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財雄勢大,三人回到前廳不久便有府內管事端來了黃金,黃金爲酒盅大小的金錠,一錠百兩,共十錠,熔鍊精純,金光閃閃。
“道長,老夫有言在先,謝禮你且收下,飯罷還有布絹相贈,任憑拿取。”高老爺擡手指着管事放在木几上的黃金。
莫問聞言並未答話,高老爺明顯是想將此事儘快完結,一旦拿了這些黃金,隨後的事情便與他無關了,可是這件事情並沒有善了,王公子還埋在蛇妖的巢穴附近,陰物與陰魂同穴,彼此都是受苦。
“老爺。”老五見莫問皺眉不語,便出言催促。
莫問聞言擡頭看向高老爺,“此事已由貧道接手,豈能半途而廢。”
“道長意欲何爲?”高老爺挑眉問道。
“善人所言不差,那蛇妖今日被貧道驚走,日後想必不會復回,然貧道也曾應允它妥善處置此事,君子重信守諾,便是牲畜也不能謊言相欺,故此還請高老爺告知王公子葬於何處,日後之事與貴府無關。”莫問沉吟過後開口說道,既然高家不願插手,那他只能自己處置。
高老爺聞言搖頭嘆氣,“多謝道長體諒,此事由小女引起,高家本該一路相陪妥善處置,然挖墳掘墓乃是大忌,那王家勢大,也非我高家所能開罪的起,王家公子葬於東山望天涯下,南有圓水一處,出城之後往東三十里便是。”
“多謝善人告之,古語人云食君之祿爲君分憂,貧道既然拿了謝禮,必不會爲貴府招惹是非。”莫問說話之際衝老五點了點頭,示意他拿走黃金。
老五得到莫問的授意,便站起身端過了那些黃金,此時計重較之前朝還要輕些,千兩黃金並不沉重。
“道長雖然年輕,處事卻大爲沉穩,老夫很是佩服,不知道長想要如何處置此事?”高老爺點頭之後出言問道。
莫問聞言並沒有回答高老爺的問話,他雖然體諒高老爺的難處卻並不滿意他們半路抽身將擔子壓在自己身上,不過高老爺既然發問不回答也不合適,故此短暫的沉吟之後擡手以中指自身旁的木几上畫了一道直線。
高老爺見狀知道莫問想要私自動手遷墳,不由得眉頭大皺,“王家非比尋常人家,道長行事可要三思。”
“多謝善人提醒,此事雖由令愛引發,卻已由貧道接手,日後必不牽連,時候不早,我二人便不多加打擾了。”莫問起身告辭,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無,爲防止高老爺恩將仇報私下告密,他才着重強調此時由高家小姐引起。
但凡能求得富貴的人家,主事之人必定聰明過人,高老爺自然聽出了莫問的話外之音,也看到了他遷墳之意已決,故此便不過分相留,寒暄過後親送二人出府。
到得府門處,高老爺低聲開口,“王家雖已舉家搬走,卻留有守陵之人,道長行事多加小心。”
“多謝善人提醒,貧道告辭。”莫問稽首過後轉身離去,老五衝高老爺拱了拱手,快步跟上了莫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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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然過了三更,城中燈火大減,二人離開高府之後無處可去,躊躇過後莫問按原路返回。
“老爺,要不現在去吧,天黑好辦事兒。”老五興奮的說道,先前莫問和高老爺的談話他都聽到了,知道莫問想要幹什麼,不過令他興奮的並不是挖墳掘墓,而是肩上沉甸甸的黃金。
“不急於一時,先前那客棧的夥計知道我們來了高府,若是有來無回他定然疑心,日後若是有人問起,怕他會多嘴壞事,今日先回去,明日再做計較。”莫問搖頭說道,
“成,大過年的荒郊野外肯定沒什麼人,那些粗活兒不勞你動手,我自個兒就辦了。”老五不時聳動肩膀感受黃金的存在。
莫問聞言沒有再接話,這件事情的發展大大出乎他先前所料,根據高老爺的言語不難看出王家勢力極大,挖了王家的墳墓無異於得罪了王家人,先前青木道長曾經說過南國現在是‘王馬共天下’,馬無疑指的是司馬皇室,而王指的則是王家,王家勢力已然大到可以與皇帝平起平坐,得罪了他們,無疑爲日後埋下了巨大的禍根。
回到客棧時客棧的門虛掩着,進門之後發現客棧的夥計已經醉倒在了桌旁,莫問和老五沒有打擾他,進入房間躺臥休息。
由於心中有事,莫問久久不得入睡。
