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老五接過符紙,“老爺,慕青還不知道我的情況,我該怎麼跟她說呀?”
“你感覺怎麼說較爲妥當?”莫問反問。
“我怕嚇着她。”老五說道。
“變身是仙家纔有的本領,她不應該害怕。”莫問想了想出言說道,他不能指使老五欺騙慕青,只能給予提示,由老五自行決定。
“懂了,半柱香我就回來。”老五縱身上房。
“慕青沒有靈氣修爲,無法吸附在你背上,飛行時低一些,慢一些。”莫問叮囑。
老五答應一聲,變身飛走。
老五走後,莫問轉身,只見阿九已經起身來到了正堂,見阿九面有詢問之意便主動解釋,“三年前我將老五的女兒送到慕青的姐丈家裡寄養,當時曾答應他回返之後爲其謀求官職,此人既然有心爲官,就如他所願。”
“哪國的官職?”阿九問道。
“晉國,剛纔那封書信是寫給晉國周貴人的。”莫問走到井邊汲水。
“你曾有恩於她?”阿九問道,他了解莫問,莫問坦然的請對方幫忙通常是曾施恩於對方或者是與對方私教甚好。除卻這兩種情況,莫問從不開口求人。
“之前的事情你都知道,兩年前周家和褚家再爭國師之位,當時我曾抽身南下於暗中相助周家,去了褚家所請的三位僧侶。”莫問答道。
阿九聞言沒有再問,回房端來木盆接水洗臉,天地有上下,乾坤有高低,莫問先洗,阿九在後。
隨後就是操行早課,早課過後前往西院,那裡有新增的一處供堂,供有上清神位,二人按照道家禮儀爲上清上香,道家弟子上香通常用三支,香燭點燃之後以掌風揮滅,不能吹滅,不然便不高潔,上香時先上中間一支,後上左右,三支供香不可超過左手拇指和食指捏起的範圍,此爲一寸禮儀,爲正確的上香方法。
卯時,老五帶着慕青和吳吉兒回返,三人是落於城北無人處,步行進城的。
“見過老爺夫人!”慕青衝莫問和阿九跪倒行禮,慕青此時已經褪淨了女孩稚氣,爲一容貌俊美的年輕婦人。
“自家人,無須多禮。”莫問擺手笑道,阿九上前探手將慕青扶了起來。
“來,吉兒,快給老爺和夫人磕頭。”慕青衝淺發垂髫的吳吉兒說道。
“免了免了,這麼大了呀,”莫問歡喜的看向有些怯生的吳吉兒,“我還以爲要抱來呢。”
“都六歲了,哪還用抱。”慕青笑答。
“此處人多眼雜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儘快離開這裡吧。”阿九在旁提醒。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帶着衆人出了西陽縣,老五變身巨蝠,載四人西飛。
雖然先前已經飛過一次,升空之後慕青和吉兒仍然很是緊張,阿九護着慕青,莫問抱着吉兒,老五取道西北,直飛崑崙。
老五的玩性一直很重,但此次他並沒有胡鬧,一來負載四人和大量黃金有些吃力,二來吳吉兒在他背上,唯一能令男人剋制玩心的就是父性,男人的父性與女人的母性不同,自嬰兒坐胎之日起女人的母性就開始出現,但父性是後天養成的,孩子越大,男人的父性越重。
“無名山位於深山之中,不適合他們居住。”阿九衝莫問說道。
“距無名山最近的鎮子位於何處?”莫問問道,慕青的姐丈要去建康任職,他不放心慕青和吉兒跟去,所以才命老五將二人帶出來。
“最近的有兩處鄉鎮,一處位於東北,離無名山有五天路程,屬涼國。一處位於西南,步行到無名山要七天,屬晉國。”阿九說道。
“劉少卿此時爲涼國的護國真人,涼國去不得。”莫問搖頭說道。
“那就去晉國的那處城鎮。”阿九說道。
“給老爺和夫人添麻煩了。”慕青說道,與吳吉兒的左右張望不同,慕青上天之後一直不敢正眼。
“你照看了吉兒三年,是我莫家的功臣,不能再委屈於你。”莫問正色說道。
慕青聞言瞬時紅了眼圈兒,這三年她過的的確很是辛苦,一是要照顧孩子,二是時刻提心吊膽,不知道莫問和老五還會不會回來。而今得莫問一句暖心言語,瞬時感覺先前所爲都是值得的。
自空中飛行取的是直線,中午時分衆人便來到了崑崙山外的一處鎮子,這裡是晉國的一個偏遠縣城,一千多戶,設有官府,由於遠離中土,故此很是貧窮,不過卻很是清淨。
衆人尋了酒肆要來酒食,多年來終於一家團聚。功成身退得了自由,莫問歡喜。得莫問真心接納,阿九歡喜。與妻女團聚,老五歡喜。終於等回了老五,慕青歡喜。發現一直沒有見面的父親竟然會飛,吳吉兒更歡喜。
