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五,陳鳴率大軍下到了襄陽。
陳文贊率第四師官兵出迎,陳鳴第二次見到了馬文傑和趙永吉,也第一次看到了第十五旅。
士兵們一個個挺胸碘肚,穿着明亮的鐵甲,乍然一看根本看不出什麼區別來。但士氣這種縹緲的東西擋不住陳鳴的一雙‘慧眼’,一樣陣列嚴整的隊伍裡,哪一隊是清軍降兵,哪一隊是復漢軍原就有的將士,他一目瞭然。
這種分差在第十六旅和第十七旅隊列中也一樣有出現,只不過十六旅和十七旅隊列中的清軍降兵人數要少一些。整體士氣要明顯比第十五旅強很多。三個旅中的這些降兵還是在以隊爲單位存在的,將來陳鳴還要把他們一點點打散,把他們完全融入復漢軍中。
大軍在襄陽停頓了一日,陳鳴大宴全軍營以上軍官,營以下官兵賞賜酒肉,事實上就是一次全軍的大加餐,集體改善生活。
八月初七,陳啓帶兵順漢江西去,陳鳴帶部隊南下鍾祥,隊列中多了個第十五旅,馬文傑隨陳鳴左右。
在送別的時候,陳鳴能清楚的看到第十六旅和第十七旅中一些軍官難看的臉色,他們都是原第十五旅出來的人。陳鳴在襄陽打了一毛,帶走了馬文傑和趙永吉兩個大靠山,他們自己就感覺着今後的日子要難過了。
復漢軍的官可不是不會下降的。不管官兵,營官以下軍官每日都有出操作訓記錄,也會換成一點點的積分,而這積分除了將來能兌軍功田,還有一個用處就是評比。
復漢軍的營官、隊官、排長等等,不同的等級都有一個相應的合格分,積分如果過了這個合格標準,那自然是沒事;可要是比這個合格標準低了,呵呵,那就是記過了。連續兩次記過,合記大過一次,再有一次記過,直接降職;而連續三次記過,直接降職一等;一年中不相連的四次記過,也是降職……
大軍沿着漢江抵達到安6府的,然後再一分爲二,陳永生帶着第一師直奔武昌,陳鳴領着餘下部隊從第一次攻略荊州的舊道走6路直向南本荊州。這個時候陳鳴這支隊伍中是一門大炮也沒有攜帶的,荊州也好,枝江也好,倉庫中都儲備的有大批的火炮彈藥,才用不着陳鳴帶着大炮趕去呢。隨行的炮兵營,從上到下都是兩手空空。
“十五旅兵練的不錯,可見趙永吉還是用了功的……”
一路上陳鳴現趙永吉手下的第十五旅表現還不錯,還跟得上部隊的行進。要知道陳鳴所部進到荊州後是要坐船的,所以這段路路行進他是照狠了操練手下部隊,沿途急行軍,一百來裡的路,三天多點就趕到了。
當然,復漢軍後勤部在陳鳴領兵下船的地方準備了大量的車馬,用以裝載隨軍輜重,但士兵們也至少是披掛着鐵甲拿着武器的。趙永吉手下的第十五旅6o%的隊伍還是原先的清軍民勇,披掛着十幾二十斤的鐵甲,還要拿着刀槍和隨身的乾糧,一天奔行三四十里路,還能支撐得住,這證明在被收編後的一倆月裡,趙永吉是真心操練手下的兵丁了。
每個月傳到陳鳴手上的第十五旅作訓彙報,倒也不是在做樣子。
荊州城外的宿營地,張崇北、王志遠一屁股坐在軍帳的椅子裡,只覺得自己渾身骨頭都在呻吟,都是痠痛麻木的。“老天爺,總算能歇歇了。”
荊州復漢軍準備好的營地,他們抵達後直接入住,這兩個滾河戰場上逃出生天的生死之交,強撐着面子下令手下各隊解散,進了營官軍房,就再也撐不住了。
“幸虧當初訓練時咱倆沒耍滑頭,不然這次丟人就丟大了。”王志遠往身子往椅子裡一塌,整個人就再也不想動彈了。倆胳膊垂在椅子兩邊,跟斷了骨頭似的。
“誰也想不到咱們當營官的連匹馬都沒給配……”下了船,能騎馬的除了傳令兵,就是團以上軍官,營官也要靠兩條腿走。近衛旅的營官有沒有丟人的張王倆人不知道,但他們第十五旅的營官中有幾個丟人的,他們卻一清二楚。
陳鳴稱讚十五旅的話通過馬文傑傳給了趙永吉,又通過趙永吉傳給了十五旅的下面官兵。
頂頭**oss的稱讚讓十五旅人人都精神一振,三天多時間的行進並沒被近衛旅落下一步,可是領兵的人最清楚,隊伍裡的自家老兵和正牌的復漢軍老兵相比,還是有差距的。
每天黃昏時候宿營,那些剛剛調過來的復漢軍士兵,一天的急行軍之後還能有條不紊的搭建帳篷,挖掘溝壕,壘土牆,埋鍋造飯,外帶設立警戒線,而他們的老部隊,很多兵一屁股綴到了地上,你就是打也拖不起來。
張崇北、王志遠有理由相信,一天三十多里路是近衛旅照顧十五旅才走的路,如果單單是他們一支部隊行進,一天五十里也有可能。畢竟那是近衛旅,是整個復漢軍的精銳。裡面的士兵聽說都是上過戰場受過傷立過功的,纔有資格入選其中。再說了,近衛旅序列中的坦克營,張王倆人也是親眼見過的,每一個都是好大的塊頭。披着鐵甲,拿着重傢伙,肉搏戰力要是碰到,多少人才能懟消了他們啊?
