列艦。把中國這個恐怖的怪物扔到一邊,不管是英國、法國、德國,還是當時分裂中的赤俄,只說海軍,誰也不敢說自己就能穩穩的勝過日本。
但在戰後的六十年裡,在悠悠的時光當中,曾經很強大的日本海軍就這樣消失了,它沒有在一場場的海戰中被摧毀,而是自己解體的,自己消失的。
日本人不願意再揹負着沉重的軍費壓力,他們希望有更輕的稅收和更富足安逸的生活。德川家族根本不能阻止日本的去武裝化,甚至就連東瀛現在的這一支航母戰鬥羣,要不是南京慎重要求,日本人都會自我解決掉。
這是武田告訴我的。
當年爲了與西方力量抗衡,也是爲了奪取歐洲人在非洲的殖民地,日本上上下下付出了太多太多。
那沉甸甸的國債讓戰後的日本政府的信譽低落到了極點,要不是第三次世界大戰只持續了短短的一年,日本戰後經濟非全面崩潰不可。但就算如此,就算能在西非搶奪下大片的土地,他們自己那一塌糊塗的爛攤子也讓日本人吃足了苦頭。
要知道,歐洲人在退出了西南部非洲的時候可給當地遺留下了海量的武器,還出現了大批以僱傭兵形式活躍着的軍事教官團。日本人在西南非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二十年的治安戰讓日本喪失了十幾萬的優秀男兒,花費了海量的軍費,大大延遲了日本經濟的復甦。
並且,日本在西南非的統治總共也只是維持了不到40年。這虧本虧大了。
更加重要的是,在亞洲,還有邁索爾、納德、古伯德、孟加拉、德里、不丹、暹羅、金邊、萬象等等國家,在中國強大的羽翼之下過着另外一種優哉遊哉的日子。
特別是暹羅。印度那羣另類們且不去說,自從當年中國做主讓一個個印度土著王公成爲了獨立自主的國王之後,整個印度就變成了一個大馬戲城。對於日本人來說,他們眼裡可做個比較的只有暹羅,看看人家的日子,縱然二百年裡寸土未開,可是人家這日子過的多美啊。
我聽到了這些後,心理面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時代變化真的太快太不可思議了。或者說我脫離了軍界的三十年中,戰爭的立意已經完全發生了改變嗎?日本人竟然厭戰了,而且是大批量的日本人反對戰爭,這太令我吃驚了。
要知道,在我的心底裡,日本人就是中國豢養的一頭惡犬,他們和廓爾喀人,是中國對外發動戰爭中最兇猛的爪牙。
蒙古人和哈薩克人也遠遠比不上他們。
但是現在,在戰場上曾經英雄無畏,視死如歸的日本人,竟然反感、厭倦了戰爭。這讓我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對於一個已經走到人生末年的老人來說,再去翻閱大量的資料去查證這一結論,理解這一現象,真的是太困難太繁瑣了。我就權且把武田所說的話當做事實。
這可能就是政府組織我們這批老兵在六十年之際來到馬達加斯加的最大原因吧。
日本改變了,整個社會改變了,整個世界更是改變了。
政府告訴我:和平是現今世界上的主流。但願這也是一句真話,但願世界真的能永久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