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偷聽我們說話啊?”媽媽扭頭白了爸爸一眼。
“我這叫偷聽嗎?”爸爸辯解道:“這房子就那麼大點,你們孃兒倆坐這兒說的那麼來勁,我就在裡頭躺着,這道門還開着,我又不是聾子,用得着偷聽嗎?小慧,我跟你說啊,這事不能聽你媽的,這樣做,用我以前的話講叫第三者,你們現在叫小三,就算他是國家主席、世界首富,咱也不能這麼幹,這要傳出去祖宗的臉都丟完了。”
“什麼第三者啊?”媽媽一皺眉頭,看着爸爸說道:“你沒聽她說嗎,那還只是男女朋友關係,又不是結了婚的。”
“不管是男女朋友,還是兩口子,人家也是一對啊,這忽然冒出個人來往中間插一槓,可不就是第三者嗎?”
“你這是什麼歪理啊?要照你這麼說的話,任何兩個男女只要第一眼對上眼成了男女朋友,不管後頭處不處得來、般不般配,就都不該有別人什麼事了?什麼叫男女朋友?就是互相都覺得對方還可以,但是還沒完全認準,還在互相考察,他們要互相認準了,不就結婚了嗎?按照你這意思,是不是咱們姑娘就該找個沒別的姑娘瞧得上的男的,那樣纔不叫第三者?”
“你這不是鑽牛角嗎,我哪兒這麼說了。”爸爸苦笑道:“我的意思是說……”
“你少跟我扯你的意思。”媽媽打斷了他,又說道:“就說說咱倆吧,我當初本來也是跟花蘭村那個好着的,不也是被你家請的媒婆上門來橫插一槓嗎,要不我現在認識你是誰啊?照你這麼說,你也是第三者了?”
徐顯慧噗嗤一下就笑了出來:“媽,花蘭村的誰啊?”
“你不認識。”媽媽回頭笑了一下:“當初人家跟我挺好的,後來當兵去了新疆,本來說好的等他回來就結婚,結果中途被他們徐家的媒婆上門一番說道,你外婆就逼着我嫁給你爸了,要不然今天哪有你啊。”
爸爸嘿嘿笑道:“咱們這情況不一樣,那會兒你都24了,哪等得起他當兵回來啊。再說了,那會兒我家……我家條件比你家好,你嫁來我家不吃虧啊。”
媽媽眉毛一揚,似笑非笑的等着爸爸:“徐國棟,你什麼意思?你這意思是說你娶我還是將就
了,我嫁給你是高攀了是吧?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我不是那意思,我……我……”爸爸無奈的苦笑着,搖搖頭:“算了算了,說小慧的事,怎麼說着說着扯到我頭上來了,還是接着說姑娘的事吧。你想想,那個……叫常什麼,小慧?”
“常信。”
“哦,對,常信。你想想啊,那個常信他那麼有錢,然後現在又有女朋友了,咱家姑娘去中間插一槓,傳出去多不好聽啊,搶輸了人家肯定說咱姑娘自不量力,就算搶贏了,人家肯定也會說咱姑娘就是衝着錢去的。要是個一般的工薪階層,那就沒這麼多事了。”
“我聽出來了,就是他有錢膈應着你了,你就是覺得咱姑娘要是找了個有錢的,那就是奔着錢去了,咱姑娘就該找個窮的是吧,越窮越好。”
“這不是我覺得,是人家旁人肯定會這麼覺得,會這麼說啊。”
“你明年就五十的人了,怎麼還沒活明白啊?”媽媽白了爸爸一眼,繼續說道:“這世上哪個不是恨人有、笑人無?過日子是爲自己過,不是爲了給別人過,只要咱們自己心裡頭明白咱們姑娘是不是奔着錢去的就行了,何必管別人怎麼說呢?你就瞧瞧這個飯盒吧,你說咱們姑娘是奔着他的錢去的嗎?”
媽媽說着就伸手指了指面前茶几上的那個保溫飯盒,爸爸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說道:“你要這麼說的話,倒也有點道理。”
“什麼叫有點道理,這本來就是正理。”媽媽撇着嘴說道:“小慧要是嫁的不好,倒是沒人說她衝着錢去了,可她自己過的不好啊。你是願你姑娘自己過的不好,還是願別人說她不好?這不是明擺着的事嗎?”
爸爸抱着雙手站在臥室門口,斜倚着門框沉默片刻,嘿嘿笑道:“行,小慧你接着說,我也聽聽。”
徐顯慧輕輕笑了一下,說道:“剛纔說了他的第三個缺點是吧,現在說說最後一個。就是他這人有點……算是狡猾吧,心思多得很。”
“什麼狡猾、心思多啊?”媽媽問道。
“就是……就是……我也說不好。我們不是因爲工作上的事情才認識的嗎,其實我們應該……在這件事上應該算是對頭了,‘
遊家溝’出了點事,我當記者的當然是要揭露一些真相了,可他們想跟‘遊家溝’合作一筆生意,怕我揭露了真相會影響到他們的生意合作,所以他老是礙着我。這也就算了,最可惡的是,他之前居然還冒充好人來套我們的虛實,我和黃師父都被他糊弄了,耽誤了好多事呢。”
爸爸說道:“這可不行,他現在就糊弄你,將來你要真是跟他走到一起了,那還得了啊,他還不得天天糊弄你啊。”
“你先別嚷嚷。”媽媽扭頭剜了爸爸一眼,又轉頭對徐顯慧說道:“那你自己怎麼看這事?”
徐顯慧猶豫了一下,說道:“我自己……我自己就是有點拿不準,照理說騙人肯定不對,但是他……他騙我們主要是工作上的事,生活上又確實對人挺好的,工作上各爲其主,所以好像又不能說他不對。”
“我也是這意思。”媽媽輕輕點着頭說道:“工作歸工作,雖然他們做的是大生意,我們做的是小買賣,可道理是一樣的,就是各自憑自己本事掙錢,自己吃了虧,那是自己本事不夠,不能怨人家厲害。而且啊,媽跟你說句實話,我打心眼裡瞧不上你這工作,成天就是揭露這個批判那個,除了添亂,一點實際作用都沒有。要不是你們要去搞什麼揭露,給人家添亂,人家能對付你們嗎?可人家也分得清楚啊,工作上該對付你們一點不手軟,生活上這不對你挺好嗎。”
“我這工作是替公衆行使社會監督權力!”徐顯慧撇撇嘴:“唉,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懂,你們趕緊睡去吧,我洗把臉也要睡了。”
“替公衆?我就是公衆,我要你們替了嗎?就好比我們菜市場裡,哪家的秤都要輕點才能賺到錢,你們這些記者就來搗亂,最後秤上去了,價錢也上去,無論我們賣菜的還是買菜的,誰也沒吃虧誰也沒佔着便宜,只是被你們折騰的瞎忙一陣,有什麼意思啊?”
“哎喲,我不跟你說了,你根本不懂我們這工作的社會意義,趕緊去睡覺吧。”
徐顯慧咯咯笑着就起身走進了衛生間去洗漱。跟父母說了這麼一番,雖然對自己依然沒什麼實際幫助,可不知爲何,心裡卻忽然覺得開心起來了,從昨晚開始的那種壓抑都一掃而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