這幾天行進也就是炮營的炮手們輕鬆,他們不披甲,也沒大炮要照顧,一天三四十里路,走的是輕輕鬆鬆。
大軍抵到荊州,全軍休息了一日,陳鳴也用這一天的時間召集趕來的高嶠和鄂西的暗營負責人,詳細詢問復漢軍大軍出動以來,鄂西的變化。
“殿下,虎牙灘遷道和航道都已經修復、疏通。我大軍如進攻宜昌,自暢通無阻。”高嶠先報告了工作,虎牙山的遷道和虎牙灘的航道,就是他之前幾個月的主要任務,他現在都完成了。“範時綬、朱珪等輩還依舊留在宜昌,但宜昌城中大批錢糧已經被二人轉入川中,或是運到了秭歸、巴東。宜昌城中現有官兵練勇不足兩千人,士氣低迷,那裡也不是清軍的重點部署之地。倒是其後的南津關,此關係西陵峽東口,是長江三峽的終點。寬度僅二百餘米,江水滔滔,極爲險峻,清軍就重點部署此地。設立了三十多門輕重火炮,並且在驛道、棧道、演兵校場等處紛紛設壘……”
高嶠的眼睛主要盯着宜昌,清軍現在的態勢明顯就是放棄了宜昌了,只准備據守三峽。那南津關就是第一道門戶。
陳鳴自然也知道南津關,這個地方跟四川奉節的夔門,就是長江三峽的東西兩道大門。江面狹窄,江水如劍,急流咆哮,彷彿在峰巒疊嶂中刺出一線通道,堪稱壯觀。待破門而出,則化險爲夷,水勢轉平,江面豁然開朗,進入了富饒的江漢平原。是中國大6一二級平臺的分界點。“水至此而夷,山至此而陵”,南津關自古就是“雄當蜀道,巍鎮荊門”的天然關卡,歷來是軍事要地。
“殿下,施南之地土漢苗交集,地少人貧。雍正年間土司暴虐,對治下土漢百姓肆意生殺搜刮,民憤四起,雍正帝順水推舟將之改土歸流,當地土民不僅沒有反抗反而歡欣鼓舞。土司之家只能束手就擒,被滿清授了田產世職,及到今日已經化作了尋常富貴豪紳,有田、覃、向、彭、譚、冉等大族。
這等土人對於滿清朝廷談不上什麼忠誠,沒有了宜昌給的錢糧,他們根本組織不起,也不願組織起土兵來。如今整個施南,除了當地的幾百營汛駐防兵,所召集之土兵不過千餘人。總兵力只兩千人。士氣低迷,武備稀疏。”
“暗營與那些土人大族可有聯繫?”
“對於我軍,諸土家大戶中以田、覃二族最是熱絡。田氏乃容美土司後裔,其祖上打蒙元起受封土司,明洪武年間歸順大明,至雍正十一年改土歸流,末代土司田明如自縊身亡,一共傳承十五代二十三任,在鄂西諸多土司之中堪稱最爲富強者。
鼎盛時期可動員七八千土兵,及到末代,治下也有四千戶土人。”
“覃氏則是施南土司後裔,自蒙元末年興起,至清朝雍正十三年改土歸流,歷十七世,四百餘年。其末代土司覃禹鼎乃是田明如女婿,有罪藏匿於容美。後容美改土歸流,田明如自縊,覃禹鼎負罪亦是歸流。不予世職,遷其家往武昌縣。”
“覃禹鼎一支雖然遷往武昌,但與留在施南的覃氏一族聯繫還在。屬下尋到覃禹鼎後人,以其溝通覃氏一族,後者甚是振奮。”
暗營負責人的興奮並沒有影響到陳鳴的情緒,他眼睛眯了眯,“田覃二族,不會還想着重開土司,恢復舊業的吧?”
“不敢有瞞殿下,這兩族確有幾分心思重起土司。”
“不識天數。”
陳鳴眼睛看着牆壁上懸掛的鄂西地圖,那西南角一塊,溝溝壑壑全是大山,據滿清的統計,偌大的施南府,土漢苗侗,各族人加到一塊,也頂多三十萬人。
不過來自後世的陳鳴倒是知道恩施後世“世界硒都”的稱號,還有“鄂西林海”、“華中藥庫”、“菸草王國”等等,那裡的鄂西鐵礦也是中國的四大鐵礦之一,只是含磷比較高。
可那是21世紀的恩施,如今的施南,甜菜、苧麻、棉花、油桐、油茶、茶葉等纔是他們的主要經濟作物,其中又以油桐、油茶爲主要經營項目,這兩東西與核桃、烏桕並稱中國四大木本油料植物,在土家族人民的經濟生活中佔有重要的地位。至於藥材和菸草,還遠沒有達到後世的規模。
復漢軍軍民所需都要有大量的油料,而茶樹的灰可殺死蝨子包括蟲卵,茶籽治便秘,氣滯,癬,癩。總的來說對復漢軍是有一些用處的。
“你對那兩家人說,本公在宜昌等着他們。”可以說陳鳴此去宜昌,打仗不是重點,見一見施南土人才是中心。
當年朱元璋的時候,施南土司跟着明玉珍混,明夏亡國後歸順明朝,洪武年間連同鄂西散毛、忠建諸土司反明,堅持了四年,被藍玉領兵剿滅。覃氏後人上書請罪,仍舊被朱元璋任命爲施南土司。
現在的情形跟當初已經有很大不同,但陳鳴也願意學老朱,暫時忍耐。等大局已定了,再‘升’他們的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