“老爺,有了這麼多錢,以後咱們可以開個大藥鋪,請幾個坐堂的大夫,我來幫你管事兒。”老五得了大量黃金,興奮的無法入眠。
“這哪是什麼錢財,分明就是燙手的山芋。”雖然房間沒有燈燭,莫問卻能看到老五正在摩挲着那些金錠。
“別讓王家知道不就成了,”老五大是不以爲然,“再說了,咱們是來送趙真人骨灰的,又不在這裡常住,咱有了這麼多錢,去哪兒不行啊。”
莫問聞言搖頭苦笑,乾坤上下,利弊皆存,想的多可以過得好,但弊端是每日憂心。想的少難免受窮,卻落得無知快活,在老五眼裡就沒有什麼事情值得犯愁。
“老爺,你要是不想得罪王家,乾脆別管這事兒了,受苦的是他們王家死鬼,跟咱沒什麼關係。”老五再度開口。
“我倒不在意王家如何,只是我對那蛇妖有過許諾,現在抽身自保豈是君子所爲。”莫問搖頭說道。
“它只是個妖精,又不是人。”老五並不明瞭事情的前因後果。
“你要記住,要想人不負,先要不負人,便是禽獸也不能辜負。”莫問沉聲說道。
“好好好,我記住了。”老五見莫問語氣嚴肅,急忙連聲答應。
被莫問訓斥了之後老五不敢再多嘴,二人各棲一鋪躺臥休息,次日清晨,二人早早起身,收拾行裝準備出門。
“道長,昨日降妖可曾馬到功成?”二人來到客棧前廳,客棧夥計笑臉迎了上來。
“一言難盡,不提也罷。”莫問衝那夥計擡了擡手,轉身帶着老五出門。按照他的行事風格得了金錢勢必不會虧待這帶路之人,可是此番真的不敢給他賞錢,不然此人必定外傳。此外他也並不感謝這客棧夥計,如果不是這傢伙牽線,二人也不至於大年初一出門挖墳。
“道長慢走。”客棧夥計送走了二人,他見多識廣,自以爲能夠察言觀色,其實他看的並不對,莫問和老五面帶憂色並不是降妖未果,而是抓了個燙手的山芋在手裡。
“知道我爲何不分他賞錢?”出門之後莫問衝老五問道,二人名爲主僕,實則兄弟,日後相伴於江湖,必須心生默契。
“因爲他言而無信,沒退給咱房錢。”老五自以爲猜對,說的很是得意。
莫問聞言無奈的看了老五一眼,老五這傢伙考慮問題跟他壓根兒就不在一個調兒上。
越是富庶的地方賊人越少,賊人少防賊之心便輕,由此令得二人尋找挖土農具並不困難,到得城外,老五在莫問的授意之下偷了一柄頭扛在了肩上。
“知道我爲何不讓你用錢去買?”莫問心有不甘,再度發問。
“因爲他們是地主富戶。”老五回頭指着那處大宅子。
莫問聞言哭笑不得,擡手拍向老五頭頂,“此番是暗地行事,若是購買頭,日後他人問起,便會暴露你我的行蹤和樣貌。”
“老爺,你不當賊有些屈才。”老五笑答。
莫問聞言亦是發笑,老五極少有這種放肆的言語,不過他敢如此說話說明在他心中主僕之念逐漸輕了,降妖除魔福澤天下需要的是生死與共的幫手,而不是一個心存卑賤之心的僕人。
國人平日裡辛苦勞作,到得年關通常會歇息幾天,二人東行之際並未見到路人,東行三十里後前方出現了綿延的山嶺,較近的山峰有三座,正北一座較高,山勢陡峭。東南和西南各一座較低的山峰,山勢平緩,三座山峰之間的區域隱約有霧氣溢出。
“老爺,是那兒嗎?”老五問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堪輿風水之術乃是易經衍生而出的旁門,他雖然並未精研卻也略有涉獵,前面那三座山峰之間有霧氣溢出說明那裡確有水潭,而且潭水並未結冰,這表明那是一處活地,若是死處,必無霧氣。
靠近山峰時山徑逐漸變窄,這周圍也無農田,想必平日裡無人到此,自正西翻過山脊,一處偌大的水潭出現在了二人眼前,這處水潭位於三座山峰正中,有五里範圍,潭水周圍荊棘密佈,上方有霧氣滋生,潭水泛綠,可見其極爲幽深。
水潭北側是一處陡峭石壁,石壁被人自中間區域開出了一道通路,在石壁正中鑿山爲墓,站立西側可以見到偌大的墓門以及在搭建在通往石墓道路上的三間草廬。
“老爺,這墳可不好挖啊。”老五收回視線打量着自己手裡的頭。
莫問聞言皺眉點頭,世上最難挖掘的墳墓並不是廣佈機關的墳墓,而是有人看守的墳墓,此時那三間草廬有炊煙升起,可見那裡住有守陵人。
“老爺,怎麼辦?”老五見莫問皺眉不語,忍不住出言問道。
莫問聞言仍未答話,這樣的墳墓是絕對無法私下盜挖遷移的,既然不能遷墳,那就只能放走蛇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