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娥傳 · 兇悍的新娘子

“哎喲!”

“小子,你又想玩同樣的鬼把戲,是吧?這次可騙不了我!”

春意盎然的後花園中出現了一副滑稽可笑的景象。吳志,一個面紅耳赤身強體壯的男人的手死死地揪住一個濃眉大眼,鼻子尖尖,咬牙切齒的十五歲女孩,她緊緊地握拳,死死地瞪着她父親,做出一副死不低頭的樣子。這是吳青娥。一邊,李氏撅起嘴巴掃視着這兩個人,另一邊,青娥的妹妹青雲和青蓮彎着身子笑得不可開交。

忽然,青娥以精準的拳法把攥緊的拳頭擊了出去,猛擊了一下她父親的大手。吳志的手抖了一下,她一躥躍了出去。

“好啊!你還敢打老子!”吳志暴跳如雷,他捲起袖子,眼睛裡冒着怒火,揮舞着拳頭追着青娥。但青娥十分敏捷,左躲右閃,她父親就是抓不到她。

“你......”吳志氣得說不出話來,他執拗地繼續追着,李氏慌張地帶着懇求的腔調說:“青娥,你就出來吧!”

“我不要!”青娥靈活地跳來跳去,一面豎起又濃又黑的眉毛,臉蛋也像個蘋果一樣紅撲撲的。她衝着吳志怒吼:“憑什麼女孩子就要嫁出去?憑什麼我一生的伴侶要你們管?我不信這個理!”

“造反了!”吳志老鷹一般尖銳的眼睛怒氣衝衝地瞪着青娥,“你們這幫該死的女孩子......哼......”

吳志揮着拳頭猛衝上去。青娥正往後一退,李氏淚盈盈地一把抱住青娥的腰,嗚嗚地哭了出來。

“青娥,求求你了,不要搞了......你也是......”李氏一邊死死拖住青娥,一邊兇巴巴地瞪了張牙舞爪要衝上來暴揍青娥的吳志。吳志一個猛剎車,雖然不動了,但臉上氣憤的神情絲毫沒有減弱。

青娥氣惱地站在那裡。她並不是一個平凡的女子,相反,她是一個根本不像女子的女子。她擁有一雙烏黑的,炯炯有神的眼睛,長長的黑頭髮,尖尖長長的鼻子,濃黑的眉毛,襯得這張臉有格外的英氣。她不僅相貌中有着男子的硬氣,她的性格也是如此,堅強勇敢,百折不撓,通俗一點說,是彪悍有餘,溫柔不足。吳志曾經問過她們自己的偶像,青棣說是班婕妤,青雲說是薛濤,青蓮說是武則天。唯有她青娥帶着一臉驕傲說出了:“花木蘭!”令姊妹父親紛紛爲之側目。

青娥不僅性格剛強,她武力也格外高強,其實,從她和父親吳志鬥智鬥勇也可以看出來。她已經十五歲了,父親也看中了一個帶着金銀財寶來求親的小吏。本來是打算模仿她大姐青棣逃婚的,沒想到吳志吃一塹長一智,把她抓了個正着。於是,就出現了剛剛那場鬧劇。

“唉!”青娥無奈地嘆息了一聲,望着自己淚流滿面的母親。她雖然知道母親是愛她的,但是,就是她這麼一抱,青娥做媳婦的命算是定了。這麼想,青娥也難免有些責怪。她感到微微的心酸。

於是,第二天青娥便坐上來精心準備的,繡着五彩嫦娥的花轎。

婚禮上,青娥雖然百般不情願,但也不方便鬧騰了。她參觀了一下她新的家,當看到各式各樣的兵器和膘肥體壯的馬匹還有廣闊的沙場時,她才感到一些安慰——她之後總算可以保持一個愛好了。

青娥太高興了,於是出言不遜,表示自己很喜歡那把紅纓槍和青大刀。頓時,整個禮堂都安靜下來,客人們好奇地打量着青娥,吳志氣得面如金紙,李氏和青雲青蓮姊妹略微有些尷尬,連作爲青娥陪嫁丫頭的沁兒頓時就杵在那裡。

哦,忘了說,沁兒是一個細眼睛,白白臉的婢女,十三歲,比青娥要矮一些些。

“呃,這是阿玉(青娥的丈夫名叫馬玉)他大哥的兵器,他大哥是一個軍官。”青娥她公公陪着笑說,馬玉的大哥馬金,一個小排長揮了揮手。

“不如我們比試一下兵法,助助興,好嗎?”青娥興致很好,便大言不慚地提出了比武。

此話一出,便有客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附和着,馬金歪着嘴巴不太好意思地笑着,他雖然驕傲地認爲自己無論如何也比青娥一介女流要強,但是又怕讓新娘子輸得落花流水失了體面。不過青娥一再要求,他便不再推辭了,準備好好地出一把風頭。

青娥和馬金各端一把紅纓槍。青娥未等馬金站定,便揮着一槍斜刺過來。馬金一驚,趕忙舉槍回檔,但青娥又馬上一轉身,機敏地一個旋轉,金槍呼呼呼地如一條金線一般來回着轉。馬金心中沒譜,但也不知道該攔哪,青棣便鑽了這一個空子,把槍猛刺過來。馬金嚇得臉色慘白,冷汗把衣服都浸透了。忽然青棣停住,槍尖恰恰好碰到衣襟。這個意思再明白不過:我贏了。如果我的槍再往前一步,你的小命兒就玩完了。

禮堂寂靜極了,忽然爆發出山呼海嘯的掌聲和喝彩聲。青娥得意洋洋地仰起頭,瞥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彷彿告訴他自己也不是好惹的。膽敢欺負她下場是很慘的。馬金在另一旁格外沒面子,笑着稱讚幾句便紅着臉溜了。吳志應酬似的假笑起來,謙虛地說了幾句話,衆人又誇獎幾句。

青娥自豪地站在舞臺中央。她感到分外的滿足。這真是讓她賺足了面子,出盡了風頭。

從此,馬家便迎來了一個如此兇悍的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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