午飯足足吃了一個時辰,除了孩子,其餘衆人都有飲酒,山珍菇類,紅魚綠鴨,當真是奢靡了一番,結算花費用銀四兩,雖然花費不少,卻難得一家團聚其樂融融。
老五中午喝酒不少,酒後失德,開始大罵姐丈,他雖然粗陋,卻也分事情的不同,午飯時他注意到吉兒很喜歡肉食,這表明女兒先前得肉不多,過的不好。
慕青則加以解釋,雖然老五留下了不少銀兩,但她不知道老五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所以纔會算計着度日,此時還剩下不少銀兩。
老五得到合理解釋方纔消氣,而慕青則開始委屈哭泣,三年沒有音訊,她一直在忐忑擔心。
老五見狀又回過頭安慰慕青,莫問和阿九出了衆人暫歇的館舍,自城中尋找了一番,沒有找到合適的房舍,隨後將目標轉移到城外,自東北方向尋到一處避風朝陽的山前良處,這裡有一片殘垣斷壁,仔細辨別發現是一處道觀遺址。
“此處如何?”莫問衝阿九說道。
“三面承陽,藏風聚氣,中上之選。”阿九說道,道觀選址通常都是堪輿過的風水寶地,在道觀或寺院的遺址上是不能建造尋常房屋的,因爲常人的命數壓制不住太好的地氣,不過重建道觀是可以的。
“秋天涼爽,適合動土。”莫問說道。
“我去見官府,用籙牒要下這處山頭。”阿九說道。除非深山老林,其他有官府的地方,所有土地都是歸官府所有的,道人要想建造道觀,必須持受籙的籙牒知會本地官府。
“事出從權,略施小賄力求快速。”莫問點頭說道。道人要建道觀是不用購買土地的,但是要取得本地官府的同意。
二人回到縣鎮,分頭行事,阿九前去官府,莫問帶了老五尋找工匠,老五自不鹹山中帶出了大量黃金,這些黃金他自然不會留給那個他對之大有成見的姐丈,此時仍然帶在身邊,不要說一座小的道觀,就是修建一座似無量山那樣的道觀也足夠花銷。
老五不似莫問這般大方,開出的是土木工匠酬一兩,強壯雜役五十錢的請工價錢,佈告貼出很快就被人撕掉了,不管是鄉村還是縣府都有市井強人,老五開出的價錢很高,他們認爲可以從中獲利,便有意代爲請工,莫問也確實需要這樣的人,便交由他們去做。
事實證明這一決定是正確的,爲了多賺媒資,這些人請的都是四周鄉村裡的工匠,當天便趕到了莫問和阿九選址之處,清理廢墟,重整地基。
道士修建道觀,官府自然是準的,退一步說即便無有賄銀也不敢不準,凡事都有陰陽好壞兩面,無良惡道的出現敗壞了道家的清譽,卻也令得世人對道士很是懼怕,世人都知道道士不好惹,寧肯得罪一百個和尚也不願得罪一個道士,在他們看來和尚是軟柿子,怎麼捏都沒事兒,而道士是硬刺蝟,一捏就刺手。
和尚和道士對待世人態度的不同其實跟佛教和道家的教義有關,佛家認爲世人都可以被教化,所以他們處處忍讓甚至是唾面自乾,希望以自己的大度和寬容喚醒世人骨子裡的善念和覺悟。但內心的深處也有受屈之後的委屈,七情六慾是人性,感到委屈也是其中之一,仙人都超脫不了七情六慾更何況凡人,委屈時他們就會想壞人來世會變牛變馬遭報應,以此獲得內心的平和。
但道家不這樣認爲,道家認爲人分貴賤,也分善惡,一味的容忍只會助漲惡人的囂張氣焰,所以在遇到壞人壞事的時候會出手。此外來世一說是佛家的想法,道家是不信來世的,但是道士信承負,認爲遇到壞人是天意,所以必須出手。在這種心態的驅使下,他們會當機立斷,別說衝他臉上吐口水了,就是無故謾罵都會被痛打一頓。
修建道觀和寺院在此時極爲常見,故此並沒有引起百姓和官府的注意,莫問之所以讓阿九施賄官府也是爲了隱藏消息,得賄之後本地官府就會心虛,心虛之下就不會將此等小事上報朝廷,也能免去不少紛擾。
五百工匠要建造一處道觀太過簡單,莫問和阿並沒有留下監工,與主事之人議定了道觀的規模和樣式便抽身前往無名山。
要想爲阿九和老五去除異類氣息,就必須進入曹操陵寢,不得率衆前往就只能逐一破除機關,曹操爲一代梟雄,心思縝密,極擅帷幄,此人又是盜墓鼻祖,其陵墓彙集了歷代匠人異士的智慧,爲世上陰宅之最,破此墓則盡破天下墓矣。
要進這樣一處百里範圍的巨大陵墓,前期準備工作是龐大而繁瑣的,其中之一就是準備各種丹藥,以備不時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