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獵王帳。桑凝月隨着來尋她的人回去後,簡單梳洗一番便去跟景帝請安。說辭在來的路上就想好了,就是流連這山中春景,走得遠了些,哪知道遇上了下雨,找了處棲身之地,待到雨停天亮就回來了,說辭當中自然隱去了蘇晨添。責備是少不了的了,堂堂桑月國長公主,在這荒山野嶺,還沒有隨從或是暗衛,如若有何閃失當如何是好。景帝一句話便將桑凝月禁了足,三天,說是禁足也就是不得出這一大片營帳區。
請完安,回到自己的帳篷,桑凝月想着無事在補個回籠覺,昨晚睡那石頭,腰痠背疼。貼身婢女小魚兒鑽了進來稟報,說是東邊來了消息,隨即捧上一張白絹。桑凝月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攤開白絹,秀眉微蹙。信上說,歐陽軒醉酒鬧事,砸了那洛塵郡海神娘娘的廟宇,激起了民憤,不少人找歐陽家討說法,而歐陽軒自知闖了禍便躲在了府裡,雙方對峙中。
歐陽軒便是當今皇后歐陽靜的唯一親弟弟,也就是桑凝月和太子桑裕浩的舅舅。景帝即位,歐陽家功不可沒,作爲回報,便將東部沿海最爲富庶之地洛塵郡劃給了歐陽家。而洛塵郡的前身是洛塵國,十多年前的那場宮變,桑月國趁虛而入,一舉拿下偌大的洛塵划進了桑月國的版圖,洛塵滅國。皇后的父親歐陽信被景帝冊封爲東辰王,弟弟歐陽軒冊封爲東陽侯,父子二人統轄洛塵郡。
海神娘娘是洛塵郡世世代代供奉的海上神靈,是最爲敬畏的信奉,褻瀆神靈必將遭受嚴懲,最爲嚴厲的便是這血祭,50刀100洞,扔進海里供海魚啃食,洛塵郡的百姓認爲那海魚便是海神娘娘的化身,唯有這樣才能平復怒氣,才能保這漁船海民平安。
偏偏是這個時候,桑凝月負手在帳中踱步。皇帝春獵在外,太子監國。偏偏是自己母親家,偏偏是歐陽軒,這個歐陽家唯一男丁。此事小則是百姓鬧事妥善安撫便可,大則怕是會牽扯上皇后太子,重則可是這儲君之位。這件事,景帝應該也收到了消息了吧,那麼景帝又會有什麼動作,或者說景帝是怎麼想的呢。而她桑凝月在這當中有需要扮演什麼角色呢?爲今之計,只有作壁上觀。
也不知道那人回來沒有,桑凝月想着便走出帳篷來到隔壁的一頂帳篷,這是她事先安排好的,蘇晨添住的帳篷。一進去竟然沒有人,還沒有回來,不會又遇到什麼了吧。不過以蘇晨添的武功,料想也不會有什麼差池。正打算掀開門簾,誰知門簾被人先開了,不是蘇晨添又是誰呢,倆人差點撞在一起了,還好蘇晨添閃的快。“公主找我有事?”“你纔回來”,蘇晨添點頭,“進來吧,有事跟你講”,說完兩人一同進了帳篷。桑凝月找她,無非是串聯下所謂的說辭,莫要穿幫纔好。
傍晚篝火已經點起來了,此次春獵收穫頗豐,皇帝賞賜了不少獵物。烤架上的獵物去了毛扒了皮,燒烤的茲茲作響香氣連連,惹得人食指大動。衆人圍坐或大快朵頤或開懷暢飲,絲竹聲起,舞者翩翩起舞,好不熱鬧。宴會一開始便看到了蘇晨添,不過待桑凝月應付完一些面上的東西,一轉眼就不見她的身影。坐在其中的桑凝月也覺得懨懨的,每年差不多都這樣,尋了個藉口就退席了。距離人羣越遠,耳邊也漸漸清淨了,唯有這月色蟲鳴晚風,景帝終究沒有召見她,應該是不想她插手這東邊的事兒吧,也算合了她的意。不遠處,一棵大樹上,蘇晨添背靠樹幹,一壺清酒對月而飲,側顏輪廓清晰,月輝耀眼,桑凝月看在眼裡卻不想去打擾。到是蘇晨添看到了樹下的身影,飛身而下來到桑凝月身旁帶着些酒香,“你倒是會躲清靜”,“公主不也一樣嗎?”
以往春獵也就10來天,不過此次明顯有些長了,景帝似乎並不急着回去。到是東邊不是有消息傳來,有幾次規模不算大的舊臣遺民的騷亂,要求歐陽家交出歐陽軒,歐陽家卻不加理會。京城裡太子還有一干輔臣應該在商討對策,後宮不得干政,但皇后歐陽靜在暗中有沒有授意什麼,就不得而知了。景帝的意思是交給太子全權處理,不過暗地裡已經調了平東軍趕赴曾經洛塵國與桑月國的接壤重鎮越州,平東軍將軍趙逸民是朝中一員虎將,戰績不俗,趙逸民膝下嫡長子趙承卻從了文,是翰林苑最爲年輕的大學士,謙謙君子景帝很是欣賞,此番春獵也帶着他跟了過來,而趙承在很早前就委婉的表示了對桑凝月的傾慕之心。
王帳內,景帝與自己的女兒一同用膳,還邀了趙承,蘇晨添作陪,兩人均是才貌不俗,一文一武,沒多久景帝便以事務繁忙先行離開了。景帝的心思桑凝月是明瞭的,若不是平東軍正趕往越州,她是不太願意來應付趙承的。景帝要用趙家人還有蘇家的人,但又怕其中之一獨大,相互制衡方能安定。趙承傾慕桑凝月,而桑凝月與蘇晨添看來關係不錯,自己女兒清冷孤傲,先是邀請蘇晨添一個人過府感謝還留了宿,後來又邀蘇晨添同行甚至同乘一輛馬車。趙,蘇兩家,這桑凝月的位置有些特別,就算沒有什麼,先埋下一根暗線纔好。趙承有幸與公主皇帝一同用膳,那是趙家的背景是靠戰功得來的,那蘇晨添又有什麼呢。
當景帝走後,桑凝月又吩咐廚房多做一條魚,多些辣,不放香菜。一吩咐完,趙承臉上劃過一絲疑惑,桑凝月何時喜歡吃辣了,還是自己在公主的吃食上了解的還不夠嗎?到是一旁的蘇晨添想起來了,上次到公主府赴宴,覺得府上的魚做的頗爲鮮嫩雖說有些辣但她喜歡吃辣的,還吃了不少,而且還極爲不禮貌的將那魚的香菜挑出來扔在一旁。望了桑凝月一眼,正好對上她的眼神,雖說只是一晃,但蘇晨添看得真切。席間,桑凝月和蘇晨添的話並不多,到是趙承說了不少,桑凝月也是有一句沒一句的應和着,而蘇晨添到是大快朵頤,這御用的廚師當真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